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峽谷」行動：F-111空襲利比亞31周年

美國空軍和海軍的飛機穿越卡扎菲的「死亡線」，對這個曾支持過恐怖分子的利比亞政權進行了打擊。

在「黃金峽谷」行動期間，美國空軍的KC-10空中加油機一方面為F-111戰鬥轟炸機補充燃油，另一方面接受其他KC-10加油機的「夥伴加油」以補充自身的燃油──參加空襲的F-111從英國到利比亞的往返航程高達6400英里(約10300千米)。正是基於這一事實，著名的航空畫家基思?弗里斯(Keith Ferris)繪製了上面這幅名叫《The Lesson》的作品，這幅畫是從一位F-111戰鬥轟炸機飛行員的視角來畫的

相關背景

1986年4月14日，美國發動了一場代號為「黃金峽谷」(El Dorado Canyon)的作戰行動，這是一次頗受爭議但卻執行得非常成功的任務，並且極大地震懾了利比亞的統治者穆阿邁爾?卡扎菲上校(Col. Muammar Qaddafi)。在美國海軍第6艦隊航母艦載機的協同下，美國空軍第48戰術戰鬥機聯隊的F-111戰鬥轟炸機執行了一次有史以來航程最長的戰鬥機作戰任務。這次極具威懾力的空襲作戰使受到利比亞支持的恐怖主義活動的氣焰大為收斂。

F-111F轟炸利比亞機場的情景

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駐紮在不列顛島上的英國皇家空軍雷肯希思(Lakenheath)基地的第48戰術戰鬥機聯隊的F-111戰鬥轟炸機部隊是北約武裝力量中一顆關鍵的棋子。一旦歐陸上的「冷戰」變為「熱戰」，F-111「土豚」戰鬥轟炸機的超遠航程及夜間低空轟炸能力就將成為挫敗蘇聯進攻的關鍵因素之一。再往南，在地中海地區，美國海軍的第6艦隊一直在與蘇聯軍艦進行著不間斷的相互監視的「遊戲」，並或多或少地保持著永久性的戰備狀態。

命運註定第48戰術戰鬥機聯隊和第6艦隊將合夥在一個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地區打擊一個完全不同於以往種類的敵人。他們不會在歐洲或周邊地區發起空襲，而是在北非沿岸地區;他們不會採取對抗蘇聯常規武裝力量的行動，而是要去轟炸一個阿拉伯政權，因為這個政權支持致命的恐怖主義活動。

西方國家長期以來一直害怕背後有政權支持的恐怖主義活動。恐怖襲擊的數量在1970年時約為300起，到1985年時就已經暴增到了3000多起。在短短15年的時間裡，恐怖襲擊的活動頻率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從最初的簡單襲擊，一直發展到1983年10月23日用卡車炸彈對貝魯特美國海軍陸戰隊軍營發動的造成了嚴重傷亡的事件(譯者註：1983年10月23日，美國海軍陸戰隊位於黎巴嫩首都貝魯特的軍營遭受恐怖襲擊，最終共有241名軍人在這次襲擊中喪生)。

1983年10月23日，美國海軍陸戰隊位於黎巴嫩首都貝魯特的軍營遭受恐怖襲擊，最終共有241名軍人在這次襲擊中喪生

自從在1969年的政變中奪取大權之後，卡扎菲就一直是世界級的反美人物之一。當時的利比亞平均每年都會訓練約8000名恐怖分子，並為它們提供假護照，還用利比亞客機把它們送到遍布歐洲各地的「安全居所」。當時的利比亞卡扎菲政權對恐怖主義活動的支持力度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數一數二的。它曾向襲擊以色列的巴勒斯坦恐怖分子支付過1億美元的資金。

「英雄主義」的舉動

卡扎菲曾與位列當時最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之一的阿布?尼達爾(Abu Nidal)聯手發動過一些恐怖活動。1985年11月，阿布?尼達爾的手下劫持了埃及航空公司的一架客機，最終有60名乘客不幸罹難，其中許多人是在埃及突擊隊的救援行動中被恐怖分子殺害的;1985年12月27日，阿布?尼達爾手下的恐怖分子同時襲擊了位於羅馬和維也納的機場，在這兩起事件中，共有20名乘客不幸罹難，另有4名恐怖分子被擊斃。卡扎菲公開稱讚了這些恐怖分子，稱他們為「烈士」，並讚揚了他所謂的這類「英雄主義」的舉動。

