威斯布魯克和16歲一樣孤獨，但最好的朋友從未離開

那一年威斯布魯克16歲，他第一次出遠門，坐2100英里的飛機從洛杉磯到亞特蘭大去參加一個籃球訓練營。這個訓練營由一家球鞋公司贊助，面向全美知名的高中生球員。他一下飛機就覺得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因為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當威斯布魯克到達酒店前台時，他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屬於這裡，但負責接待的女士將花名冊從頭翻到尾，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又問了一遍，威斯布魯克輕聲回答：「威斯布魯克，總是在最後。」那位女士對他說：「小夥子，對不起，名單里沒有你。」威斯布魯克求她再看看，女士和藹地看著他，然後聳了聳肩。

他只好打電話給教練：「教練，名單上沒有我。」遠在洛杉磯的雷吉·莫里斯教練好像沒有太過驚訝，他說：「呆在那，我會搞清楚的。」於是威斯布魯克就坐在那裡，抖動著14英寸長的腳，以緩解自己的緊張。時間一點點過去，只有他和他的行李箱。

他看著一個個球員從他身旁經過，那些人看了看他，然後徑直穿過走廊走向球場，他們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個異類。那些球員都有數不清的名校招募信，他們會和那些教練微笑著擁抱。而在球場邊是球鞋公司的工作人員，他們的目標就是讓這些16、7歲的年輕人有一天能夠和他們簽約。

威斯布魯克呢？他也有，只是他的招募信屈指可數。那時候他還有幾個月才滿17歲，馬上要上高三，卻還不能扣籃。他在海灘上跑步，在傑西·歐文斯公園練習投籃，他覺得自己離籃筐越來越近。教練讓他花費無數時間練習全速推進中的急停跳投，這一招讓他可以與比自己高大強壯的對手對抗。

幾個小時過去了，訓練營的一個工作人員走過來，對他說：「都搞定了。」工作人員遞給威斯布魯克一件T恤和一雙鞋，那件T恤長到他的膝蓋，袖子大到足夠他把兩條腿伸進去，跑起來的時候像降落傘一樣。工作人員說：「抱歉，只剩這件了。」沒過多久，威斯布魯克出現在球場上，滿腦子都是教練的叮囑：球場上你唯一的朋友就是籃球。

他把自己所有的緊張焦慮都放進了籃球里，直到那些穿著訓練服的人發現名單上沒有你的名字，不得不過來問他到底是誰。他們看重的不是威斯布魯克的天賦，而是他的慾望，以及他對空間的利用能力。他們臉上的表情威斯布魯克似曾相識，而且在未來漫長的歲月里，他還會一次次地看到，那個表情里寫著：他們不知道是什麼塑造了你。

威斯布魯克一個人坐在球場上，看著一群大學球員和職業球員在高中進行夜訓。那年他高二，莫里斯教練給了他一張訓練計劃表，告訴他這些人有時候需要人。

球場外很亂，好在他不用去管，威斯布魯克和他哥哥時不時就會聽到槍聲，警笛和直升機的聲音更是家常便飯。他媽媽除了籃球什麼都不和他聊。學校里和他玩的最好的朋友都是熱愛籃球，成績很好而且不知疲倦的人。

這一切莫里斯教練都看在眼裡，他明白籃球對威斯布魯克來說意味著什麼，他知道他是如何督促遲到的隊友，他看著他去幫凱爾西·巴里斯的奶奶做零工，巴里斯是他最好的朋友，在一年前的一場比賽後心臟病發作去世。

在球館裡，威斯布魯克看著一個叫托尼·巴蘭德的人帶著一群職業球員和大學球員訓練，巴蘭德曾經在俄羅斯聯賽效力一年。他們只是偶爾會叫威斯布魯克來站一個五打五的防守位。

每當他有機會上場，他就像一個英雄一樣燃燒鬥志。這些成年人想戲耍他，他卻始終保持防守位置，用盡自己的一切去阻止他們得分。他們覺得威斯布魯克很有趣，因為即便他再怎麼努力也是徒勞的。

一年後，威斯布魯克長到6英尺，當那些人再來的時候，想在他面前得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他們還試圖裝作輕鬆的樣子，裝作很友善，但很快他們就忍不住開始譏諷彼此了，「夥計，小拉塞爾連續防住你四個回合了」、「你就真的不能在他面前得分了？」

很快他們就邀請威斯布魯克正式參加訓練，這些成年人開始平等地對待他。四年後，威斯布魯克被西雅圖超音速隊在第四順位選中時，巴蘭德正在聖地亞哥州立大學當助教。

當威斯布魯克的名字被念出時，他用力地為他鼓掌歡呼。周圍所有人都說這是一次瘋狂的選擇，但巴蘭德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得到了什麼。」那時候，映入巴蘭德腦海的，不是威斯布魯克大學時風光的樣子，而是當年坐在那個替補席上，等待機會的他。

