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平的——有七個角——泡在苦水裡——巴比倫泥板世界地圖

文史 04-11

兩河流域，河海相通，使這裡的先民們得以超越基於陸地認識世界的有限視野，從更宏觀的海洋視角描述世界，並為後世留下精彩的泥板世界地圖。

大約在公元前3000年的時候，兩河流域的蘇美爾人就發明了用泥板來記錄人類生活的方法，這種泥板文化從公元前2000多年的古巴比倫時期，一直延續到與公元前600多年的新巴比倫時期。考古發現證明，古巴比倫泥板文獻很早就涉及到了地圖製作，在幼發拉底河出土的一塊公元前2000年左右的泥板地圖殘片上，甚至還有「第6塊泥板」的字樣，它似乎在清楚地告訴我們：公元前2000年時，古巴比倫泥板地圖就曾以「地圖集」的形式出現。

不過，與公元前1500年表現城市及道路的泥板尼普爾城邑地圖相比，這裡要講的這塊泥板地圖，則以它的「宏大敘事」在大英博物館佔有顯位，我曾專門到兩河流域廳「拜訪」過它。不僅如此，它還佔據了幾乎所有地圖史的首頁。它是現今存世的第一幅世界地圖，也是第一幅世界海圖，原圖沒有名字，後世多稱它為「巴比倫泥板世界地圖」。

1881年伊拉克裔考古學家霍姆茲德·拉薩姆，在巴比倫古城西巴爾的廢墟里發現了這塊長12.2CM，寬8.2CM的巴比倫泥板世界地圖。此圖的製作目的不明，也不具有完備的邏輯及地理學背景，但它完全符合古代世界地圖的普遍製作原則，即將製圖者自身的所在地置於世界的中央。這塊泥板世界地圖以風格化與超自然的表現，將世界概括為一個大圓，對於將世界上許多數學概念轉換成公式和定理的古巴比倫人來說，以抽象的圓形、弧形、三角形、長方形和點來概括世界也不足為奇。在公元前6世紀著名幾何學家、哲學家畢達哥拉斯提出「地球是圓的」這一命題的的同時，古巴比倫人直接創造出了圓形地圖，圓圈邊的三角形似乎還預示了未來大地測量的三角原理解決方案。在這個大圓之中，地圖的製作者創造了「中央」的概念，即以巴比倫為世界中心，周邊有幾個小圓圈，代表著小國或小島，圍繞著巴比倫。在這個大圓之內，除了巴比倫，最為突出的就是穿過圖中央一直向南流進波斯灣的幼發拉底河。此圖中的大海，不僅是波斯灣，還有環繞整個世界的周邊的「苦水」。

這塊泥板地圖沒有註明製作時間和作者，但從圖上方卻鐫刻的注釋中，可以找到「薩爾貢」的名字，根據這一重要線索，研究者推斷這幅地圖製作於「薩爾貢二世」時代。所謂，「薩爾貢」原是指公元前2371年統一兩河流域的阿卡德國王「宇宙四方之王」薩爾貢一世。公元前700多年時，兩河流域是新亞述王朝提格拉·帕拉薩三世的天下，他的繼承者本應延為「四世」。但是，這個名叫沙魯金的王繼位後，想效仿「宇宙四方之王」薩爾貢一世，於是，自命為薩爾貢二世，並以雄霸天下的行動向薩爾貢一世致敬。這位薩爾貢二世，公元前722—前705年在位。他統治時期是新亞述帝國的鼎盛時期，先後征服了以色列、敘利亞、烏拉爾圖王國（今土耳其凡城）——所以，在這塊泥板世界地圖上，製圖者刻上了「薩爾貢」的名字，以記錄「薩爾貢二世」雄霸「世界」的歷史。

這塊泥板世界地圖表達了巴比倫人或新亞述帝國的世界觀：世界是平的——泡在苦水裡——中心在巴比倫——其它國家圍繞著這個中心——最外邊的世界，無法生活，也不可知——研究者根據泥版圖上殘存的代表海島的3個三角推斷，原圖應是七角星的樣子。通過地圖上面的註記可知：第一個海島在東南部，第二個在西南……依次順時針排列。前兩個海島的準確描述都不存。第三個海島「飛鳥難渡」，即不可能到達。第四個海島在西北，「白夜如晝」，夏天的夜晚短而明亮。第五個海島, 在北方，完全沉睡在黑暗中——「不能見日」——蘇美爾人和巴比倫人可能從北部高緯度的人那裡獲得了極晝極夜的知識。第六個海島，「公牛以角攻擊來客」的地方。第七個海島在東部，因而被描述為「破曉之地」，意味它率先迎來日出。這些島嶼一般被認為是天堂與大地的橋樑，也有人認為他們代表均勻分布於黃道上，次第顯隱於地表上的夜空星宿。

兩河流域的星形圖案源於何時，不得而知。但我在以色列考察時反覆見到以色列國旗上的那個六角大衛星，讓我不由得推想：公元前10世紀以色列聯合王國的第二任國王大衛王的盾牌上是六角星，它會不會是七星圖的靈感或文化來源呢？但是，現在能見到最早的大衛星，只有公元3世紀留下的大衛星圖案，所以，也難說這兩者有何關聯。也有人猜測七角星，可能與太陽崇拜有關，或者與巴比倫人對幾何圖形迷戀有關，因為七角星的幾何難度遠遠高於六角星……但猜測都缺少實證，無法真正破題。

現在，很少有人知道薩爾貢二世和他的世代了，當年薩爾貢二世王宮門前的兩個長鬍子守護神獸石雕，仍然謎一樣的立在法國盧浮宮。

世界是平的——有七個角——泡在苦水裡——巴比倫泥板世界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