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無門？俄羅斯歡迎你

撰文：Leonid Ragozin

儘管移民佔據俄羅斯勞動力的15%，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將受到俄政府更好的保護

「如果你把他們（指移民）都趕跑了，你根本找不到本地人來代替他們的工作」

這是2月一個寒風刺骨的日子。在莫斯科以外16公里的一個建築工地上，數百名來自烏茲別克的外籍勞工踩著泥濘的臟雪，漫無目的地轉來轉去。在他們的周圍，是一排排未完工的18層公寓樓。按照設計，一大批俄羅斯軍官將在這裡安家落戶。

工地已經停工，因為工人們好幾個星期都沒領到工資。無處可去的他們，三五成群地站在這個被當地俄羅斯人稱為「飛機」（這個名稱源自附近的一座二戰飛行員紀念碑）的大型工程項目旁邊吸煙，聊天。晚上，他們蟄居在附近一個用波紋鋼建造的棚戶區。沒有淋浴室、洗滌槽和廁所。僅有一排藍色的可移動戶外廁所，其中至少有一半空間都遍布著被凍僵的石筍狀糞便。早上，瑟瑟發抖的工人們圍攏在爐火旁煮胡蘿蔔粥，或者融化從附近一條小河上搬來的冰塊來解渴。大多人的衣服顯然不足以抵禦零下12度的嚴寒天氣——有位工人竟然沒穿鞋，只穿著一雙羊毛襪和人字拖鞋。

在發達國家，建築工地上儘是外籍勞工，並不算特別稀奇，俄羅斯也不例外。根據聯合國提供的數據，俄羅斯的外國人多達1100萬，其中許多人沒有簽證，基本上都是來自中亞地區的穆斯林國家。然而，儘管歐洲難民危機在全球各地重新燃起的孤立主義和仇外情緒仍然方興未艾，作為世界第三大國際移民目的地，俄羅斯對待移民潮的方式有所不同。

移民經濟

俄羅斯《獨立報》(Nezavisimaya Gazeta)最近發表了一篇題為《在俄羅斯，特朗普和勒龐肯定是反對黨》的社論。該報聲稱，在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總統治下的俄羅斯，反移民跟反建制派是一回事。編輯寫道，「儘管國內電視台整天炮轟歐洲奉行多元文化主義，接受來自中東和非洲的難民，容忍移民云云。」但是在俄羅斯，反移民立場有時候「被當局稱為一種不可接受的民族主義形態。」

俄羅斯的現實是，移民經濟是該國走出長期衰退，邁向復甦的重要一環。而克里姆林宮很清楚這一點。

著名人權活動家巴赫羅姆·坎姆羅耶夫（右）聆聽一位來自烏茲別克的外籍民工講述自己被警察戴上手銬和毆打的經歷，建築工地經常遭到移民和反恐警員突襲

「俄羅斯正面臨一個巨大的勞工缺口。」

」

莫斯科卡內基中心(Moscow Carnegie Center)經濟政策研究部主任安德烈·莫夫昌(Andrey Movchan)解釋說。「我們迫切需要在國內無法找到的廉價勞動力。」移民清掃城市街道，維護著一棟棟點綴天際線的高樓大廈。他們在製造業、零售業和服務業中發揮著關鍵作用。在餐飲業，來自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和喬治亞等國的移民經年累月地在後廚忙碌著，大多數掙來的辛苦錢都寄回給了國內的家人。

「移民佔俄羅斯勞動力的15%，如果你把他們都趕跑了，你根本找不到本地人來代替他們的工作。」莫夫昌說，他告誡說，吸引俄羅斯人從事這種工作所需的高工資將推升物價，損害經濟復甦。

移民數量反彈

在石油價格驟然狂跌，俄羅斯2014年入侵烏克蘭的行動引發西方制裁之後，移民數量曾隨之下降。烏茲別克人的入境人數下降了21%，塔吉克人和吉爾吉斯人則分別下降11%和5%。但自那時以來，移民數量已經反彈。俄羅斯外貿學院和蓋達爾研究所(Gaidar Institute)提供的數據顯示，2015年，有16.1萬外國人進入俄羅斯，並留了下來。到了2016年，這個數字增加到19.6萬人。2016年，莫斯科頒發的工作許可證數量也增長了10%。事實證明，由於大多數移民來自像塔吉克和吉爾吉斯斯坦這類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移民對各方都有利：根據世界銀行的排名，在全球依賴國外匯款的經濟體中，這兩個國家高居前列。

莫斯科的經濟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外籍勞工，特別是清掃街道等市政服務

歐美的限制性移民政策，不僅僅是出於對工作機會被外國人搶走等經濟問題的擔憂，更是對恐怖主義威脅做出的下意識反應。俄羅斯也有類似的擔憂，但它們並沒有產生同樣刺耳的共鳴。普京3月表示，有多達5000名前蘇聯成員國公民前往敘利亞，加入了恐怖主義組織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2016年，安全部門逮捕了至少兩伙兒涉嫌策劃對俄羅斯發動恐怖襲擊的移民。然而，政府在2月宣布將准許20萬此前被遞解出境的塔吉克人返回俄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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