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離婚愉快 人生的夜路總要獨自走完

來源：潘幸知（ID：sharpshow）

文/幸知在線特約作者曾小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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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間翻微博，讀到蘇紫紫後來的故事。她現在叫王嫣芸，這是這位昔日擔任裸模、從人民大學肄業的女生的本名。她今年才26歲，但看上去成熟練達、從容不迫，以超出同齡人的冷靜和理性開始寫作和製作短視頻節目。

然而去年在《奇葩說》上看到的她，還不是如此的神情和狀態，雖然她也盡量在展笑顏，但給人苦大仇深的感覺，上《鏘鏘三人行》聊女性問題，著急忙慌地搶嘉賓的話，發表觀點也詞不達意，眼角和嘴角流淌著喪氣，網友們不吝辭藻地討伐她。

也就多半年的時間，她卻判若兩人。

2000年裸模事件發生，媒體總結她的身世：童年父母離異，少年輟學出走，老家住房遭強拆，努力考上名校，又做裸模賺學費、為奶奶治病，進行裸替採訪，舉辦行為藝術展，最後肄業。

這之後，她嫁給了一位大她22歲的畫家，從青年實驗藝術家轉為中產階級全職太太，用王嫣芸的話說，「我很喜歡這種日子，永遠知道第二天會發生什麼，永遠知道自己很安全，不會想著第二天會不會沒有飯吃，也不會想會不會第二天就分手了。」貧瘠的成長路上，她孑然一身，沒有安全感，她急於找一處避風的港灣。

婚後的生活是她夢寐以求的，她在物質富饒的港灣停歇，過著她所謂的「人生最高理想」的日子。照顧老公起居，安排家庭事務，閑暇看書健身，偶爾陪老公出席應酬，打扮漂亮，談吐得體。

老公說想每天都吃到熱的飯菜看到廚房有人，她就沒在下午5點之後出過門，甚至一整天都待在家裡，按時供應一日三餐，保證每周的菜譜不重複。彼時的她認定這一切是她想要的，所以失去個性、自由、工作都不重要。

這樣的生活她過了五年，忍氣吞聲也好，甘之如飴也罷，世間想要的人、事物都是交換得來的，只要還想置身其中，就得受著。哪怕身體和靈魂已經誠實地出現排異現象，意識到原來心心念念的「認定」也不過如此，體驗之後發現做一個附屬品遠比闖蕩江湖心累，泯滅自己、委曲求全也並不能換來長久的天下天平。

「當『套子里的人』是容易的，蒙著雙眼，堵住感受，過大部分人覺得『對』的生活。」她也有想過仰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套子過完一生，畢竟中產階級的身份和價值還是很誘人的。

但終究「叛逆少女」在套子里想清楚了人生奧義，決定撿拾起自我，提出要出去工作。老公的回復是一頓呵斥，「老子每年給你六萬生活費，你要出去工作就把這六萬塊還給我！」並露出輕蔑的眼神。

她頓時傻掉，她以為愛情和婚姻不至於庸俗到用金錢衡量，但她更沒想到在老公眼裡她就值六萬元。這些年，她沒過問過家裡的收入，不清楚屋子陳列物品的價值，但她知道北京東三環近三百平米房子的物業費供暖費停車費水電及日常開銷是個大數字，他每月給的五千元生活費哪夠開支，她用撰稿的稿酬貼補家用她說什麼了！

長久沉默後的爆發蘊含著足以摧毀宇宙的能量。「我要出去工作，這六萬塊你自己留著去找個可以滾床單還能在關鍵時刻打扮得體陪你社交保證你不丟面子的保姆吧。」這是婚後她說過最直接最挑釁的話，也付出了被慘烈家暴的代價。想要從老公拳頭裡掙脫的她，也極力想逃離這疼痛和恥辱的生活。

《奇葩說》就是在她最掙扎的階段錄製的，她背負的故事通過她的神情和狀態一覽無遺。她沒有因為《奇葩說》走紅，但卻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與歡喜，她與內心的自己，赤誠相見，她決定徹底走出套子，同時交出光鮮亮麗的中產階級畫家太太的身份。

