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低級錯誤，令強大的明朝軍隊幾乎全軍覆沒

一、震驚大明的慘敗

4月14日，對於長期威震四方的大明王朝來說，是個意想不到的痛苦拐點。

明朝萬曆四十七年，即1619年4月14日，扯旗造反的後金「覆育列國英明汗」，即後來的清太祖努爾哈赤，集中四萬五千精銳主力，向進抵薩爾滸的明軍主力杜松部發起暴烈進攻。震驚天下的薩爾滸之戰正式打響，之後五天血戰里，號稱集中舉國精銳的九萬明軍，三路主力被殲滅，一路倉皇逃竄，三百多將領和四萬五千將士為國捐軀！出乎意料的脆敗，宣告了新興後金政權的強勢崛起，其重大意義，正如《清史稿》感嘆：薩爾滸一役，翦商業定！

而對於驚聞戰報的明王朝來說，雖說想不到後來這重大意義，卻也是被集體驚掉，連北京城裡的米價都連日飆升，文武大臣們更急紅了眼，憤怒的奏摺一撥撥朝萬曆皇帝砸來，好些直臣更義憤填膺到哭天抹淚。哪怕久歷宦海的老臣們，也是震驚間想不明白：常年來無比強大的明軍，怎麼說這麼輕輕鬆鬆，上演兵敗如山倒了！

對於萬曆年間的明朝人來說，敗的這麼徹底，才是大新聞。自從明軍經過隆慶大改革滿血復活後，這支虎師都是東亞大陸上最無敵的存在，訓練有素的隊伍，更新換代的火器裝備戰術，還有一茬茬威震四方的猛將，彷彿堅硬拳頭，五十年里韃靼日本緬甸全被捶的頭破血流。誰知呼嘯砸向薩爾滸，卻被好些人聞所未聞的後金八旗，輕而易舉就卸了胳膊！

這就好比一支長期稱霸的夢之隊，突然被一個陌生的對手打的體無完膚。明軍這一敗，震驚程度堪比這事的平方。震驚過後當然要憤怒追問：為什麼？

二、主帥別背鍋，對手很強大

以戰後明朝官員們的悲憤找後賬，還有後世好些學者觀點，製造這慘案的最大責任人，就是此戰的明軍主帥——遼東經略楊鎬，此人軍事水平一向有限，二十多年前萬曆朝鮮戰爭時，就曾吃過日本人的虧，這次上任後又各種瞎指揮，弄出四路進兵的坑爹戰略，十萬大軍分路進兵，這才被努爾哈赤各個擊破，上演坑爹慘案！

但倘若較真一下的話，有句話必須說：楊鎬有毛病，卻不是關鍵毛病。

首先說楊鎬其人，打仗本事有限不假，卻也是久經戰陣，和明末好些丁點本事沒有卻瞎指揮的文官絕非一類，而他的四路進兵戰略，乍一看很坑，但看實際情況就不難理解，明軍以步兵為主，且有大量火器裝備，火力強但機動力吃虧。集中兵力追打騎兵優勢的後金八旗，結果就是活活拖死。分兵是最好選擇。之前明軍在朝鮮和青海，多次採取類似戰術，戰果都相當輝煌。換誰面對這個戰局，都得這麼打！

而比起明末大臣們對楊鎬的口誅筆伐，另一個戰場真相，他們卻曾一度不肯承認：努爾哈赤的後金八旗軍，是一支戰力兇悍且裝備戰術先進的強大對手！

與明朝遼東系過從甚密的努爾哈赤，常年來把明軍的戰略戰術看個滿眼，以《神器譜》的說法，造反前的努爾哈赤，就通過各種走私渠道弄火藥，甚至招募明朝火器逃兵。薩爾滸戰役開打前，不但冷兵器裝備質量好於明軍，也有初具規模的火器，更有專門針對明軍火器轟擊的戰車衝鋒戰術！對於打慣了順風仗的明軍來說，本就是個空前難啃的硬骨頭。

