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今天不說多想你，只想說多謝你

這周六，《歌手》半決賽，林憶蓮要唱一組張國榮的串燒歌。這個時間，唱哥哥的歌，很容易被認為是刻意討巧，利用哥哥博名次。林憶蓮沒有迴避，堅持要唱，我倒覺得她是真的惦記著哥哥的好，想要說感謝。

少不更事的時候，覺得是張國榮的死去，讓大家記住了他。長大後發現，原來是張國榮的活過，讓大家忘不了他。

20多年前，林憶蓮第一次拍電影就遇上張國榮，有多幸運。《龍鳳智多星》里的Sandy，還是個單眼皮笑起來臉皺巴巴的小女孩。

彼時哥哥已經小有名氣，一首《Monica》到處傳唱。林憶蓮記得見哥哥的第一印象就是，哇，好帥啊。哥哥也毫不擺譜，對這個青澀的小丫頭照顧有加，多年後林憶蓮想起哥哥還是稱讚不已，「他人很好，很專業，又很會演戲」。

後來林憶蓮做了歌手，《赤裸的秘密》想找一個男明星念歌里獨白，想來想去張國榮是最佳人選。但那時哥哥已經退出歌壇。林憶蓮鼓起勇氣給哥哥打了電話，沒想到哥哥爽快地答應了，人還在溫哥華就飛快地給她錄好了。

哥哥離世後，林憶蓮都很忌諱唱這歌，因為一唱就容易哭。現在聽來，依然仿若哥哥就在身邊

哥哥也挺喜歡Sandy，翻唱了她不少歌。比如那首最著名的《當愛已成往事》，雖然原唱林憶蓮李宗盛已經很完美，結果哥哥唱來更銷魂，加上又是《霸王別姬》的片尾曲，一首歌也成了哥哥一生的註解，「你不曾真的離去，你始終在我心裡」

可以說，哥哥走後，娛樂圈裡再找不出那樣一個人，心地與外表如此匹配，內外皆是水晶般通透的美，只嘆彩雲易散琉璃脆。

李宗盛的另一首歌也特別能表達那些愛上張國榮的心情，「有人問我你究竟是那裡好，這麼多年我還忘不了，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了。」

每個跟哥哥拍過戲有過合作的女明星，都是那樣愛他，從合影里的親昵姿態就看得出來。

王祖賢跟張國榮一起演《倩女幽魂》，有一個版本的說法是，「哥哥」這個昵稱最先就是王祖賢喊出來的。她老在片場哥哥哥哥地叫，結果大家都跟著她喊張國榮為「哥哥」

平時的冰山美女坐到哥哥身邊就會變得特別活潑鬼馬，玩親親根本不在話下

林青霞跟他一起拍戲的時候，總是一起搭公司的小巴去片場。

「有一次，在乘車途中他問我過得好不好，我沒說上兩句就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滾，沉默了幾秒，他摟著我的肩膀說：『我會對你好的。『』從那一刻起，我們就成了朋友。」

劉嘉玲剛進TVB的時候，還是個蘇州來的鄉下妹。工作人員因為她的蘇州口音都排擠跟奚落她，還是哥哥看到後出面呵斥制止。

哥哥安慰了劉嘉玲，還耐心地教她粵語發音，兩人從此成了一輩子的好朋友，還住在樓上樓下，經常拉上林青霞湊在一起打麻將，偉仔就在旁邊喝茶。

去年劉嘉玲上節目談到哥哥依然淚光閃閃。劉嘉玲在《東邪西毒》里演過「桃花」，哥哥就送了一株很漂亮的桃花給她，從此她每年都跟這樹桃花合影。她說，「他就像從來沒有跟我們分開過」。

張曼玉依偎在哥哥身邊的神態就像個小妹妹。當初張曼玉演《家有喜事》的時候，因為跟周星馳演戲反覆NG突然黑臉，哥哥就會出來勸她，「不好這樣呀」。後來劇組都說，張曼玉演戲的時候，有哥哥看著就放心了。

張曼玉和梁家輝夫婦關係極好，以至於她被懷疑是梁的小三。梁家輝為了避嫌，對張曼玉說大家少來往，曼玉就氣哭了。張國榮毫不留情地批評他：」那樣很蠢，梁家輝。如果是我教訓到你嘔。」

鍾楚紅與張國榮拍過《縱橫四海》之後，也成了很好的朋友。她說在拍戲最辛苦時，張國榮還會給她斟茶倒水，對工作人員也是無差別照顧。

舒淇說最開心的時光是與哥哥演戲的時候。

兩個人拍完《色情男女》，張國榮也很提攜她，帶她上紅館的演唱會。舒淇直接坐上了哥哥的大腿，倒是哥哥先不好意思，讓她趕緊下來，不然自己要有反應了。

當然，與張國榮感情最好的，還是梅姑。兩個人在《胭脂扣》里的，真真兒稱得上是芳華絕代。

在梅艷芳的入行20周年紀念演唱會上，張國榮是特別嘉賓，那時的他已經深受胃病與抑鬱症的折磨，但他還是為了朋友上台。

演唱間隙，梅艷芳拉住張國榮的手介紹：「我的特別嘉賓也是我生活中和圈中唯一的好朋友張國榮。」張國榮馬上回護說，你的好朋友有很多，梅姑改口：「我們像一家人。」

哥哥追過毛舜筠，還想過閃婚，但毛毛拒絕了他，兩人無疾而終。分手後兩個人依然是很好的朋友，毛舜筠現在的老公區丁平也是哥哥介紹的。

後來兩個人一起坐談當年情，哥哥很豁達也很幽默，說好彩當年沒結婚啊。因為哥哥是個愛人就會很專一很投入的人，他無法忍受那時的毛毛外面還有很多追求者。

男明星里被哥哥溫柔一擊的也不在少數。

《繼續寵愛·十年·音樂會》上，梁朝偉坐在舞台中央說：」你走後我手機里還存留著你的電話，有一次不小心播出了你的號碼，聽到好熟悉的聲音說「Please leave a message，請留言」，當時我留了一句話，我說，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劉嘉玲說，哥哥剛走的時候，偉仔還故作堅強，結果過了三四天就哭到崩潰。

