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興，這個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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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深深的紅塵紙醉金迷的一霎歡愉里，撐過長長長長的驕傲。然後病倒了」

from山川君

『聽點音樂會更好哦，小小的放鬆一下吧』

文｜月小妝

我在驕傲里將你守候成生命的痴絕，卻不曾問，究竟值得不值得。

我依舊不悔，不悔。我想這一生，我註定要愛那麼一個人，註定要痴狂那麼一次。

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

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燭，勞光彩。

西陵下，風吹雨。

——李賀 《蘇小小墓》

至今，西子湖畔一方青色悠然矗立，一如當年西泠橋畔清淺的淡妝。

你可知「慕才亭」有何來歷？那六角攥尖頂亭，原本是才子鮑仁真情所築。至今松柏依依，微風驟起，尚聞才子撫棺痛哭的聲音。只可惜，今生，無法同你相守。

她這一生，故事很簡單，只有兩段愛情。而她的身後，時光卻很長，長到人們疑心，她的故事沒完沒了。

如果，命里註定有一場醉，那麼或許與酒無關。

如果，命里註定有一場愛，那麼同他是誰也無關。

雲煙浸染四月的花枝，她如平日一般，將靈魂放逐在長長的蘇堤。二兩春色，一錢微風，輕輕催開了滿樹桃花。

他就那麼走來。不曾預料，又恍若意料之中。一如所有的宿命。

他叫阮郁，是當朝宰相之子。那一日，他跨了青驄馬，馬蹄香塵淡淡，他白衣勝雪。不想，在拐角處卻險些碰到那輛彩釉塗飾，幔幕垂垂的油壁車。金簪流蘇的輕響，梨渦淺淺的婉轉，她問：「公子可曾被驚擾？」阮郁只顧呆立，竟無言語。

當是畫中人，當是畫中人。古時男子最繾綣的幻想，畫影清波彼岸，青竹書簡深處，一個女子翩翩躚躚的身影。不過是幻想而已。如今，畫中仙卻變成了有血有肉的佳人。她是誰？她是誰？

千年情緣只緣於一眼，而劫難早已深重。

若是他忘了，倒也罷了。可偏偏他忘不了。只有那一刻，他那麼熱切地希望，自己不是相府公子。他只是一個對佳人動心的魯莽才子，在西泠的明山秀水中，與佳人有一場書中的圓滿。

終於，他踏入了西泠橋畔蘇小小的住處。賈姨媽通報，說有少年前來。

十重秀簾依次打開，她淡妝素衫，聘婷而立，巧笑嫣然，裙裾翩然。她不問紅妝，她只同他談詩書，推杯換盞，她只與他講文章，靜好江山。

他既驚且喜。時光千年，紅塵萬里，哪裡求取知己一人？

她問：「公子可會負我？」

他答：「 青松作證，阮郁願與小小同生死。」

他問：「小小可願共我一生？」

她答：「妾乘油壁車，郎騎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泠松柏下。」

再也沒有那樣一段時光，能夠明目張胆的渾渾噩噩，不必問是否有用於世？經史子集，榮耀顯達，不過是虛空心靈的一枕黃粱。而心與心的霎那交融，勝得過塵世的一切浮華。

幸福，只有同真實的時光俱在，才能不負其名。愛，則只在十指交扣，才算得上是實至名歸。他們把臂同游，他們朝朝暮暮。他們只想將光陰拉薄，或者才能在長長的流年中真情的守候。

好時光要努力揮霍，因為，不揮霍也會用完。阮府上下一片驚慌，阮父大怒，「把這逆子給我捉回來！綁也要綁回來！」

一聲怒呵，三生緣盡。

他掙扎過，抗爭過，然而，還是選擇了妥協。

他走了。走在儒家道貌岸然的教化中，走在千百年士子們註定要走的錦繡人生中。而她，卻依然淡淡，既不尋死覓活，也未曾出家絕塵。只是打開門，繼續與各路才子談笑江山，詩酒人生。

直到後來，她又遇到了「他」，一個像「他」的人。都是一樣的眉間憂鬱淡淡，都是一樣的才高志向凌雲。只是，這位叫鮑仁的才子，卻是家境貧寒。她拿出了妝奩里積蓄的銀子，作為資助他求仕的盤纏。

他淚光瑩然，而她搖頭輕笑，「不必言謝，只當他日高中，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他也走了。

她在深深的紅塵紙醉金迷的一霎歡愉里，撐過長長長長的驕傲。然後病倒了。

這一病，鬱積的愁苦全部積壓過來，四肢百骸，無不深受其害。這一病，就是香消玉殞，清笛歌絕。 這一病，竟是黃泉相向，陰陽兩隔。

自此西泠河畔，只聞煙月依舊，不聞斷腸人歌。我當自去，你且珍重。

是不是那一季的江南，梅蕊沾惹了額妝。青檐上雨珠錯落如雪，梨花屏風，緣分是薄薄的一段春深。

油紙傘是我們的婚聘，而江南，則是我們的媒人。

你青衫落拓，我翠玉珠環。你笑意隱隱，我舞風回雪。正是最好的年華，明山秀水的江南，你我的遇見是一場毫無意外的劫。

「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是什麼，遙遙的從時空的空濛處傳來，所有的時光紛紛掩起羅衫潸然，水袖似煙。

你笑著說：「這裡風景真好，只恨光陰太少。」你深情的目光如月滿簾霜。那一瞬，我驟然長成嫵媚的骨骼，為你放棄純然的天真。只因，我要為你做真正的女人，你的女人。

秋來只為一人長。秋來只為一人長呵。可為何詩詞翻遍，卻依舊不見你我命運的玄機？為何古書閱盡，卻依舊不見，你噠噠的馬蹄聲，是如何將我的青春輕輕推開？

這一生，為你，只為你。

我在驕傲里將你守候成生命的痴絕，卻不曾問，究竟值得不值得。

我依舊不悔，不悔。我想這一生，我註定要愛那麼一個人，註定要痴狂那麼一次。

我很高興，這個人，是你。

紅塵縱有千錯，我待你的心恍如最初。

-作者/主編-

作者：月小妝

林洵美，85後，多家媒體專欄作者，影視編劇。犀利觀點，擅寫言情。

編輯：山川文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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