但縱是如此，以明軍的賬面實力，武裝到牙齒的火器裝備與屢試不爽的冷熱兵器進攻戰術，哪怕四路進兵，只要正常發揮，就算不能全勝，也不至於敗到這般崩潰的地步！最大的敗因，其實就是一句民間習武老話：三天不練，手生腳慢！

看上去強大的明軍，戰敗的最大毛病，是一個二十年來的低級毛病：缺練！

三、嚴重缺練的明軍

長期強大且擔負保家衛國的大明軍隊，竟然缺練？說起來，這就是萬曆君臣造的爛賬！

憑著隆慶皇帝的堅決改革，外加張居正大刀闊斧的變法，歷經十六年艱苦改革的明軍，終於成了留給萬曆皇帝的百勝寶刀，可是再強大的寶刀，不好好保養也會銹。三大征後的明軍，隨著訓練逐漸廢弛，也開始「銹」了。

以當時明軍的裝備說，明軍大量裝備火器戰車火器，更要一整套冷熱兵器的配合作戰操典，就像嚴絲合縫的機器一樣碾死對手。發揮不出效果，上了戰場白白挨宰。因此永樂宣德年間就有專門的「團操」，集中各軍鎮火器手訓練。隆慶至萬曆早期，類似操練也曾火熱，甚至還有各大軍鎮的聯合實戰演習，好比常年磨刀，磨出了明軍鋒銳無比的殺傷力！

但這類事，從萬曆皇帝親政起，特別是三大征打完後，越發都廢了。團操好多年不弄，邊鎮演習也沒了影，甚至好些號稱精良的火器裝備，都是年復一年鎖在府庫里，輕易不拿出來用。就在薩爾滸之戰爆發前十年，即萬曆三十七年時，明朝兵部職方郎中徐鑾受命督查京營防務，一查就嚇一跳：號稱明軍野戰大殺器的大兵車與輕兵車，別說火力如何，因為長期閑置不用，連上面的木板都朽了，將官們只是塗一層漆遮掩，一碰就爛掉！這還是天子眼皮底下的京營！

邊防的情況，可就不止是閑置了，好些精銳的軍隊，特別是戚繼光時代辛苦打造出的精銳車營，要麼調到其他戰場上去，要麼就地裁撤，剩下的只有零星幾支！曾經橫掃四方的車營戰術？別說練不練了，明朝工部主事米萬鍾，在薩爾滸開打前的憤怒質問說：何以廢而不用也？早就廢了十來年了！

而說起這支參加薩爾滸戰役的明軍精銳，卻是廢的刷新三觀。好些精銳部隊，火器十來年不用，一試就炸膛。更坑的是兵，戰前戶部郎中馮汝京就驚呼：馬上就要開戰了，還臨時招來五千多新兵加練火器！作戰中萬分重要的火器操典？御史周師旦更是哀嘆：就算會用火器的兵將，竟然連作戰口令都聽不明白，就會擺個陣型，簡直是「襲其形似」。也就是花架子！

這樣一支「花架子」部隊，對上努爾哈赤六萬久經沙場且裝備精良的虎狼之師，莫說是楊鎬帶兵，就是讓李靖岳飛徐達穿越來，祭出最高明的戰術，最好的後果，恐怕也只是少傷亡幾個！

為什麼會廢到這地步？只要看看薩爾滸之戰前那些年，歇菜不上朝的萬曆皇帝與群臣掐架的場面，還有文官集團抱團抵制商業稅，把國庫鬧的窮叮噹的慘象，答案不難找。到底是萬曆皇帝該負主要責任，還是各路文官不給力，這事今天也吵的熱鬧。但不管怎樣，正是這些不負責任瞎折騰的君臣，把保家衛國的大明軍人，折騰到白白送死的地步！那些戰後憤怒大罵明軍的「正義」官員們，好些人，都是罪人！

不管這一仗，對明亡清興有多大意義，這被無視的敗因，更有一個永不過時的震撼意義：忘戰必危！（文/張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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