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粗俗，一部語言退步史

思維的淺陋讓我們的語言變得粗俗而有失精準；?而語言的隨意凌亂，又使我們更易於產生淺薄的思想。

奧威爾說過。

我生活的這個地方，有太多讓人憤怒和抑鬱的事情。很多人僅僅為了維持體面的日常生活，就已經精疲力盡。這種壓抑的社會環境催生出一種群體性的負面情緒，這種情緒體現在逐漸粗俗化的語言表達和冷漠的人際交往上。就看那些熱門話題的論戰、微博上熱門爭議話題下的評論就可以看出：當有一個人發表了自己的觀點，有很多人就會無由地站出來反對，他們像是天生就戴著非的帽子，此生的目的就在於將非扣在所有的命題上。

這種表達觀點的熱衷是歷史上絕無僅有的，這是信息化時代對人的改造。具體說來，是屏幕給予人們的隱私使其敢於發表自己的觀點。但你要是有閑心去翻閱一下那些評論，你就會為我們的語言文學環境感到擔憂，陳舊的句式和粗鄙的用詞充斥著網路，淹沒了那些優雅，有深度的文字。

我想，大概這不是一個對於語言、文學來說理想的時代。

我在外國語學校讀的初中和高中，大學裡也輔修語言，對於語言我有著糾結的感情，外界對語言的看法自是很了解，也聽聞現在學習語言的人越來越多，可為什麼現在的語言正變得越來越糟糕（粗俗），而人們對於語言的熱情也日漸式微呢？

這裡不得不提到那個詞：功利主義。在很多人看來，中文系是沒有錢途的，畢業了當老師？才不學中文呢，很多人說。正是這樣的一些聲音，使得人們在語言和文學的大門外瑟瑟發抖，彷彿踏進去就是深淵，就會變得窮困潦倒。不巧，我們的社會也在無形地支持著這種聲音，供求關係，人才過剩都無形地施加著壓力。

我不是社會學、經濟學方面的專家我不好發表過多關於社會經濟本體的言論，所以還是回到熟悉的語言文學本身。

我反思自己經歷的這幾年，在我語言形成的過程中，最重要的部分還是孩童時期的語言學習和熏陶。最近看的一部電影（《紐約客的故事》）里男主在和小男孩一起的時候，總是會注重自己的言辭，不小心說了髒話就會補上一句：「不許學！」。這樣看似不經意的教育是非常基礎和必要的，我們不可避免地會說出一些不合時宜的東西，但至少可以加上一個補充，讓其具有一定的教育意義。這個看似好笑的片段，卻也是一個語言學習中很需要注意的細節，而這些細節正是語言學習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細節和對於語言文字的態度是我們能夠傳遞下去的東西。但在我生活的這個地方，語言從來都是自由生長的，它缺乏傳承，沒有源頭，卻狂野，任性，毫無章法地蔓延開去。很快，粗俗的語言表達，佔據了日常生活。日常生活曾經也不是這般隨意的，在電腦還未被發明的上世紀，人們還在為觀點的精確表達而公開辯論，而如今的辯論卻只考察著人們引經據典，斷章取義的能力。我為這樣的浮躁的語言文學環境感到氣憤和悲哀，可是我們沒有一系列的解決方案來應對這樣的局面，它太過龐大和複雜，單憑几個人、一群專家是解決不了的。問題在於我們自身，解鈴還須繫鈴人。

最終還是得回溯到我們自身來考察這個問題的究竟。

開篇奧威爾的那句話不無道理，空洞的思想造就了語言的粗俗，若是想像力束縛著對話雙方，即便是那些精確的語言也無法達到有效的目的，在此不得不承認思想的深度在溝通中是很重要的，兩個不同階級層次的人交流起來未免會彼此感到厭煩，於是不耐煩，高傲的情緒逐步擴散，粗俗就登堂入室，冠冕堂皇地成為了新的交流方式。這裡講到情緒是因為我相信粗俗本身是只有在浮躁情況下才得以生長的，一個正常受教育的人在冷靜的情況下是很難粗俗起來的，除非他想因此而拉進和他人的距離。這一點是很奇怪的，在和別人接觸的時候，話語中粗俗的成分若是多一些，和他人交流的障礙似乎就會少一些，人們對於那些談吐優雅得當的人似乎有著天然的排斥感，我不解，但這樣的經驗在交往過程中卻屢試不爽。

說話如此，寫作亦是如此。對於寫作者來說，寫作時遇到語言表達上的阻礙是時常會有的。

在我寫作的過程中，總是能感受到自己語言的匱乏，我們對於一個事物的形容總是過於簡單，粗暴，缺乏美感。我總想著要通過文字來表達自己所見之美，但當提筆要把它描繪下來，我發現我不免落入一個個可笑的俗套里。此時我是多麼羨慕藝術，那種可以精確描繪視覺的手法。當然有人會反駁我說：「文字自然也有它的美，是脫離原事物的再創造。」也許吧，又或許只是寫作者的自我辯護。

那些所謂的對原事物的再創造是怎樣的？我打開朋友圈，新聞網站，寫作平台，我看到滿屏的刻板或者曖昧的標題，他們不能激起我閱讀的興趣，因為光看標題，內容什麼的就已經無足輕重了。現在微信公眾號上流行雞湯感情類的文字，喜歡用一些故事去煽情，去吸引粉絲的點擊，不錯，他們做的很成功，他們的故事有很多人讀，我自己也讀過，可是那跳躍的文字，大段的留白讓我的想像力無法思考，這是把寫作的工作都交給了讀者嘛，我想。之後也就厭惡起這樣的文字。

還有一類看似非常具有批判性的文字也大受歡迎，他們有著犀利的語言，在必要的時刻對時間進行猛烈的批評，通常也帶著非常過激的言辭。那些對社會抱有不滿情緒的看客經常因此而被煽動起來，評論，一起抨擊，好像整個社會確實會因他們的批判而變得更美好。而事實上並不如此，這類文章的問題就在於過於激進。寫作時冷靜的判斷是必要的，例證和分析也是，而強烈的煽動性言辭卻是微不足道的，即使它能煽動群體的力量，但思維的空洞終將使因此而凝聚起來的力量瓦解。

很多主編是不分辨這種文章的，他們或許忙於自己的事情，無暇仔細閱讀人們辛勤勞作的產物，又或許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閱讀量，點贊數和讚賞？在這些緊要的位置，需要的並不是優秀的寫作者，而是那些優秀的讀者，讀者是重要的，甚至比寫作者更為重要。優秀的讀者可以推動作者創作出更好的作品。細數歷史上幾個大小說家，他們幾乎都有著直言不諱的忠實的讀者。

中肯，準確的評判是寫作者的一劑良藥，而這也是如今非常缺乏的。

寫作者的困境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很慶幸，不論是在哪種惡劣的環境下，美的追求者從來堅定的存在著，發著自己微弱的聲音。他們總是在極力反抗著環境，堅定如戈壁上的胡楊，以一己之力對抗著滿眼的荒涼。對於他們，我總抱有欽佩之情，他們的困難不是我能想像的，我只是提筆，在紙上描描畫畫罷了，而他們面對的是世人積累了半生的文化底蘊。

我總是太悲觀，對我自己的未來，對我身處的這個地方的未來，未知的深潭總是將我淹沒，或許也使得我的思想過於悲觀。但我應當是給予他人希望的，寫作是帶給人希望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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