被劫持的埃及波音737客機

大約在同一時期，美國總統羅納德?里根簽署批准了《第207號國家安全決策指示》(National Security Decision Directive 207)，該指示制定了新的美國反恐怖主義政策。里根總統決定，美國需要對卡扎菲及其支持的恐怖分子們作出軍事上的回應，不過，首先他需要從西方盟國那裡獲得合作，同時還要花時間去撤離在利比亞工作的美國公民。

與此同時，活動在地中海地區的美國海軍第6艦隊開始了一系列意在對利比亞施加壓力的演習。2艘、有時是3艘航空母艦(「薩拉托加」號、「美國」號和「珊瑚海」號)發起了所謂的「航行自由」行動，此舉將使美國軍艦越過北緯32度30分並繼續進入這條緯線以南的海域(譯者註：這一海域大致屬於錫德拉灣水域。1973 年，卡扎菲宣布從利比亞的班加西至密斯萊達灣西部的錫德拉灣屬於利比亞水域，這一聲明遭到了美國的強烈反對，但當時美國也不太希望與利比亞發生什麼衝突，故實際上自此以後美國軍艦就極少進入這一海域了)。這條線(北緯32度30分)就是卡扎菲自稱的「死亡線」(Line of Death)。

1981年F-14在錫德拉灣擊落了利比亞蘇-22

「死亡線」劃定了錫德拉灣的最北方界線，並將其作為了與地中海的其餘部分分隔開的「領海線」──至少在卡扎菲的心目中是這樣的。這位利比亞的獨裁者曾向外國船隻警告說，這片海灣屬於利比亞，而不屬於國際海域。這番言語中暗含的信息是，外國船隻進入這片海域後要自己承擔風險，並會受到利比亞武裝力量的攻擊。也就是說，卡扎菲通過划了這樣一條線，單方面尋求將美國的船隻和飛機從地中海的這片3200平方英里(約8300平方千米)的廣闊海域中「清理」出去，而此前這一海域一直被認為是國際性的。

衝突很快就開始了。1986年3月24日，利比亞防空部隊朝2架美國海軍的F-14戰鬥機發射了數枚SA-5導彈。當時這2架「雄貓」正在攔截1架入侵的米格-25，這架米格-25被認為與美軍的1個航母戰鬥群有點「靠得太近」了。第二天，1架美國海軍的A-7E攻擊機用AGM-88A「哈姆」反輻射導彈攻擊了利比亞的「薩姆」導彈陣地。與此同時，在5艘對美國海軍構成了威脅的利比亞海上攻擊快艇中，至少有2艘被擊沉。

到了1986年4月2日，局勢的緊張程度進一步增加──就在這一天，當美國環球航空公司的840號航班(TWA Flight 840)在希臘上空飛行時，一顆恐怖分子安放的炸彈在飛機上爆炸了，4名美國人不幸遇難。3天後，又有一顆炸彈在柏林的拉貝爾迪斯科舞廳(La Belle Discotheque)爆炸，這裡是一處眾所周知的美軍人員在下班後放鬆休閑的去處。在這次爆炸中有2名美軍人員遇難，另外還有79名美軍人員受傷。有3個恐怖組織聲稱對這次爆炸事件負責，但美國和西德方面分別宣布，有「無可辯駁」的證據表明，利比亞卡扎菲政權需要為這次爆炸事件負責。

遭受襲擊的840號航班

是時候了!

里根總統決定，現在是該美國採取行動的時候了!

在柏林恐怖爆炸事件發生前的幾個月里，美國空軍第48戰術戰鬥機聯隊的作戰規劃人員們就制訂了30多個對利比亞進行懲罰性打擊的計劃。大多數計劃都是圍繞著同一個主題而略有改動，這「同一個主題」就是出動6架左右的空軍的F-111戰鬥轟炸機並飛越法國領空，然後打擊利比亞境內精心選定的軍事目標。作戰規劃者們認為這次空襲將會因其突然性而大有斬獲，而出動的F-111架數較少可以使得在利比亞的防空系統得到警報之前就讓轟炸機群進入利比亞並撤出。

