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也曾有個「李達康」

干實事、說人話、接地氣

不像市長的市長才是好市長

電視劇不應妖魔化干實事的人

文/閆肖鋒

本文首發於2017年4月17日總第800期《中國新聞周刊》

最近有一部反腐電視連續劇很火，給人的印象卻是，凡是幹事的都成了反面人物或縱容反面人物者，而監督別人幹活的都成了正面人物。如果此邏輯成立，那就不會有改革開放的今天。

改革開放有今天，全憑突破體制的人。突破體制，灰色地帶就是市場空間，「見著綠燈趕緊走，見著紅燈繞道走」。只要不貪腐，不偷稅漏稅，就不能妖魔化「想幹事的人」。李達康能成為網紅，不是因為他多有趣，而是想幹事，接地氣，說人話。

電視劇不應該妖魔化幹事的人，包括市長們和企業家們。

說到市長，我問我的廣州朋友圈：這些年廣州市到底哪一個市長最值得懷念？大家不約而同地都會提到黎子流。

關於這位前任廣州市市長，流傳著很多段子，比如「站在床頭（船頭）看嬌妻（郊區），越看越歡喜」之類的。其實，這是把不同的嘲笑廣東話的段子，都安在了黎一個人身上。這當然是有欠公允的。

黎子流當市長時，秘書是我的同門師兄。他那次感嘆，每次到北京「跑部進京」，給部委彙報時，黎市長都是急得滿頭大汗說不出來。我懷疑早期大型項目包括汽車項目，沒有落戶在廣州，都與廣州官員的普通話不好有關吧。部委大員只聽個一知半解，怎麼把項目批給你呢？

現在年輕點的對黎子流可能都頗為生疏。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廣州這個黎心目中要建設的「國際化大都市」，首先是一個包容性的城市。現在看，北上廣深中，對滴滴專車和共享單車最包容的還屬廣州。我在廣州十七八年，如果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在這座城市，任何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包括那些在路邊幫人打氣的農民工（90年代初給單車打一次氣收費五毛錢，能養活一家人，當時的平均工資不過百元而已）。

有人嘲諷黎子流把廣州變成一個大集市。有一個段子是這麼編的，去國外考察時，看到了人家城中大片草坪，黎就對隨行人員說，「你別急，還沒有規劃建設好，等建設好，這裡就是個大市場了。」

關於這個段子的真偽我不評判，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黎子流一心想發展經濟，就像電視劇裡面的李達康一樣。

如果以黎市長為原型拍電視劇，我相信他也一定會成為網紅。記得1998年大水災，全國募捐，黎子流上台獻歌一曲，結果引來港台的老闆們大把大把捐錢，人們看中的不是這個人的歌喉，而是他的樸實。如果拍成電視劇，黎市長勾心鬥角的戲份兒應該是最少或者沒有的。「實幹」是他的關鍵詞，現在流行的現場辦公就是從黎開始的。幾次拜訪我師兄，市長基本不在辦公室，我倆也落得空閑。

現在對官員的媒體評價基本上是兩極分化的，要麼是假大空的高大上人物，要麼就是被妖魔化的貪官。而黎子流的確給我們提供了另外一個樣本，就是干實事，說人話，接地氣。

在經濟學理論中，結果比動機更為重要。現實中，人們常常以某項行為的出發點來判斷行動的好壞，但經濟學只認結果。官員為官一任，如果盡說些高大上的官話，而實際結果乏善可陳，那他的所謂出發點無論多麼冠冕堂皇，百姓也不會記住他。另外，官員也是人，市長也是人，他們追求政績、看重聲望本無可厚非。傳媒和影視不應把市長們理想化，或者反之，妖魔化。

眼下，有關雄安前景或「錢景」的炒作正刷爆朋友圈。其實，特區「特」在觀念。沒有體制突破，難稱特區。如果沒有觀念突破，雄安新區不過是另一次概念炒作——深圳當年的興起，靠的可不是房地產商，而是一大批體制另類。我不禁又想起我待了十幾年的廣州的這位黎市長：不像市長的市長才是好市長。

如果官場都講究明哲保身，不幹實事、說人話、接地氣，那還真不如回家賣紅薯。

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刊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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