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在學校廢棄廠房後的第六教室

09年8月，一個星期日的凌晨5點，我猛得被一聲電話驚醒，拿起手機一看，原來是A，沒等我開罵，電話那頭就是一句：「母校出事了！就是那個第。。。第。。幾教室？？」「第五教室？」「對。。對！聽說昨天發現了一張很老的照片，上面居然有個人和齙牙趙一模一樣！」「。。。「喂。。。說話啊，聽見了嗎？。。。」我掛斷手機，陷入沉思。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個夜晚，朦朧中我掙扎著，徘徊著，期待著，生命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有些事可能要從十年前說起，也有人慢慢會發現我描述的地方很熟悉，但我寧可大家將他當成一個故事，切莫對號入座我在凌晨的5點失去了睡意，連忙爬起來翻找著我的相冊，抽出那張大學畢業照時，一種莫名的陰寒恐怖感湧上來，讓我差點打個冷顫。

那是1999年我們班畢業時站在學校主辦公樓的面前拍的合影，照片里的背景是白色的9層高的辦公樓，左邊是一條約4米寬的大道，右邊是條小徑，通往小徑不到一公里，就是我們的宿舍。學校綠樹成蔭，因此合影的兩旁實際上都被綠茵環繞。合影的下方是一個圓形風景看台，看台里一半種樹，一半養魚，成標準的八卦S狀。記得當時反覆拍了很多張，最後洗出來還是差強人意，要不是太多人眼睛眯上了，要麼總有人把腦袋往右邊看去。。。手上這張照也是，齙牙趙一臉好奇的偏過了臉，好像在看著右邊樹梢上的什麼東西。。。

我想起了那綠樹成蔭的小道，一片幾乎很少人知道的林子，還有一棟奇怪的教學樓，工業廠房，貼了封條的大門、電梯，當然還有我那些室友們。。。齙牙趙是我要說的第一個人，後面他一直扮演著故事中的重要角色。齙牙趙，聽這名字，就知道有一段經典的故事。齙牙趙，原名叫做趙海，可是沒有人叫他的真名，反而齙牙趙這個名字堪稱名聲在外，很多師兄師弟都知道：電子96班有個出名的齙牙趙同志。說起這個名字，曾經嚇得好多人睡不著覺。

由於我和齙牙趙是室友，我在下鋪，他在對面的上鋪，房間里住著8個同班同學。96年開學沒幾天，大半夜我被一聲聲持續的碎骨聲吵醒。說起是碎骨聲，就像是小時候在老家吃豬肉，小孩子總喜歡把碎骨咬了吃掉，那種時而帶有爆破，時而又像吃干炒豌豆一樣，乾裂、起伏、有短暫的節奏感，聲音大得出奇，左右隔壁的兩個寢室都能聽到。是趙海在磨牙，齙牙趙就這樣子出名了。那大學的四年時間裡，經常半夜起來上廁所，聽到的不僅僅是齙牙趙的經典碎骨之聲，還有其他房間傳來的叫罵：那個電子班的齙牙趙又開始表演了，煩不煩啊！

齙牙趙的名聲還不僅僅在於他夜夜樂此不疲的磨牙，還因為他隔三岔五的夢話。說到夢話，很多人都覺得說點夢話很正常，這裡糾正一下，其實很多夢話是聽不太清楚的，因此只能算夢囈，而齙牙趙不同，他那夢話跟咬碎骨是一脈相承的，字字清晰，夢聲如雷，時而像在舞台激情吶喊，時而又像是在和美人情誼纏綿，偶爾還像在街頭跟人火拚，總之一到晚上，他的人生大戲才真正開始激情上演。記得96年的秋季入學，很多隔壁寢室的同學半夜是又罵又撞牆的，甚至有人過來敲門踹門的，可見他的夢話有多麼震撼，不過齙牙趙穩得住，眾人皆醒我獨醉，他睡得香呢，大不了安靜一會又開始。怎麼形容齙牙趙的夢話呢，我的感覺，就像半夜你睡著了，突然有個人走到你旁邊，對著你的耳朵大吼幾聲，就是這種效果。

