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生活和現代今天的衝突

中國的文人，這個讀起來文藝翩然的字眼，一出口便彷彿在地下潛行了千年，溫熱猶存，墨痕猶在。而我對文人的想法，不論是杜甫，李白，蘇軾，柳永還是其他大家，我會說我欣賞他們，也惋惜他們。這是一個有點繁瑣的思考。

若為什麼惋惜，其實是從陶淵明開始。陶淵明作為中國文人中一座里程碑的人物，他選擇了一條把文人的「氣節」發揮到極致的路—歸隱。所以後來我們看到無數清廉之士紛紛寄志於世外，效而仿之。然而這背後我以為，所謂歸隱，無非是為了排遣一種東西，叫做：「無奈」。這點上怕是誰也無法避免的。與其說是「看透」不如等同於「看破」，紅塵無路或情傷太重，文人都面臨一種這樣的無奈：自己的氣節風骨是佛法，兼濟天下的志向如同情人，只可惜「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所以真正文人展現給我們的是一種精神的巨大失落，和被美化了的使命選擇。

而文人的第二個特點，恐怕是簡單性。擁有治世之才卻不見伯樂之音，不想趨於眾生卻手無縛雞之力。每個時代的路上都有太多的問題需要解決，可是什麼也解決不了的便是文人。他們是被歷史推到這樣一個位置上去的。因為文人無法扛起刀槍站在前線去搏殺，也不是坐在皇椅上去俯聽天下，因此他們是沒有任何打磨的，永遠是以刺的形狀尖利的活著。他們負責的就是在文明的進程中尖銳的提問和吶喊。一如一句話說的話很好：你不曾見過多少年前某一場盛大的宴會摸樣，但你卻看到了某個時代盛行流傳的歌曲。

中國的文人，永遠不會又波瀾壯闊的宮殿廟宇，不會揮兵百萬在歷史上拼殺。他們是我們觸摸不到的歷史，是看不見形狀觸碰不到質感的歷史。他們是歷史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他們記錄著歷史，卻不是創造歷史的人。他們始終陪伴在歷史的左右，卻永不是最主角的那一個。他們的存在歷經浪淘沙，是滄海桑田也無法抹去的民族精魂。他們用一篇一篇的詩歌作為精神載體，至空於民族文化中，表達出強烈的信仰和祈願，這是任何謀略武力也難以企及的。

那麼我們說說現在的文人，他們在哪裡，他們是怎樣的方式存在。吳亮一篇文章里曾這樣說，說我們是「懸空的一代」，因為我們很少接受過去也並不考慮未來，很多人當下都很難生活，更無暇顧及前後。所以當我們面對後人的時候，有時發現似乎手中沒有了可以抵抗的武器，我們不知如何傳承，怎麼傳承，怎麼開始，如何開始。

直到今日，有些路程越來越淡，到底是風行的媒體娛樂搶了他們的風頭，還是匆匆人群剝奪了他們發聲的權利？也許一天當我們慢下來，去好好思索生命時，我們會看到有些文人的影子近在眼前，遂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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