1986年4月5日針對美軍士兵經常光顧的柏林迪斯科舞廳的恐怖爆炸事件促使里根總統下決心表示「現在是美國對受到利比亞卡扎菲政權支持的恐怖主義採取行動的時候了!」

不久，隨著西方媒體開始對美國人的行動進行詳細的猜測，空襲的突然性便逐漸降低了，攻擊計劃隨之進行了修改，增加了支援機群，支援機群的作用是壓制敵人的防空力量。這些支援機群包括美國空軍的EF-111電子戰飛機，以及美國海軍的A-7攻擊機和EA-6B飛機。這是美國空軍和美國海軍聯合作戰的開始，在未來的實際使命中，海空軍聯合作戰將被證明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所有第48戰術戰鬥機聯隊的作戰規劃人員們提出的作戰計劃在1986年4月被悉數廢除。持續不斷的媒體報道(顯然，這是由於來自白宮的非常資深的消息來源向媒體泄漏內幕而引起的)導致空襲要達成突然性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更糟糕的是，美國當時與盟國之間有嚴重的麻煩。英國首相瑪格麗特?撒切爾夫人同意美國人使用英國的基地發動攻擊，然而，華盛頓方面的其他盟友在這件事上卻顯得不那麼理智了：由於害怕報復和導致商業損失，結果法國、德國、義大利和西班牙拒絕在空襲一事上與美國進行合作。

這些國家的這種無能的態度迫使美國人準備了一個完全不同於之前的攻擊計劃：美國空軍的F-111戰鬥轟炸機現在將繞道法國和西班牙，像穿針引線般飛過狹窄的直布羅陀海峽上方的空域，然後在地中海上空再向東飛去，直到抵達發起攻擊的空域。

F-111的長途奔襲展示了該機強大的攻擊能力

這將是一場艱苦的往返飛行，航程長達6400英里(約10300千米)，飛行時間長達13個小時，而且每架飛機都要進行8至12次空中加油。由於在北約日常訓練中一個標準的F-111飛行架次大概需要2個小時，所以「黃金峽谷」任務對這款飛機的飛行員及其複雜的航空電子系統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在英國皇家空軍雷肯希思基地的加固機庫內，這架代號為「路扎克 23」(Lujac 23)的F-111F戰鬥轟炸機正在接受一次徹底的檢修。「土豚」超遠的航程和夜間低空轟炸能力使其成為了20世紀80年代中期北約空中力量的關鍵組成部分之一

美國當局制定了空軍和海軍機群對利比亞的五大目標發起攻擊的聯合行動。在這些目標當中，兩個在班加西：一個是一座恐怖分子訓練營，另一個是一處軍用機場。另外三個目標在的黎波里：一個是一處恐怖分子的海上訓練基地，一個是前美軍的惠勒斯空軍基地(Wheelus AFB，譯者註：惠勒斯空軍基地以前是美國在非洲最大的空軍基地，卡扎菲在奪取了利比亞的最高權力後宣布收回該空軍基地，並驅逐了數千名美軍士兵)，還有一個是阿齊齊亞兵營(Azziziyah Barracks，譯者註：阿齊齊亞兵營是卡扎菲的指揮總部駐地，也是卡扎菲在的黎波里的主要住所之一)，該兵營設有利比亞的情報指揮中心，且其五分之一的建築設施是供卡扎菲使用的住所。

美軍分配了18架F-111戰鬥轟炸機攻擊位於的黎波里的三處目標，與此同時海軍的飛機負責攻擊位於班加西的兩處目標。海軍的飛機還要為的黎波里和班加西這兩處空域的行動提供防空壓制支援。美國當局賦予了第6艦隊司令弗蘭克?凱爾索二世海軍中將(Vice Adm. Frank B. Kelso Ⅱ)全權指揮這次行動的權力。

「加入」空軍

「黃金峽谷」行動的部隊兵力組成曾引起過爭議。在其於1988年出版的《制海權──建設600艘艦艇的海軍》(Command of the Seas：Building the 600 ship navy)一書中，前海軍部長小約翰?萊曼(Navy Secretary John F. Lehman Jr.)說，整個空襲本來完全可以由「美國」號和「珊瑚海」號航空母艦上搭載的飛機執行。這個說法在1997年又出現了一次，這次是出現在給美國外交部的一封信中，當時還是一名駐歐美軍司令部行動規劃人員的海軍陸戰隊少將約翰?艾德米爾(Marine Maj. Gen. John H. Admire)在信中說：「有足夠的海軍航空兵力來執行這次攻擊。」他們兩者都把「美國空軍參與了這次行動」歸因於安撫空軍官僚的需要。