齙牙趙的夢話自然也堪稱經典，時不時都是半夜突然幾句：「楊鈺瑩啊楊鈺瑩！」或者是：「朕的愛妃啊！」偶爾也時常來兩句：「喂，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他媽的。。。」總之，那四年，兄弟們沒少受他的折磨。當然，除了給他取了個齙牙趙的名字，大家也很少當面討論這些事情，情非得已，這只能算種病態，因此都能理解。我看著合影上齙牙趙的眼神，總感覺那種眼神里充滿著惶恐無辜，記得當時往右邊看的有好幾個人，造成照片重新拍了幾次。第二個往右邊看的是麻將孫，之所給他取個外號，並不是咋寢室有這癖好，而是因為此人太喜歡麻將了。麻將孫的原名，孫二，據說當時是雙胞胎，他的姐姐比他早出世幾分鐘，就取名孫一妹。

孫二是我的上鋪，因此我這個位置可不是一般的慘，半夜對面有齙牙趙唱戲，經常還有孫二在上面折騰。孫二有個癖好，就是麻將，我們經常說，他愛麻將甚過愛老婆，以後要找老婆就的找個喜歡打麻將的。有這麼經典的一次，半夜孫二睡意正濃，突然隱約聽到不遠處有稀里嘩啦的聲音，以孫二的職業素養和觸覺，斷定這是麻將洗牌的聲音，於是睡意頓失，跳下床就出去了。我這人晚上睡覺比較警覺，孫二半夜出去我自然是知道的，當時以為他是出去小便，但等了很久還沒有回來，就開始著急了，直到天亮看到他的上鋪都是空著，我忍不住了告訴其他人，孫二半夜出去就沒回來，其他人也開始擔心了，咋學校怪事多，咋這棟宿舍怪事更多，這孫二半夜出去就沒回來，不會出啥事了吧？

後面發現是干著急，孫二出現在計算機5班的寢室，我看到他時，他正站在一堆人面前看別人打麻將呢！原來是計算機5班的同學晚上打麻將，孫二聽到了忍不住就跑了過去敲門，進去發現別人都沒有退出的意思，孫二就這樣子站了一個晚上。後來，孫二成為該棟宿舍僅次於齙牙趙的紅人，也算是『家喻戶曉』了。麻將孫這個名字由此而來。麻將孫也有第二個癖好，就是睡覺滾動，一般人睡覺是很長時間才翻一次身，而麻將孫幾乎是在翻滾中睡著，幾乎每兩分鐘就要翻滾一次，不熟悉的人以為他失眠，只有97年我到他家去，和麻將孫同睡一床，才知道原來他從小就這麼睡的。

不僅如此，他這翻滾著一來一去，總能把被子卷了過去，當時我整晚都在和他搶被子，次日眼睛都腫了，他居然睡得很好。如果說睡覺有人不受齙牙趙影響的話，那就是麻將孫了。如果說哪個寢室變態的人數最多，咋寢室堪稱第一，8個人都是神經病，自然也包括我。我的癖好就是吹牛嚇人，不嚇人絕不吹牛，最嚇人的一次是99年快要畢業了，當時嚇得一個室友回老家去了，兩周才返回來，這個故事後面我會提及。我呢第二個癖好，就是喜歡到陰森無人的地方去朗讀英語或想事情，而且我一般是很早起床，朗讀完英語回寢室，通常都還在睡覺。

記得有一次，因為晨讀，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一周都沒有再去。當時大半夜的齙牙趙剛唱完戲歇息一會，我突然發現好像天快亮了，馬上看看錶，正好是5點半，該準備去晨讀了。於是就收拾好，帶上英語書跑到宿舍後面的一塊林子里去。那是片非常幽靜的林子，大約30來畝地，也不知道為什麼，即使白天也很少有人出現在那裡，所以成了我大聲朗讀英語的地方，不用擔心發音不準被人聽見。直到快畢業時，我談論起這塊林子，居然全班沒有一個人知道它的存在，而這塊林子，離我們宿舍的直線距離不到1000米。那天早上我到了林子的入口，突然感覺霧氣太大，就不想進去了，於是改頭到林子外的一個變電房後面，那是我發現的第二塊好去處。

