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潔去世，再無西遊：播了三千次捧紅他們，她卻被冷落

每日人物單朴綜合報道

88歲老人楊潔去世，很多人都在感謝她給了他們一個有趣的童年。

幾乎每個中國人都看過1986版《西遊記》，它已經重播3000多次，創造了吉尼斯紀錄。

作為導演，楊潔卻有十年不想再看這部她費盡心血拍出來的電視劇，「我都希望它少播幾次，年年播視覺疲勞，我都煩了。」

楊潔。資料圖

楊潔非科班出身，革命年代由播音員做起，後進入央視，漸漸成為中國第一代電視劇導演。那時候的電視劇粗糙簡陋，卻不缺誠意，成了國人在精神匱乏時代難得一見的娛樂產品。

「到了沒用的時候,誰還會關心你的生死呢?」

1995年，楊潔正準備拍攝《司馬遷》，去無錫采景，想到了要去看看已經很久不見的「白龍馬」。

這匹白馬是西遊記劇組好不容易找到的。他們曾用過一匹棕色大馬，把它全身塗上白色。然而塗上顏色後，馬就撒起了歡，跳進水田，變成了花馬。楊潔沒法，只得拍個遠景，「走個過場算了」。

楊潔看中了一匹白馬，提出要買。拍攝《西遊記》從來就沒有不缺錢過，這個提議自然也就遭到了兩個製片主任的反對，「增加一匹馬會增加幾十萬開支」。

楊潔一向會堅持自己的意見。曾有領導否定許鏡清所做的《西遊記》主題曲，提出要換，楊潔就很生氣，寫了封長信給電視台領導，說這個戲拍攝期間導演說了算。

同樣，對於買白馬，楊潔也在堅持，「難道以前找不到白馬的麻煩還少嗎，更別說白馬總是變樣,已經直接影響了藝術質量」。

很少有人能拗得過楊潔，她向領導直接打了必須買白馬的報告。

領導批准了報告，白馬來到劇組，和他們待了五年。戲拍完，它只得離開。多年後，楊潔聽人說這匹老馬「如今享受退休幹部待遇:住單間,吃小灶!」

然而，楊潔再次看到的卻是「一匹孤獨的瘦馬」，住在陰暗狹小的洞窟里，無精打采地嚼著稻草。之後又一次見到，情況更糟，「瘦弱得不成樣子」。

再後來，楊潔聽說「白龍馬」死了，埋葬在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

楊潔在其自傳里寫道：「人和馬一樣!到了沒用的時候,誰還會關心你的生死呢?」

在《西遊記》熱播後，她也一度遭到冷遇。

「不討領導喜歡」

楊潔丈夫王崇秋曾說：「因為她的個性，《西遊記》拍成這樣，也得罪了很多領導和專家權威。」

王崇秋比楊潔小14歲，當年「姐弟戀」，有很多阻力，但他們依舊於1969年選擇了結婚。後來，在《西遊記》劇組裡，楊潔做導演，王崇秋是攝影師。

在王崇秋眼裡，楊潔是個嚴厲的導演，「六年時間，劇組裡這麼多人，這麼多戲，她要是不嚴厲，怎麼能當好『家』呢？」

1981年11月，楊潔還在央視做戲曲導演。時任央視副台長兼文藝部主任的洪民生找到她問：「要是讓你把《西遊記》拍成電視劇，你敢不敢接？」

楊潔回答得乾淨利落：「有錢就敢，這有什麼不敢的。」於是，這位學歷只為「三天小學、六天中學」的導演接過了電視劇《西遊記》的指揮棒。

楊潔一言中的，資金自始至終困擾著劇組。央視撥款300萬元，全劇組省吃儉用都不夠，後來想法找人又投資了300萬元，才總算拍完了最後幾集。

但還是有人舉報劇組遊山玩水。財政部、廣電部和中央電視台組成三人小組來調查，到了之後發現劇組真的很辛苦，反而提出要追加100萬元。

《西遊記》拍了六年，領導要求每年春節播出個一兩集。到了1986年春節，楊潔則希望連續播出11集。她去找領導，卻遭反對，「你們就是著急見觀眾！還沒有做好，就往外拿！這還能搞得好？」

楊潔也和領導頂撞起來，甚至還有些威脅意味：「既然你不批，那今年春節你別再要《西遊記》了。」

最後，領導還是同意了。

很多年過去了，楊潔回憶；「我認為有理的事，就要堅持到底，明知道自己是個雞蛋，卻硬要往石頭上碰，所以總是不討領導喜歡。」

「不管怎麼樣，翻拍不要胡搞」

楊潔去世後，六小齡童在微博上稱：「沒有央視版電視劇《西遊記》就沒有今天的六小齡童，觀眾們也不可能看到我扮演的銀屏美猴王。」

飾演豬八戒的馬德華也寫道：「在她的指導下，讓我由一名普通的演員錘練成為一位家喻戶曉，被廣大觀眾喜愛的『國民二師兄』」。

1986版《西遊記》的主要演職人員幾乎都成了《西遊記》的自覺維護者和代言人。

六小齡童常說：「名著不是戲說，不能惡搞」，希望人們抵制惡搞西遊。馬德華也曾說過，對於經典名著的翻拍，須要保持嚴肅的態度，不能誤導下一代青少年。

「不管怎麼樣，翻拍不要胡搞」，這也是楊潔的態度。

知乎專欄作者劉鵬則稱：「西遊記題材的影視作品不應拿是否遵照原著的標準來區分優劣。」

他還寫道：「86版帶給我們的是什麼？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一股蓬勃向上的精氣神！」

《西遊記》播映已有30多年，至今不衰。楊潔說原因是「我們在搞藝術，我們沒有為錢，沒有為名，沒有為利，也沒有為獎狀」。

《楊潔自述：我的九九八十一難》的編輯將導演分為三類：有些時候是導演的聲譽紅過作品，有些是作品的名聲高過導演，有些則是演員的名聲淹沒了導演。

楊潔屬於最後一類，「《西遊記》熱播了，演員們出名了，她卻被冷落了」。

綜合新周刊、新浪娛樂、西安日報、自傳《楊潔自述：我的九九八十一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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