然而，事實卻是，美國空軍一直在準備發動這樣的空襲。當華盛頓方面宣布發動這樣的攻擊且只有一次成功的機會時，進行一場海空軍聯合行動就變得絕對有必要了，因為只有把美國空軍的重型攻擊機納入空襲部隊才能提供所需要的強大火力，以確保這次行動不僅僅只是一次「撓痒痒」式的攻擊。

當時在地中海戰區，美國海軍只有「美國」號和「珊瑚海」號2艘航空母艦。根據參與了計劃制訂的美國空軍軍官的說法，這2艘航空母艦根本沒有足夠的飛機來有效地攻擊的黎波里和班加西的所有五處目標。「至少還需要再增加1艘航空母艦，或許是2艘。」這些空軍軍官們這樣說道。

「美國」號航空母艦飛行甲板上做好了起飛準備的F-14戰鬥機、A-7攻擊機和EA-6B電子戰飛機。美國海軍為執行這次攻擊任務而從「美國」號和「珊瑚海」號航空母艦上起飛了14架A-6E攻擊機和6架A-7E攻擊機，攻擊機群得到了F-14戰鬥機的保護，另有6架F/A-18C戰鬥攻擊機和1架EA-6B電子戰飛機為空襲提供支援

調動第三艘甚至第四艘航空母艦以湊齊攻擊這五處目標所需數量的飛機的行為將造成行動拖延，並導致任何剩餘的突然性都喪失殆盡。作戰規劃人員曾向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小威廉?克勞海軍上將(Adm. William J. Crowe Jr.)指出過這一事實。克勞本人認識到，如果要想讓的黎波里和班加西在同一時間內被轟炸，就必須在空襲機隊中加入F-111。這些飛機還會增加新的突然性因素，並增加一條新的攻擊軸線。

出於這些原因，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小威廉?克勞海軍上將向里根總統和國家安全委員會建議，在空襲中聯合使用美國空軍和海軍的飛機。

為F-111安裝安裝AVQ-26「鋪路大頭釘」吊艙

「鋪路大頭釘」吊艙的內部結構

第48戰術戰鬥機聯隊的F-111F戰鬥轟炸機是一些與眾不同的戰鷹，它們安裝有兩台普拉特?惠特尼公司的TF-30P-100渦輪風扇發動機，每台發動機的推力為25100磅(約11.4噸)。該機還配備有一款高度機密的AN/AVQ-26「鋪路大頭釘」(Pave Tack)轟炸系統，「鋪路大頭釘」系統由一台紅外攝像機和一部激光指示器組成，這讓F-111的機組成員能夠在黑暗中或透過較薄的霧氣或灰塵遮蔽看到目標(但在很厚重的沙塵和煙幕下是看不清的)。當目標被發現後，其就會被一束激光束的能量「指定」。然後，重達2000磅(約908千克)的GBU-10「寶石路Ⅱ」激光制導炸彈就會循著激光束落到被其照射的目標上。「鋪路大頭釘」系統賦予了F-111戰鬥轟炸機有限的「防區外發射」能力，也就是說F-111可以朝著目標以「高拋」的方式投彈而降低被防空火力擊中的可能。隨著事情的逐漸解密，人們發現「鋪路大頭釘」這一裝備才是這次任務成功的關鍵。

照片中這架代號為「雷米特 31」(Remit 31)的F-111F戰鬥轟炸機正在接受起飛前的最後一次檢查，攝於雷肯希思基地。總共有18架「土豚」被派去空襲位於的黎波里的三處目標。「雷米特 31」是轟炸阿齊齊亞兵營的那些F-111F中的一架