說來也奇怪，我平時朗讀遇不到任何人，但那天遇到了一個人。正在朗讀時，突然聽到腳步聲走近，於是我從變電房後面出來，防止碰個正著嚇著對方。但是我走出來後沒有看到人，腳步聲雖然很響，可能因為早上太安靜的緣故，實際上那人離我還有一段距離，我就傻愣著在那裡，心跳蹦蹦加速，不會有鬼吧？我都快屏住呼吸的時候，有個男人人出現了，他顯然發現了我，但是只是看了我幾眼，然後轉過頭，繼續往前走了，消失在林蔭道。我也就沒在意，繼續朗讀英語，直到過了一會感覺困了才返回寢室。所有的室友還在睡覺，按平時我會起床洗漱，然後去教室。

但那天覺得非常的困，想睡一會，於是就躺下了。左思右想反而睡不著了，我想起那個人，那個變電房，那些大霧，總感覺當時還有一雙眼睛在什麼地方看著我。越想越困，也開始奇怪了，怎麼還不天亮？拿出表一看，天啦，5點半！怎麼還是5點半，那我出去的時候是幾點，4點左右！早上起來就聽到一個消息：早上4點左右，計算4班的一個同學哮喘發作，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就走了，來不及搶救。我一聽，馬上冷汗陣陣，那時候正是大概我第一次起床的時間！想起來，當時的膽子真大，現在要去那種陰森得白天都沒有多少陽光的林子去晨讀我可能是沒有那膽量的，更何況那林子不僅僅是林子，我後面的故事幾乎都和這林子有關。

不過膽量也是鍛鍊出來的，開始去也是有點害怕，總覺得林子草叢裡有東西，空房子後面有怪生物藏著。。。後面為了掩飾自己，就把朗讀的聲量提高，慢慢就忘記了周圍事物的存在。當3年後我正式提起這片林子的時候，很多人還專門去考察過，因為我當時描述的很多東西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比如林子中有幾個水塘，水比較清晰，水塘兩邊的草都快把水塘遮住了，但是水塘不深，裡面有很多魚，我還看到一次有一個老人在裡面釣魚呢。另外就是那片林子里有幾棟破舊的工業廠房，不知為什麼被拋棄了。我曾經想進入一棟房子去看，但是大門緊鎖，門口的紅紙封條已經被雨水沖刷得變成白色，上面的字隱約的寫著：1990年封！我用手碰觸了一下大門的鐵鎖，上面的鐵綉馬上就滋滋的往下掉，大門還是被鎖得很緊，我只能透過門口的縫隙往裡面看。

裡面好像空間很大，中空大概有10多米高，不太整齊的放著幾台類似機床的設備，有些暴露在外，有些用雨布蓋著。房子的屋頂瓦片已經有不少掉落下來，幾縷光線從上而下，看得裡面明暗相間的。明顯雨水已經可以直接從房頂引入房內，那些機床估計也都鏽蝕了。我走到廠房的另一側，這裡已經快似學校圍牆的邊緣，有一個窗戶對著圍牆開著，很遠就能看到窗戶的玻璃破碎了，我慢慢走近那窗口的時候，幾乎是屏著呼吸，擔心一出氣就會有怪物跑出來。我走到窗口時，沒有馬上嚇著，但很快就退回來，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林子。

或許這片林子不是沒人知道，而是知道的人都不想提起看到的東西，或者看到了也不想再回到這片林子，他們都選擇了遺忘。因此我算是另類吧，這些年時不時還會想起那片林子，那棟廠房，那片水塘。。。以後也因我的吹牛，引發了不少人的好奇心，從而發生了我至今都悔恨的事情，當然那片林子至今還有很多故事正在延續，我知道有些人一直鍥而不捨要的尋找真相。真相是什麼，有時候真相只是人類大腦中意淫的產物。我走近那窗戶的時候，第一眼看到了一張床，被蚊帳遮著，裡面的被子已經腐爛，頭頂的瓦片快要掉光了，但是床旁邊的一張小木桌上似乎還放著一個破舊的筆記本，可能是正好避雨的位置，和桌上類似一個饅頭的東西，都沒有腐爛。我一看就有種噁心的感覺，這哪裡像是住過人的地方，當年究竟又是誰住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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