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溫情《鎖麟囊》

來 · 稿

鎖麟囊-春秋亭 張火丁

作者

吳詩湄

在校大學生，喜歡聽戲的95後，對戲曲和古典文學有著謎一樣的熱愛。去劇院感受現場演出是一定要實現的心愿，能夠穿上戲服登台表演是可能實現不了的願望。

「此時卻又明白了，世上何嘗盡富豪。也有饑寒悲懷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鎖麟囊》聽到這裡，心中一顫，想不到這樣的悲憫竟是出自嬌養性傲的薛湘靈之口。一段西皮快板，唱出了多少人的辛酸苦楚，不知道又有多少看官台下落淚。唱戲的人唱的是別人，看戲的人卻總是能看到自己。

「

登州富家小姐薛湘靈與貧家女趙守貞同日出嫁，相遇於春秋亭避雨。薛湘靈憐其貧寒感其志氣以鎖麟囊相贈，趙守貞感遇知己璧還寶物留下空囊。六年後登州洪水，薛湘靈流落萊州，入盧府充為保姆。偶見當年鎖麟囊，百感交集，不覺感泣。盧夫人即是趙守貞，見狀盤問，得知薛湘靈就是當年贈囊之人，改容敬禮，結為姊妹，並助她一家團聚。

《鎖麟囊》的劇情並不新鮮，結局也是美滿團圓，一出中規中矩的傳統劇目。可就是這樣的一齣戲，幾句唱詞卻勾了人的心魄。

「鴛鴦要五色，彩羽透清波。莫繡鞋尖處，提防走路磨。」「配景須如畫，襯個紅蓮花。蓮心用金線，蓮瓣用硃砂。」婚期臨近，幾次換來的繡鞋還是不如意，薛湘靈自己出了個花樣。且不說繞暈了丫頭梅香的蓮心蓮瓣，單是聽她說到「莫繡鞋尖處，提防走路磨」，就已經叫人好笑了。嬌生慣養，心思細密的大小姐真真是不好伺候，不免同情來回奔波忙碌的闔府老少。

「勸爹爹休發那無名火爆，無故地閑爭吵卻也無聊；家貧窮遭白眼被人嘲笑，我父女志不窮忍耐這遭。」一個女子一生中最得意的時刻應該就是做新嫁娘了，可是兩相對比，一個是鑼鼓喧天，一個是冷清慘淡；一個是大紅花轎，龍鳳呈祥，一個卻是流蘇參差，殘破不全。通達堅強的趙守貞在遇到妝奩豐厚的薛湘靈時也不免會黯然傷神。「推開轎簾向外瞧，聘女之家是富豪；只恐怕我過門也遭人嘲笑，那時候老爹爹又要心焦！」這樣的情形遭遇，大多數人也許有過相似經歷，誰能說自己心中沒有一點酸楚。

「世上何嘗盡富豪，也有饑寒悲懷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薛湘靈的這幾句唱詞應該戳中了很多人的內心。世間總是少有成功的人，而每到黃昏便有許多失意的靈魂散落各處，伴隨著夕陽和晚風，四處遊盪，默然無聲。不得意的人總是不說話的，沉默堅強的失意者聽到這裡應該也會變得脆弱了。正是這一點富貴不淫的同理心打動了許多人，也撫慰了許多人。「人情冷暖非天造，何不移動半分毫。分我一枝珊瑚寶，安她半世鳳凰巢。」這一點的通透善念也是薛湘靈可愛可貴之處。

鎖麟囊-一霎時 張火丁

後來遇難，劫後餘生的薛湘靈回顧往事感慨萬千。「我只道鐵富貴一生鑄定，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塵。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遭逢變故的人生總是多一點苦處，說不出，又咽不下，往往欲說還休，只能道天涼好個秋。人生總有太多的後悔和遺憾，而「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可能是一付醫治往事的傷心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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