1986年4月14日，格林威治標準時間17點36分，24架「土豚」從英國雷肯希思基地起飛了，而且美國方面有意讓其中的6架飛機在約90分鐘後的第一次空中加油後返回基地。與這24架「土豚」同時起飛的還有5架EF-111A電子戰飛機。這標誌著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美軍首次從英國本土起飛轟炸機對別國發動空襲。空中加油機部隊也以與F-111大致相同的時間起飛了，這些F-111以4架為一組，在無線電靜默的狀態下分別加入了它們各自的「加油母機」(mother tankers)的編隊。由於以如此緊密的隊型飛行，所以地面上的雷達控制員在他們的屏幕上只能看到空中加油機的雷達回波信號。在進行第一次空中加油時，6架F-111F和1架EF-111A終止任務並脫離編隊返回了基地。在飛出了大不列顛島的海岸線之後，這些飛機將不再受到任何國際航管機構的監控，它們爬升到了26000英尺(約7924米)的高空，並加速到了450節(約833千米/小時)。(註：原文在描述F-111攻擊編隊的構成情況時敘述較為簡略，並未詳細說明為何這樣做。譯者在其他資料中看到的說法不一，有說這6架F-111F是備份的，有說這6架F-111F是由於發生了故障而返航的，維基百科上只說有18架F-111參加了空襲，未明確提及這6架的情況。譯者在此有一點淺陋的猜測，希望能「拋磚引玉」：根據原文的說法，這24架F-111F一開始是以4架為一組緊密編隊飛行的，那麼可以認為在普通的地面雷達(比如民航)看來其將顯示為6個「點」，當與加油機會合後，參加空襲的18架F-111加入加油機編隊，它們在雷達上顯示的還是原來的加油機編隊回波，正如文中所說的那樣，而返航的6架F-111正好對應了原先的6個「點」，這樣一般人就會認為起飛的是6架F-111，返回的也是6架F-111，從而降低了泄密的可能性。以上只是譯者個人的一點看法)

掛載MK82炸彈的F-111F從萊肯希思基地起飛，執行「黃金峽谷」任務

為了節約時間並方便導航，空中加油機將伴隨著戰鬥機往返目標地區。機隊中的KC-10加油機分別是從路易斯安那州的巴克斯代爾空軍基地(Barksdale AFB，La.)、加利福尼亞州的瑪馳空軍基地(March AFB，Calif.)和北卡羅萊納州的西摩?約翰遜空軍基地(Seymour Johnson AFB，N.C.)調遣的，這些KC-10加油機還要輪流從KC-135空中加油機那裡補充燃油，這些KC-135空中加油機分別來自英國米爾登霍爾皇家空軍基地(RAF Mildenhall)的第300戰略航空聯隊(300th Strategic Wing)和來自英國費爾福德皇家空軍基地(RAF Fairford)的第11戰略航空大隊(11th Strategic Group)。

由於只有英國提供了基地為美軍使用，所以美國飛機被迫飛行極遠的距離以抵達利比亞。對參與空襲的每架飛機而言，來回的航程需要進行8至12次空中加油──照片中的這架F-111戰鬥轟炸機隸屬於一個代號為「卡爾瑪」的三機分隊，可見其翼下掛載有2000磅(約908千克)重的激光制導炸彈

巨大的改變

這次空襲任務原本是作為一次小規模的、頂級機密的任務而起草的，現在卻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空襲兵力現在包括18架隸屬於美國空軍的打擊飛機，外加來自英國上海福德皇家空軍基地(RAF Upper Heyford)第42電子戰中隊(42d Electronic Combat Squadron)的4架EF-111A電子戰飛機。領頭的KC-10控制著F-111的飛行。

空襲兵力的規模現在已經與第48戰術戰鬥機聯隊指揮層(包括該聯隊的指揮官薩姆?威斯布魯克三世上校(Col. Sam W. Westbrook Ⅲ)在內)的最初判斷有了較大的出入。由於存在空襲喪失突然性的可能，因此如果再額外增加飛機就意味著飛經目標上空的時間會大大增加，特別是對被派去轟炸阿齊齊亞兵營的9架飛機而言更是如此。利比亞的防空部隊在已經得到警報的情況下，就會有充足的時間來集中攻擊處於後面幾個攻擊波的飛機。