威斯布魯克每次下課都會直接去Leuzinger高中的球館練球，每一天他都會練到汗水打濕地板。但那一天，他拿著拖把看著球場另一端，UCLA教練本·霍蘭德站在走廊里，因為喬丹·法瑪爾最終決定參加NBA選秀，霍蘭德教練決定給威斯布魯克一份獎學金。

從他邁入大學校園那一天起，他就感覺到自己的不足，他還沒到18歲，獎學金等各種文件只能由父母代簽，他的大一賽季幾乎都是在板凳上度過，達倫·科里森和阿隆·阿弗拉羅都排在他的前面，他們還輪著在訓練里教訓他。

威斯布魯克從不懷疑自己可以在這個水平競爭，他懷疑的是自己是否要在UCLA證明自己，因為他已經厭倦了別人像描述一隻兇猛的寵物一樣描述他。他只在大一那年首發了一次，面對西弗吉尼亞大學，而且打得很差。

十年後，他的教練回想起那場比賽，都覺得他打得太興奮了，說他有9次或者10次失誤還被罰出場。但事實上，儘管他投籃只有11投1中，但他只有3次失誤。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你曾經看起來有多差，如今看起來就有多好。

大一賽季結束後，威斯布魯克發誓不會再在替補席上枯坐一年。他整個夏天都在UCLA與NBA球員例如科比·布萊恩特、巴朗·戴維斯一起打球，但必須是在上幾個小時課後。大二那一年，他就創造了隊史的出場時間紀錄，他開始因扣籃和防守而出名，NBA開始注意到他。

在第一次被問到離開UCLA時的話題時，威斯布魯克說：「離開？我覺得我才剛到這。」但他逐漸開始動搖。很快，超音速隊也就是後來的雷霆隊向他發出試訓邀請，他們有第四順位選秀權，總經理普萊斯蒂和幾名球員主管親自來到洛杉磯。

他們在試訓前三十分鐘還在停車場，想著威斯布魯克去哪了。而事實上，他在自己的車裡複習著期末考試，想著工作人員什麼時候打開體育館的大門，他的車離普萊斯蒂他們不過20英尺。其實普萊斯蒂也不確定到底是什麼塑造了威斯布魯克，但在選秀大會後，他一直重複著這樣一句話：「我喜歡這孩子的故事。」

本賽季在薩克拉門托客場面對國王隊的比賽中，球館裡的人都想看威斯布魯克打出好的表現，但更希望看他輸球。他隨著音樂跳起來，拍打了胳膊三次，筆出大拇指朝下的手勢。

他在籃筐下看著球場中央，其他九名首發都在擁抱，撞拳。這是比賽前的禮節。威斯布魯克看到自己在UCLA的前隊友達倫·科里森朝他的方向走過來，他比別人更清楚威斯布魯克不喜歡賽前寒暄，但他還是舉起了手。

威斯布魯克只是快速地輕輕和科里森擊了一下掌，既像打招呼，又像發出警告，彷彿在說：「我看到你了，別再靠近了。」

雷霆將威斯布魯克最好的舞伴佩恩送到了芝加哥，也許在杜蘭特離開那天，在他個人堅守雷霆的第9個年頭，就做好了成為「孤膽英雄」的準備。威斯布魯克獨自帶隊的雷霆，正如人們所預料的，常規賽戰績下滑到第六。

而湊齊了成就偉大的條件，還有一些事情也是可以預見的。去年7月4日杜蘭特正式宣布加盟勇士，奧斯汀·里弗斯就說：「下賽季威斯布魯克很可能會變成奧斯卡·羅伯特森那樣的球員，在這個時代可以算是很瘋狂的事。」

第80場比賽，雷霆客場對陣掘金，威斯布魯克在最後2.9秒接球，命中壓哨絕殺。這場比賽的意義不僅限於此，威斯布魯克拿下50分16籃板10助攻，這是他本賽季第42次得到三雙，正式超越奧斯卡·羅伯特森，成為NBA歷史上單賽季得到三雙次數最多的球員。

威斯布魯克沒有成為奧斯卡·羅伯特森，而是像人生的每一個階段那樣，繼續完成著超越。從那個和大都市酒店格格不入的16歲小夥子，到寫入籃球史詩的運動員，威斯布魯克憑藉鬥志、勤奮、專註以及一點點孤傲，成為了今天的模樣。

本文根據《A Man Apart》編譯

作者：Tim Ke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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