黃磊跟張國榮一起演《夜半歌聲》的時候，還是個初初無名的文藝青年。兩個人一起蹲在小傳達室抽煙，哥哥主動跟黃磊搭訕，你聽過這電影的主題曲了嗎？黃磊說還沒有，哥哥便說，很好聽，我唱給你聽。

後來哥哥離世10年，黃磊寫了一篇文章紀念他：「就這樣，在那小屋裡，他為我唱了那首歌。那一年，我二十四歲，他三十九。我會永遠記得那一刻，我會一直懷念他。」

胡軍跟張國榮一起拍戲的時候，哥哥給胡軍過生日，送禮物。胡軍看到拍立得覺得很稀奇，哥哥就隨手轉贈給了他。

不光是對長得好看的人特別用心，哥哥對路人一樣溫柔有愛得令人髮指。拍《霸王別姬》的時候，替張國榮梳頭的是位京劇院女演員，常遭丈夫家暴。關機宴上，這對夫婦來敬酒，哥哥一拍而起，「你要是再敢打她，我就叫香港朋友來收拾你！」

也是拍《霸王別姬》的時候，本來都找好了替身，但張國榮堅持要親自完成。所以程蝶衣的每一場戲、每一個鏡頭、每一個動作，甚至是高難度的下腰、卧魚，都由張國榮親自完成。

勤奮練功的同時，他跟京劇顧問張曼玲、史燕生夫婦成了忘年交。他的細心讓張曼玲深受打動。「吃飯的時候必須坐在我旁邊，必須讓我坐在上座，上車的時候扶著車門，怕你碰頭」

後來張國榮只要一有機會去北京，就會去探望兩位老師。史燕生患癌、張曼玲孫子出世的時候，張國榮都到場探望，留下了珍貴的影像。

就像張曼玲說的，張國榮太可愛了，但他又不是那麼虛虛假假特意地去表現，他那個人就是那麼真實，那麼自然。

記者金娜採訪《紅色戀人》的時候問哥哥「你會為愛而死嗎」，全場鬨笑，但哥哥答，「你問得好，但電影是電影，人生是人生。」散場之後，哥哥特地走到她的身邊「不要在乎他們的笑聲，你問了今天最好的問題」

歌迷撞見張國榮，緊張之下說了一句「你的鞋子好漂亮」，哥哥笑笑，「這雙鞋暫時還不能給你」，但他留下了歌迷的聯絡方式，沒多久後歌迷就收到了那雙鞋，鞋上還有簽名……

張國榮當然不是神。他也有很多凡人的缺陷，太耿直啦太敏感啦太情緒化啦，經常忘詞咸濕老司機偶爾還會爆粗，只是這些缺陷也因為太真實而讓人覺得可愛。

張國榮剛出道的時候被人騙去拍了一部情色片《紅樓春上春》，拍完他很生氣覺得是「賣豬仔」，這也成為他電影生涯的一個「污點」。

但過幾年，他也就看開了，記者問他你要不要全買回來防止市場流通呀，張國榮毫不在乎：「管它，也好讓大家看到我以前受過不少委屈，挨過多少苦。」

哥哥生前最滿意的角色是《春光乍泄》里的何寶榮，張揚激烈，脆弱迷離。看完有點明白為何哥哥會喜歡唐生了。哥哥誇唐生，「我會有很多很厲害的時候（情緒化），但他不會，他一直都很好」。

《張國榮的時光》一書里寫，正是他太追求完美，所以也活得太累心。「日常生活中一些瑣碎的小事他都不能放心交給別人，總是事必躬親。以他比別人加倍的細緻和敏感的性格，當事情辦得不盡如人意時，他的焦慮有時會使周圍的空氣緊張得彷彿一點就著似的。」

他身上有一點是與程蝶衣是相似的，那就是對生活全情投入的那種純粹。「少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是一輩子！」

天涯論壇有個170多頁的帖子叫《張國榮梅艷芳黃家駒怎麼就神一般的存在了？》。起初發帖的人不理解為什麼這麼多人還會紀念逝去的明星，結果被榮迷一陣科普哥哥的好，每個人都像是哥哥的親朋好友，最後樓主居然也迷上了哥哥。

樓里有個網友說得特別好，「當年的巨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巨星，我們是粉絲。他們只承認自己是普通人，而我們是他們從未謀面但神交已久的朋友。」

哥哥臨走前那句「我一生沒做壞事，為何這樣」，想來仍然令人心痛。許多人在張國榮離開之後才喜歡上他，他是那樣溫柔又那樣孤獨，生命有多美好就有多脆弱。

只想跟哥哥說聲，多謝你，來過這世界，令活著的人更知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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