儘管如此，國防部長卡斯帕?溫伯格(Caspar Weinberger)卻是一位倡導進行更大規模空襲的鼓吹者，而且他在這一點上得到了美國空軍總參謀長查爾斯?加布里埃爾將軍(Gen. Charles A. Gabriel)、駐歐美軍空軍司令小查爾斯?唐納利將軍(Gen. Charles L. Donnelly Jr.)和唐納利將軍在作戰方面的副手戴維?福根少將(Maj. Gen. David W. Forgan)的支持。這三位美國空軍的高級將領認為，更大規模的空襲部隊可增加對目標施加重大破壞的可能性。

「黃金峽谷」行動中，VFA-131中隊的F/A-18掛載HARM導彈準備出擊

美國海軍方面，第6艦隊也正準備用2艘航空母艦上搭載的航空兵力發起攻擊。「珊瑚海」號航空母艦為這次攻擊彈射起飛了8架A-6E中型攻擊機，外加6架F/A-18C「大黃蜂」戰鬥機用來對空襲提供支援;「美國」號航空母艦為這次攻擊彈射起飛了6架A-6E中型攻擊機，外加6架A-7E攻擊機和1架EA-6B飛機用來對空襲提供支援。F-14戰鬥機則負責保護艦隊和空襲機群。

美軍海空軍機群對利比亞的打擊示意圖

在地中海負責監視船隻和飛機活動的蘇聯艦艇立刻進入了高度警戒狀態。利比亞那龐大的防空體系非常複雜，而且其操作人員也清楚地意識到一次空襲馬上就會到來。在空襲結束之後，美國方面將利比亞的防空網與蘇聯及其衛星國的預定目標區的綜合防空體系進行了比較，結果發現與利比亞的城市防空體系相比，蘇東方面只有三處強於前者。

這次任務的難度是巨大的。大多數機組成員都從未經歷過實戰，而且大多數機組成員也從未從KC-10加油機那裡接受過空中加油。更有甚者，沒有一位飛行員有過在夜間、無線電靜默的情況下接受KC-10加油機空中加油的經歷。空襲編隊的確受益於許多經驗豐富的領隊機飛行員的存在，他們當中的許多人是參加過越南戰爭的老兵。這群飛行員現在飛的是歷史上飛行距離最長、最苛刻的戰鬥任務，而且對方已經有了防範警戒──而且他們還要與相距3000多英里(約4830千米)外的一支海軍部隊協調一致地完成這次任務。

時機絕對是至關重要的，而且長途飛行和多次空中加油也增加了發生災難性失誤的危險性。空軍和海軍的攻擊行動必須同時進行，以最大限度地發揮任何殘存的突然性因素，並儘可能快地讓空襲飛機進入並撤出戰區。

交戰規則

嚴格的交戰規則使得這次任務的困難更加複雜化了。這些交戰規則規定，在攻擊能夠發起之前，目標必須通過多個來源進行識別，而且所有對執行任務而言至關重要的F-111戰鬥轟炸機上的系統都必須運行良好。任何關鍵的系統發生故障都必須立即中止任務，即使F-111正處在其投彈前的最後幾秒鐘也是如此。

大約在格林威治標準時間午夜時分，各下轄3架F-111F的六個飛行小隊(Flight)抵達了的黎波里上空。當一直監視著其地形跟蹤設備的飛行員們發現他們抵達了目標區域上空後，長途飛行的疲勞立刻就被他們拋到腦後了。武器系統軍官開始為攻擊作好準備，他們檢查了導航系統、尋找著目標並不斷對瞄準點的偏移進行補償，還有最重要的事──檢查設備狀態。

「鋪路大頭釘」轟炸系統配備有一台紅外攝像機和一部激光指示器，這使得F-111的武器系統軍官(WSO)能夠親眼目睹著500磅(約227千克)重的炸彈落在目標上──照片中所示的目標是一架停放在利比亞惠勒斯機場上的蘇制伊爾-76運輸機

領頭的三個空襲三機分隊(element)分別代號為「雷米特」(Remit)、「埃爾頓」(Elton)和「卡爾瑪」(Karma)，它們的使命是攻擊卡扎菲設在阿齊齊亞兵營里的指揮總部。這個目標包括一座指揮和控制中心，但不包括附近的那位利比亞獨裁者的住所及其貝都因風格的游牧帳篷──卡扎菲經常待在帳篷里。終於，事實證明了威斯布魯克上校的先見之明：他在一開始就堅信，單就轟炸阿齊齊亞兵營而言，派9架飛機實在是太多了──事實上，在這9架飛機中只有2架投下了炸彈。儘管如此，這已經被證明是一次極具威力的打擊了。

