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原諒你了」

1.

我不知道這個年代你們還相不相信有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我是不信的，直到卡卡告訴我，他和夏橙雖然同居到現在卻仍然是安守本分的住在不同的卧室里，進門先敲門，睡前在客廳來一個晚安之吻。我們嘲笑卡卡有名無實，卡卡卻說，你們懂個屁，既然這是夏橙的婚前守則，我就不僅要理解還得拚命護著。

但夏橙的守則可不止這一條，她還有著不能在公共場合牽手，不能在工作時間聯繫，不能在閨蜜聚會參與，不能在父母面前暴露等等一些列明文規定。我們嘲笑卡卡，你這個女朋友是不是假的。卡卡又說了，怕什麼，跟女人怎麼能計較太多。她有她的守則，而她就是我永遠的守則。

好吧，感情這東西永最架不住就是你偏偏願意，當局者迷，旁觀的人更看不清。我們這些人也只能點贊，不能點評。

2.

那年卡卡生日，我們像往年一樣窩在包房裡鬼哭狼嚎的慶祝。夏橙喝倒在卡卡懷裡，卡卡喝倒在沙發里。可是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察覺，當時夏橙的眼神迷茫又赤裸的全落在了正拿著話筒的小軍身上。

小軍是我們童年的孩子王，從小就和卡卡恨不得分穿一條褲子。可是自從念大學開始他就很少回來過了。家鄉這麼多年的變化有多大，小軍在卡卡和夏橙的帶領下逐漸一覽無遺。而夏橙的變化呢，則是在不動聲色里悄悄發生的。小軍愛玩牌，所以經常組局通宵奮戰，有時候卡卡也會去，夏橙就在一邊看著。等小軍橫掃全場的時候，夏橙便會感嘆一句，果然還是阿軍的運氣更好啊。

男女之間很奇怪，往往那些說不清的情愫端倪其實早就全都挑明在了那些與他人不同的稱謂里。而當事人某種小心隱藏的表情，越以為不動聲色就越是昭然若揭。我們有時私下半開玩笑的故意提醒卡卡，小心女朋友不留神就跟別人跑了。卡卡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夏橙絕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3.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有一次的突然暴雨，以前卡卡從來不會來接夏橙下班，因為這是他們之間的規定。可那天雨實在太大了，卡卡擔心夏橙淋濕。就把車停在了夏橙辦公室樓下等她，副駕駛上放著夏橙最愛吃的鯽魚燒，目不轉睛的盯著大門口，想在第一時間衝上去為自己的女朋友遮擋這場暴雨。可惜故事已經迫不及待的要發生改變。卡卡很快就知道自己再也沒有為夏橙遮風擋雨的機會了，從他看見夏橙小跑著撲進小軍的懷裡開始。

卡卡居然沒有當場爆怒，他只是突然想到這麼久以來，自己居然從來沒在這川流不息的人群里，緊緊的握住過夏橙的手，就像現在慢慢消失在卡卡視線里的他們一樣。分手後，夏橙和小軍來找過卡卡，希望他能接受自己的道歉，流著眼淚，一直重複著那句是我們對不住你。卡卡畢竟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啊，他做的到對著夏橙不發一言，可是他真的辦不到面對小軍的道歉還保持心平氣和。

他揍了小軍一拳，可只有小軍知道，這一拳，幾乎沒有一點力道。後來在夏橙分不清是心疼誰的目光里，卡卡留下了家裡的鑰匙，什麼也沒帶走的徹底消失在這個城市裡。也許是一地心碎，找不到排遣口，就只好跟著它走，跟著它四面八方的亂流，卡卡的身影就隨著這些碎了一地的愛情一起，不知所蹤。

4.

一年以後夏橙和小軍結婚了，婚禮那天卡卡送來了一卡車的鯽魚燒和一張卡片。

卡片上沒有祝福，沒有恭賀，只有一句手寫的話：老朋友們，直到今天，我才算真的原諒你們了。

夏橙哭了，小軍也底下了頭。我想只有我們看得出吧，眼前的這一對新人，是有多麼的需要這一句如此不輕易的原諒。卡卡的愛情故事就是一場通貨膨脹，滿世界的粉色泡沫，最後一瞬間全破了。彷彿站在宇宙，俯瞰眾生平等的卑微全低到了愛的塵埃里。

他說過他這輩子最高興的一天，就是那一年生日，衝出KTV 門口的我們，像流浪漢一樣癱坐在路邊，男生手裡是沒抽完的半根煙，女生眼睛裡有明晃晃的光，忘記是誰突然沒來由的笑，讓所有人都大笑著靠在一起，就這樣，就這樣，彷彿根本不用活到明天。

我們有過愛，有過背叛，有過憤怒，有過無盡的指責和恨。好在我們最後也全都能夠體諒了。

5.

那些從此不會有人再提起的故事裡，

我們永恆的為彼此存在過。

那時你永遠天真，我始終善良。

大家常常聚在一起，從未有人提前離開，也從未有人不再歸來。

來源：阿司匹林博物館 作者：LIDA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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