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守國門還是模仿忽必烈：永樂皇帝遷都北京的深層原因

當年明月當年曾經寫道：

朱棣的這次遷都無疑是對後世影響最大的一次。今天的北京擁有上千萬人口，無數的高樓大廈，是我們國家的首都，也是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而這一切的起點就源自於朱棣的一個決定。——《明朝那些事兒》第二部第十一章

這個決策肇始於永樂元年（1403）三月，明成祖先是大力擢升燕京北平府的地位，以北平為北京，改北平府為順天府，稱為「行在」。同時開始遷發各地百姓充實北京，其中包括各地流民、江南富戶和山西商人。永樂四年（1406），朱棣下詔以南京皇宮為藍本，興建北京皇宮和城垣。

（北京紫禁城）

經過多年經營，永樂十四年（1416），明成祖召集裙撐，正式商議遷都北京事宜，在所有反對者都被革職或嚴懲的情況下，遷都之議「一致通過」。

永樂十八年（1420），北京皇宮和北京城建成。明成祖下詔正式遷都，改北京順天府為京師，改金陵應天府為南京。大都陷落、元朝滅亡約半個世紀後，政治中心再度回到北方。

（明成祖朱棣）

朱棣遷都北京，被後人稱為天子守邊或天子守國門，即主要的原因和防禦征討當時北方北元和其他游牧武裝有關。

但情形果真是這樣嗎？

（大寧都司內遷圖）

（兀良哈三衛遷移圖）

從這兩張圖可以看到，遷都北京的計劃除了修皇宮城池，改善漕運等等，還有北方軍事體系的建設，經過調整安排，北京位於大寧都司和兀良哈三衛的腹地，相當安全。

明成祖遷都北京，是他學習忽必烈建立新的帝國體系和華夷秩序的戰略決策，絕不是天子守國門。

從內亞的視角看，北京反而是一個可以從草原輸入軍事能量的港口加樞紐，面南背北君臨著中原大地。

確實，遷都北京，大明政權完成了由江南軸心體制向統一體制的最終嬗變，對建立以明朝為中心的華夷秩序也是至關重要的，在這個意義上，和明太祖相比，朱棣步武模仿的對象，其實是忽必烈——當然，這個秩序的最大問題是龐大的財政支出。

（明仁宗朱高熾，即洪熙帝）

明成祖的長子朱高熾是徐達的外孫，他對父親的各種靡費十分不滿，在扭轉其父政策方面採取了一個最激烈的措施就是試圖把京師遷回南京。據說自明仁宗登基時起他早已有此意，他對永樂帝的北征不感興趣，也不喜歡北京；此外，從個人角度，他在南京當過監國，熟悉南京的情況，感到那裡更為舒適。此外，他關注的一個重點就是維持北方首都的費用，這項費用不但大大地增加了中國東南的負擔，也使各政府部門難以籌措和應付。

洪熙元年（1425）四月十六日，明仁宗改北京所有政府部門為行在。半個月後，他派皇太子朱瞻基到南京去拜謁明太祖朱元璋的皇陵，並留在那裡負責政務。

這一眼看勢在必行的回遷都城因為明仁宗在正式實施這一行動前去世而告終。明仁宗因為對明成祖一些政策的糾偏得到了「仁」的廟號，但是他身體極度肥胖、即位後又荒淫無度，這或許是猝死的原因。

（明宣宗朱瞻基，宣德帝）

明仁宗朱高熾去世，他的長子明宣宗朱瞻基成為繼承人，歷史記載宣德帝與永樂帝更親近，確實，朱瞻基幼年就非常受祖父朱棣的喜愛與賞識，永樂九年（1411年）被朱棣立為皇太孫，數度隨朱棣征討蒙古，他更認同和傾向於祖父的政策。

因此，雖然明仁宗在遺詔中還反覆叮嚀遷都南京，但這個計劃無疾而終，北京依然是京師，南京又成了輔助性的陪都。

不過，宣德帝雖然是永樂帝的「好聖孫」，但他對於永樂帝立足北京的真正戰略目標已經出現了理解和掌握上的偏差，他耽於和士大夫的互動和藝術，漠視兀良哈三衛的南下，實質上導致北京以北門戶洞開。

（宣德青花）

（宣德爐）

宣德年間，北京猝不及防地變成了真正的「國門」，其惡果很快就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