另一個代號為「傑威爾」(Jewel)的三機分隊轟炸了西迪?巴阿拉(Sidi Balal)恐怖分子訓練營，該營地中有一座主要的訓練複合場地、一所下屬的學院、一座訓練來自巴勒斯坦的恐怖分子的營地和一座正在建設中的「蛙人」學校。「傑威爾」分隊的攻擊行動是成功的，它一舉端掉了用於訓練海上恐怖突擊隊的區域。

還有兩個代號分別為「帕菲」(Puffy)和「路扎克」(Lujac)的三機分隊，這兩個分隊裝備有500磅(約227千克)重的Mk 82「蛇眼」減速炸彈，它們的打擊目標是的黎波里機場，共炸毀了3架蘇制伊爾-76運輸機、1架波音-727飛機和一架菲亞特G.222飛機，還毀傷了另外3架伊爾-76飛機。

「帕菲」和「路扎克」攻擊分隊投放500磅(約227千克)重的「蛇眼」減速炸彈轟炸的黎波里機場時的情景就像這幅照片中所展示的那樣。對「黃金峽谷」行動的總結分析導致對F-111戰鬥轟炸機進行了諸多改進，這些改進使得這款飛機在海灣戰爭中發揮了價值無可估量的作用

在天空中為F-111的空襲提供支援的有EF-111A飛機和海軍的數架A-7、A-6E和1架EA-6B飛機，這些飛機用「哈姆」和「百舌鳥」反雷達導彈發起了攻擊。海軍方面的A-6E型飛機在飛越錫德拉灣並轟炸班加西的阿爾?賈瑪赫里亞兵營(Al Jumahiriya Barracks，亦有資料將其意譯為「民眾國兵營」)以及班加西東部的貝尼納機場(Benina Airfield)時也得到了類似的防空壓制支援──支援飛機中還包括F/A-18戰鬥攻擊機。海軍的攻擊編隊摧毀了4架米格-23戰鬥機、2架「福克」F-27螺旋槳運輸機和2架蘇制米-8直升機。

SR-71偵察機拍攝的貝尼納機場毀傷照片

空軍方面的F-111F戰鬥轟炸機在目標上空的「逗留」時間只有短短的11分鐘，這對剛出現在的黎波里上空的轟炸機群而言可謂是喜憂參半。機群從一開始就遭到了防空火力和「薩姆」導彈的反擊，這證明利比亞方面是有防備的。隨著時間的發展，關於這次空襲的新聞也不斷傳播開來。其中一架代號為「卡爾瑪 52」的F-111F飛機被擊落，而且幾乎可以確定是被一枚「薩姆」導彈擊落的，因為該機在飛行的過程中報告說有導彈朝它射來。費爾南多?里巴斯-多米尼克上尉(Capt. Fernando L. Ribas–Dominicci)和保羅?洛倫斯上尉(Capt. Paul F. Lorence)不幸陣亡。後來只發現了里巴斯-多米尼克上尉的遺體，直到三年後(1989年)，他的遺體才被運回美國安葬。

腎上腺素飆升

隨著每架F-111戰鬥轟炸機都從目標區域上空撤出，飛行員們開始給出事先約定好的代碼消息：「寧靜的老虎」(Tranquil Tiger)表示空襲成功，「寒冷的冰箱」(Frostee Freezer)表示未擊中目標。然後，這些體內的腎上腺素水平因為進行攻擊而飆升的飛行員們開始踏上了漫長的回家之旅，在返回基地的行程中他們進行空中加油的次數比來時還要多，而「一架飛機被擊落」以及「達成的令人難以置信的空襲結果」一類的新聞已經在「武裝部隊廣播」(Armed Forces Radio，譯者註：美國武裝部隊廣播(及電視台)是一個向派駐全球各地的美軍公開播報有關美軍的戰略動向、新式武器研發、主要人事任免及有關美軍官兵薪金福利的政策方針等內容的媒體，其每條新聞都從不同角度反映了當前美軍的情況，且其大量使用美軍的現代軍語，語言風格生動簡練)中開始播放了。這些新聞中包括來自國防部長溫伯格和國務卿喬治?舒爾茨(George P. Shultz)的評論。其中一架F-111F被迫調轉機頭飛往西班牙的羅塔空軍基地(Rota AB，譯者註：原文如此，實際上羅塔基地為海軍基地，但為海空軍共用)，因為其一台發動機發生了過熱的情況。執行這次任務的機組成員們在2個小時後回到了雷肯希思基地。