02

離婚後，重拾生活同樣不易，但人生的夜路總要獨自走完，才有可能看見前方的光亮。當然勇敢邁出這一步的時候，也要想清楚能否負擔起隨之而來的改變，總不能把生活越過越差。

和很多女性勵志故事一樣，她追逐到了光亮，再次結婚，還懷了孕，工作也漸入佳境。也驗證了安全感這東西，只有自己給的才可靠。老人常說，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就像上一段婚姻里，她還能寫稿、賺稿費，也是基於這幾年保持閱讀和學習，從宗教到科技，從東野圭吾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從《吳冠中自傳》到《冰點時評》。

新的感情充滿浪漫主義情懷，剃了光頭的她，像個山間的小沙彌，卻在藝術氣息濃厚的宋庄與她熱愛的鄒老師一見鍾情，至此，他們成為彼此生活的光亮，他們志趣相投，他們無話不說，他們和諧愉悅。

雖然鄒老師的經濟條件無法與畫家前夫抗衡，婚禮也只是請好友簡單相聚，但這是充滿著愛和溫度的生活，共議家庭規劃，也討論晚餐吃什麼。在乎彼此的感受，理解對方說出的話。

他們近期從北京移居到雲南，用現有的積蓄租賃了一個舊澡堂，花費三十多萬改造成「理想國」，可以居住，也可以邀請朋友聚會，還能舉辦小型藝術展，夜晚望得見星空，感受著自然的呼吸和文藝的氣息。如此詩意的抉擇，也有悲情的原因，北京的高房價、霧霾天，以及孩子要上戶口、上學。

現在的她，面對生活中的瑣碎，兼顧工作中的藝術，臉上綻放著笑顏，是那種無法藏匿從內心溢出的喜悅。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把生活調試到最稱心如意的模式，需要勇氣、執念和方法。這個26歲的女性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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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一個周末的下午，翻完她這幾年的故事，抬頭時天已黑，望著窗外的路燈，把積攢了半天的情緒長吁而出，為她故事的結局感到欣慰。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位朋友，每次聚會碰杯時，大家都說些「發財、變瘦、變美」的吉利話，她就喪氣地說「祝我離婚愉快」。

大家酒杯停在空中，分辨不清她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久而久之，已經沒人在意她這句口頭禪的真偽，大家都對她的負能量敬而遠之。她是江南姑娘，容貌身材都好，學的聲樂，家境小康。也是大學畢業就嫁了人，且對方大她近20歲，但她此時還在糾結和煎熬之中。

她老公是一位事業單位的領導，也有自己的公司，隨著近幾年發跡，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越來越嚴重。她是急脾氣，一氣不過，就炸毛了，「老娘要離婚！」情緒之外她無計可施。

老公說每月給她五萬，她想幹嘛就幹嘛，四歲的兒子也有阿姨照顧。她不要錢，要去老公的公司上班，口口聲聲要「自力更生」，一副奔著獨立女性去的架勢，結果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由於沒法在基本的專業度上交流，甚至引起爭執和哭鬧。

進攻這條路走不通，她轉頭去防守老公，然而她不清楚老公哪天出差哪天在家，打電話問司機，司機當然為領導做好掩護工作。她進退維谷，甚至連四歲的兒子也跟阿姨比較親。

小三是默認存在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卻不願相信，或許是在硬撐，看著對方和她老公出席活動，與嘉賓們觥籌交錯。她以拙劣的演技安慰自己，「他們只是合作夥伴。」

她千萬次想離婚，目前在這個家庭里，她是個可有可無的人，誰都不需要她，她也佔據不了任何人。可是離了婚呢，可能狀況更不濟，至少她現在還是領導夫人、老闆太太，還有點價值。而且由奢入儉難，她已經習慣那些昂貴的化妝品和衣服包包。再說誰家婚姻是一帆風順的，糊塗著過也就過去了。

毫無權衡標準和邏輯線的「思考」後，又是一天過去了，明天接著炸毛、焦慮、糾結、「思考」......

婚姻就像一個套子，而我們就像生活在套子里的人。其實套子里的人未必不清楚套子里的苦楚，只是面對這份苦楚，人各有志，所規不同。意識和利益層面能夠尋求到安慰，那這個套子就是城池；如果已成長到非池中之物，那套子就是枷鎖。

柴米油鹽和人情世故的生活中，每做一次決定，都受制於太多外因，而魚和熊掌又難以兼得。但好在，總有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的美好，也有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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