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建的這個「砂之美術館」，就是為了展現沙雕脆弱的美感

日本鳥取電 — 鳥取是位於日本西海岸的一個偏遠小縣，被提及的話往往是出於它本身的不足之處。

鳥取縣的人口是全日本各縣最低，新幹線沒在這裡設車站，而在對遊客的吸引力方面，它在日本 47 個縣中排名第 39。

但有一樣東西鳥取不僅有，而且有很多，那就是沙子：起伏的金黃色沙丘沿著鳥取的海岸線綿延了 16 公里左右，看起來非常壯觀，因此這裡還建成了一座國家公園。

在過去的十年間，每年都有一批沙雕藝術家來這裡度過兩周時間，他們在這座全球唯一的室內「砂之美術館」舉辦別開生面的沙雕作品展覽，完成所有作品大約要用到 3000 噸沙子。

今年有 19 位來自加拿大、中國、義大利、荷蘭、俄羅斯等國的藝術家來到鳥取，以美國為主題創作沙雕場景。以前的主題還曾有過非洲、俄羅斯和南美洲。

這些藝術家（其中五位來自美國）每天工作九個小時，他們製作了美國拉什莫爾山、紐約地平線（是的，特朗普大廈也出現了）、艾拉·費茲傑拉（Ella Fitzgerald）和路易斯·阿姆斯特朗（Louis Armstrong）的超大半身像、淘金熱時期的場景以及獨立宣言簽署等作品。

由於日本人口不斷減少，鳥取縣政府正努力號召更多的外國遊客，砂之美術館和沙丘正是他們宣傳的重點。

其實整個日本都在努力吸引更多遊客。去年一年共有 2400 萬外國遊客到日本旅遊，創下了歷史最高記錄。日本國家旅遊局希望到 2020 年東京舉辦夏季奧運會時，遊客人數可以增加到 4000 萬。

外國遊客一般都會遊覽被旅遊局稱為「黃金路線」的那些著名景點，它們主要位於東京、富士山、京都和大阪幾個城市一線。

為了把這個路線進一步擴大，尤其是為了那些第二次或第三次來日本的遊客，政府的日本觀光廳（Japan Tourism Agency）下拔了 16.4 億日元（約 1 億人民幣）來開發並推廣貫穿了 11 個地區的旅遊路線，其中就包括鳥取一帶。

每年參觀鳥取砂之美術館的人數不到 50 萬，然而近些年來這個數字略有下降。比起每年到北海道扎幌參加更有名的冰雪節的 200 萬人顯然還相距甚遠。

當地旅遊局官員承認，鳥取偏遠的地理位置始終是個障礙，但同時還表示，他們已經提議允許遊客參觀藝術家的工作過程，甚至還可以參與每次展覽結束時敲碎沙雕的活動。

這座砂之美術館建於 2006 年，鳥取縣決定以此來更好地開發它緊鄰沙丘的優勢。

政府邀請了沙雕藝術家茶圓勝彥（Katsuhiko Chaen）幫他們在鳥取舉辦一次展覽，茶圓曾在他的故鄉、日本南部的鹿兒島舉辦過沙雕藝術節。

雖然事實上，沙丘里的沙子是禁止使用的，因為那是指定的國家公園，不過鳥取曾在十年前一次沙丘上的道路建設工程中保存下了一大批挖出的沙子。

對於那些致力於防治沙丘被侵蝕的當地人來說，沙雕藝術的短暫性也是他們想解決的。

「沙雕的魅力之一正在於它們的脆弱。」鳥取縣首府鳥取市市長深澤義彥（Yoshihiko Fukazawa）說，「所有作品最終都會消失、散開或倒塌。」他表示，珍視這種無常是「日本的美德」。

第一年時，所有沙雕都是在戶外的，並且持續了一個半月左右，吸引了大約十萬名遊客前來。

就這樣在一個帳篷下展覽了四年後，市政府認為，如果展覽時間可以持續更長點的話，或許還可以吸引到更多的遊客。

政府投資了 550 萬美元用於建造一幢專屬建築，開闢出了約兩千平米展廳，沙雕作品在裡面可以保存八個月之久，然後就會被推土機推倒，還原為成堆的沙子，供下一年的展覽使用。

對藝術家而言，這裡的設施、細緻的沙粒加上可以和國際頂尖沙雕藝術家合作的機會使得鳥取成為了沙雕界最讓人嚮往的地方。

50 歲的沙雕藝術家喬恩·伍德沃思（Jon Woodworth）來自美國田納西州利安得（Leander），目前他正集中於創作這個春天在鳥取的第一個任務。他說：「世界任何地方都沒有這樣的美術館，這個地方簡直太迷人了。」

茶圓勝彥目前是砂之美術館的藝術指導，他希望這座美術館可以有助於提高沙雕地位，使其也成為正統的藝術形式。

「這些沙雕作品很難被當作藝術看待。」他說，「人們覺得這是小孩在沙灘上玩耍的東西，或者只是一種業餘愛好。」

很多沙雕藝術家都已經用沙子創作多年了——也包括冬季幾個月里用冰雪創作。在鳥取，茶圓給每位藝術家都分派一個他草擬出的場景。這些藝術家則用自己的創意對其進行改編。

距四月中旬展覽開幕還有約兩周時間，藝術家們用鏟子、鑿子、畫家調色刀、面點轉刀、手術刀、石工水準儀和花園泥鏟等各種工具對沙子進行精雕細琢。在削出精緻面孔或精美風景時，往往都顯得是在挑戰物理學極限。除了水以外，他們不用任何粘合劑或蟲漆來固定沙子。

這就意味著藝術家必須了解沙子的特性。

43 歲的愛爾蘭藝術家丹尼爾·多伊爾（Daniel Doyle）已經創作沙雕 20 多年了。他表示：「沙子在創作過程中影響很大。」今年在鳥取他做出了一系列運動明星肖像。「沙子是世上最與眾不同的東西，」他說，「如果你有什麼創意，然後打算用沙子做出點什麼，沙子很可能並不想這樣。」

製作沙雕的最大挑戰之一是讓雕塑看起來完全三維立體，事實上，它們更多地是被做成了 2.5 D。比如拉什莫爾山沙雕複製品上的精美面孔，從側面看要比正面扁很多。

47 歲的萊昂納多·烏戈里尼（Leonardo Ugolini）完成美國著名總統系列沙雕作品時表示：「把鼻子做成 3D 會比較危險，它可能會掉下來。」 從 2006 年起，來自義大利的烏戈里尼每年都會參與鳥取展覽的創作。

有時沙子也會不配合。按計劃應該完成作品的七天前，創作好萊塢場景的藝術家發現露西爾·鮑爾（Lucille Ball）半身像頭上出現了一絲裂縫。

藝術家們從人物的頭上削下幾斤沙子，並讓精力充沛的粉絲連夜出動，好讓它快點干。他們還對部分設計做了改動，讓鮑爾的脖子得到更多支撐。「你必須要從自己的角度來思考，」吉爾·哈里斯（Jill Harris）說。他來自美國佛羅里達州墨爾本市，是負責這一場景的三名藝術家之一，已經連續七年都來鳥取進行創作。

比較讓人好奇的是，在如此大型的國際合作中，茶圓卻從來沒有邀請過日本藝術家到鳥取創作沙雕。

「我不是故意把日本藝術家排除在外的，」他說：「但目前來說，我覺得還有沒有哪位日本藝術家能達到頂級水準。」

翻譯 熊貓譯社 喬木

題圖來自 砂之美術館

2017 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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