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小國，又窮又弱，卻把俄、歐、伊斯蘭都玩的人仰馬翻

今時今日，南斯拉夫這個國家已經不復存在於這個世界。但在歷史上，卻是赫赫有名

曾經的南斯拉夫，包括今日的塞爾維亞、黑山、波黑、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馬其頓，還有已經事實獨立的科索沃——一共七個國家。

按正常邏輯，南斯拉夫這個國家，壓根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在前一節《地緣政治：為何巴爾幹半島被稱歐洲的「火藥桶」》中，雲石君曾分析道，巴爾幹半島地處東歐（俄羅斯）、西亞（伊斯蘭）、歐洲（中南歐天主教）三大地緣文明勢力之夾縫，地緣區位十分微妙，自古就為周邊強權所覬覦。再加上巴爾幹半島山脈縱橫交錯，地緣實力有限，很難孕育出一個強勢本土勢力，而且其內部地緣結構支離破碎，沒有一個強大到能夠力壓全境的核心板塊，這種局面折射在政治上，就是其內部難以政治整合為一體，人文結構上也是十分複雜，民族、文化極端多元化。

這種外部虎狼環伺，內部支離破碎的格局，意味著巴爾幹天然缺乏獨立本土強權的條件：

可南斯拉夫的崛起，卻打破了這個傳統認知。在南斯拉夫（尤其是南共領導下的紅色南斯拉夫）時期，這個國家，在一定程度上，完成對巴爾幹半島的政治整合，並將自己塑造成為一個區域性強國。

南斯拉夫為什麼可以做到？

這跟當時的近東地緣政治格局直接相關。

南斯拉夫這個國家，最早出現在19世紀。當時的巴爾幹半島，還是奧斯曼土耳其的地盤。

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曾經威震近東。不過到19世紀時，早一日日薄西山，除了伊斯坦布爾這個首都，巴爾幹半島其它地區的統治已是無以為繼。

這就給南斯拉夫崛起提供了機會。而且19世紀，民族主義興起，民族國家概念逐漸普及，這種大背景下，主要聚居於巴爾幹半島中部占的塞爾維亞族趁勢而起，摧毀了奧斯曼在當地的統治，建立了獨立的塞爾維亞國。

建國之初，塞爾維亞國還很弱小，地盤也僅僅局限在貝爾格萊德附近，放在中世紀，不過就是個公國的規模（建國之初也的確就只是個公國）。按理說，這種級別的小國，壓根就不存在長期維持的地緣基礎——巴爾幹半島虎狼環伺的地緣格局決定了，即便奧斯曼帝國完蛋，其它周邊勢力也肯定會趁虛而入——而這些列強之力，絕非塞爾維亞能夠抵禦。

幸運的是，這時候巴爾幹周邊的另外兩個主要勢力——東正教系統的沙俄，和天主教系統的奧匈帝國，也恰恰都處在中衰期。

俄羅斯在1853年的克里米亞戰爭中遭遇空前慘敗，工業化轉型又不順利，歐洲方向的擴張動能受限；至於奧匈帝國，一受普魯士進逼，二則國內民族矛盾激化，也是危機四伏。二者經略巴爾幹的能力嚴重受限。

有能力經營巴爾幹的三大地緣勢力都麻煩纏身，塞爾維亞由此獲得崛起良機。而且，這這個階段的英法兩國，為了保持近東的均勢制衡，同時遏制奧匈、奧斯曼、俄羅斯三大帝國，都支持巴爾幹半島的政治獨立。

有了英法這兩個19世紀頂級強國的力挺，塞爾維亞不僅安全無憂，甚至還可以更進一步，去薅奧斯曼土耳其這個垂死大國的羊毛。

一戰結束後，奧斯曼帝國和奧匈帝國徹底崩潰，俄羅斯則因為十月革命蘇俄內戰、列強封鎖等一系列變故，而進入戰略蟄伏期。這種情況下，作為戰勝國的塞爾維亞成為近東地區最大的戰爭贏家，把奧斯曼、甚至奧匈帝國在巴爾幹半島的領土奪了一大片——這裡面就包括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波黑以及其他幾個地區。塞爾維亞領土大躍進，並在此基礎上建立了南斯拉夫王國，看上去總算具備了區域性大國資格。

不過這個區域性大國，只是徒有其表。實際上，南斯拉夫王國隱患重重。

雲石君前文中說過，巴爾幹半島地緣結構支離破碎，壓根不存在政治整合的地緣基礎和孕育強勢本土文明的條件，同時，鑒於其位於伊斯蘭、東正教、天主教三大強勢文明夾縫，這使得巴爾幹半島的人文結構十分複雜。