返航的F-111機群

在早期和一些零散的關於美國空軍這次行動的戰後分析中，許多有關F-111戰鬥轟炸機的性能的問題被提了出來。儘管所有的三處目標都被成功地擊中了，但18架F-111戰機中只有4架算是「投彈成功」。由於飛機發生了故障或限於嚴格的「交戰規則」，有6架F-111戰機被迫中止投彈，另有7架F-111戰機沒有命中它們的目標，還有1架F-111被擊落。此外還造成了「附帶損失」──有1顆炸彈扔在了法國駐利比亞大使館附近。這次美國海空軍的聯合空襲共造成130名利比亞平民傷亡，其中37人死亡，據稱，死者當中還包括卡扎菲的養女。

然而，事實很快就證明，這次襲擊已經取得了真正的成功，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其帶來的「有益效果」也將得到人們的承認。很快變得顯而易見的是，當炸彈落到卡扎菲這位曾經非常「慷慨」地支持恐怖分子搞爆炸的獨裁者身邊時，他嚇壞了，受到了極大的震懾。卡扎菲的住所被炸毀，另外據說飛濺的碎片劃傷了他的肩膀。卡扎菲在轟炸現場消失了24小時，此舉甚至引發了一些關於他被炸死的猜測。當卡扎菲再次出現在電視屏幕上時，很明顯他感到非常地不安，而且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傲慢。

利比亞對空襲的抗議只得到了若干阿拉伯國家的支持。莫斯科方面在其評論中令人驚奇地做到了不偏不倚，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對卡扎菲表示出堅決地支持。更重要的是，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受利比亞卡扎菲政權支持的反美恐怖主義事件的數量大大地減少了。曾是宣稱對拉貝爾迪斯科舞廳爆炸事件負責的團伙之一的「紅軍旅」(Red Army Faction，譯者註：「紅軍旅」是20世紀70年代聯邦德國有名的左翼暴力恐怖組織)減少了其活動，其他曾接受過利比亞卡扎菲政權資助的恐怖主義團體也是如此。

輕微的讚揚

很明顯，在海空軍支援單位的協同下，F-111戰鬥轟炸機和航母艦載攻擊機取得了頗具意義的勝利。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次行動的成功卻沒有得到過多少正式的認可。參加空襲的機組人員們只收到了「輕微的讚揚」。美國空軍方面拒絕為接受「總統集體嘉獎」(Presidential Unit Citation，譯者註：這是美國軍隊最高的集體榮譽獎)而提名，不過海軍方面倒是為其參戰部隊授予了「集體嘉獎」(Meritorious Unit Citation)。這一情況在羅伯特?韋恩庫斯(Robert E. Venkus)的著作《突襲卡扎菲》(Raid on Qaddafi)中多有涉及，韋恩庫斯的著作還對攻擊過程有著非常精彩的描述。

「黃金峽谷」行動是按照美國空軍最地道的傳統打法而進行的，參加行動的機組人員和飛機都被逼到了其能力的絕對極限。然而，他們勝利了，摧毀了關鍵目標，震懾了卡扎菲──如果(單憑海軍方面)只對班加西進行空襲的話是根本做不到這一點的。更重要的是，「黃金峽谷」行動的影響遠遠超越了利比亞，它震懾了全世界的恐怖主義勢力。此外，這次空襲行動還證明，美國已經具備了這樣的能力：動用戰鬥機和大批陸基空中加油機，在距離很遠的地方進行精確打擊。

也許同樣重要的是，通過「黃金峽谷」行動，F-111戰鬥轟炸機自身存在的問題開始浮出水面，美國空軍也開始尋求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此舉讓美國空軍在5年之後獲得了巨大的收益──在1991年進行的「沙漠風暴」行動中，F-111F戰鬥轟炸機裝備的「鋪路大頭釘」系統在這場戰爭中執行了更多的任務，並摧毀了更多的目標。譯者/李昭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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