具體而言，政治上，南斯拉夫王國治下的領土，可分成塞爾維亞、黑山、波黑、斯洛維尼亞、保加利亞、馬其頓等不同的次級地緣板塊，每個地緣板塊，又大致對應一個具有相對獨立人文特徵的獨立民族（共有塞爾維亞、黑山、克羅埃西亞、斯洛維尼亞、馬其頓五個主體民族）；語言上，則有塞爾維亞克羅埃西亞語、斯諾文尼亞語、黑山語）；宗教上，則有天主教、東正教和伊斯蘭教。

這也真是亂出了境界，亂出了水平。最關鍵的是，不管是地緣板塊、民族抑或宗教，以任何一個標準劃分，都無法甄選中一個強大到足以壓制其他群體的優勢族群——甚至連相對優勢的族群都沒有。哪怕是作為南斯拉夫內部最大族群的塞爾維亞，其在全國的人口佔比也不高，根本足以形成主體性。

國家地緣與人文結構的嚴重撕裂，意味著南斯拉夫王國天然面臨嚴重分裂風險。

怎樣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上策自然是用主體族群的政治和文明體系優勢，對其他民族予以融合——抑或是說「同化」。

但東正教系的塞爾維亞，其體量和實力都做不到這一點。如果強推族群同化，很有可能導致國內族群、宗教、地緣矛盾迅速激化，甚至引發內戰。

所以南斯拉夫王國不具備族群融合和同化的條件。這種情況下，它另闢蹊徑：就是大力鼓吹「南斯拉夫」族系認同。

應該說，這是很聰明的做法！雖然巴爾幹半島上的族群關係一團亂麻，但是從族群起源角度，這些人的祖先，都可以追溯到「南部斯拉夫人族系」上頭。既然現有民族、宗教、語言、地緣隔閡難以彌合。那麼從族系入手，在族群起源上，打造出一條獲得各族群民眾普遍認同的情感紐帶，並通過各種方法將其強化，使其壓過民族、宗教、語言、地緣等基於現實客觀環境的認同，這樣國家的凝聚力和認同感就有了支撐！

所以，一戰剛一結束，領土大範圍擴張的塞爾維亞王國，立馬就改名為南斯拉夫王國——它冀圖藉此更名之法，來從族系起源上，增進其他各族群對這個國家的認同感。

但是，南斯拉夫的美好願景並未實現。畢竟，相較於民族、宗教、語言、地緣這些客觀存在、根深蒂固的現實隔閡，所謂的共同族系，實在虛無縹緲，太脆弱了。

畢竟，這種所謂族系起源，那是幾千年前的上古時代才有的聯繫。莫說上古時代尚未有文明產生，這個所謂的共同族繫到底是真是假都不好說，就算真有其事，這些人幾千年前的祖先都出自南部斯拉夫族系，但幾千年的歲月洗禮，這點關係也早就不復存在了。（現代人連三代以上的親戚都認不全，何況大幾千年前的同族？）

既然族系認同並不大用（至少短期內沒什麼大用），那麼南斯拉夫王國不管看上去再怎麼風光，但其內中，卻一直存在著巨大的分裂隱患。

而外部形勢也對南斯拉夫不利起來。隨著納粹德國的興起，中歐地緣勢力再度將目光投向巴爾幹——而這一次的德國，比一戰時的奧匈帝國可要強大的多。

隨著二戰的爆發，內憂外患之下的南斯拉夫王國隨即覆亡。隨後德國根據分而治之的原則，將南斯拉夫拆解——匈牙利與保加利亞佔領了南斯拉夫部分北部邊陲，克羅埃西亞則獨立成國，其餘的則在德軍佔領下，由傀儡政權繼續統治。

當然，反抗勢力肯定是有的。其中，南共利用巴爾幹半島多山地形，跟德軍和偽政府大打游擊戰，並在此過程中迅速發展壯大。

二戰末期，德國在南統治崩潰，南斯拉夫王國復國。不過很快，南共就取而代之，建立了以自己為首的「南斯拉夫民主聯邦」，也就是後來的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

不過雖然王國變成了聯邦，國家性質發生了改變，但國家的基本國情依然如故，所以南共執政後，依然面臨著王國時代相同的內部地緣、人文結構困境。

而且，隨著二戰結束，近東乃至世界地緣政治格局都發生巨變。又昔日的歐洲列強內訌，轉變為美蘇爭霸。

這種政治格局大調整給南斯拉夫帶來了嚴峻挑戰。隨著美蘇兩強的崛起，歐洲，特別是巴爾幹，再次成為外部列強爭奪的一個焦點。在內患為彌的情況下，南斯拉夫又遭遇強大的外部威脅。

那麼，對這種撓頭局面，南共領導下的南斯拉夫，又是如何應對的呢？南共的這些措施為什麼沒起到效果，反而引發了南斯拉夫的解體？關注微信公眾號：雲石，下一節中，雲石君繼續為您解讀。

本文為雲石地緣政治系列第139節——南斯拉夫之第2節。對地緣政治和國際關係感興趣的讀者，可用微信搜索公眾號：雲石，收看雲石全部地緣政治系列原創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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