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寡婦，散盡家財，為子報仇，首開中國歷史一項先河

「獄無良吏雪無由，處處戈鋋自執仇。呂母銜冤窮老婦，亦能為帥復私讎。」唐人周曇在其詩作《後漢門呂母》中頌揚了一個巾幗英雄，即呂母。兒子冤死，家門遭難，女人能不能奮起，新莽時期的呂母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西漢末年，皇權軟弱，朝政腐敗，各種社會矛盾糾纏激化，素有好名聲的外戚王莽趁機篡權，建立了新朝。王莽是個書生，也是個理想主義者，他熱衷革新，托古改制，力圖緩和社會危機，但事與願違，歷史的車輪出現倒退。

此外，為了穩固統治，王莽還大肆封賞，公侯伯子男遍布朝野，規定「公歲八十萬，侯、伯四十萬，子、男二十萬」（《漢書?王莽傳》），給予大額俸祿。同時，王莽頻繁對邊境少數民族用兵，軍餉、糧餉耗費無數。這些錢從哪裡來，王莽這個假大空的吝嗇鬼是不肯自掏腰包的，負擔最終轉嫁到百姓頭上。

王莽時期的賦稅很重，名目也很多，目的就是為了設法斂財，充盈國庫，滿足各種巨額開支。朝廷把手伸向郡守，郡守把手伸向縣令，縣令只能把手伸向百姓，誰不就範，必會遭到嚴刑峻法，這種層層盤剝，害苦了芸芸眾生。暴政之下，必有反抗，琅邪海曲（今山東日照）的呂母就是一個典型代表。

呂母其實不姓呂，是因為嫁入琅邪海曲呂家，生有一子，才被稱作呂母。呂母的丈夫原是海曲一帶的富商，後不幸早死，留下呂母和兒子呂育這對孤兒寡母。呂育非常優秀，年紀輕輕就做了本縣的一名游徼小吏，負責巡察緝捕。天鳳元年（14年），呂育因為犯了一點小過失，竟被強勢殘暴苛刻的縣令處斬。

呂育冤死，讓呂母萬分悲痛，去找縣令討個說法，也遭到羞辱和訓斥。為了正義，呂母決定為兒子報仇，然而一個弱婦哪裡是縣令的對手？含淚埋葬兒子後，呂母開了一家酒館，用大把的錢偷偷辦了兩件事，一是「買兵弩」，購置兵器弓弩；二是「陰厚貧窮少年」（《漢書?王莽傳》），籠絡了一批窮苦青年。

對此，《後漢書?劉盆子傳》記載得更翔實，「呂母之子為縣吏，犯小罪，宰論殺之。呂母怨宰，密聚客，規以報仇。母家素豐，資產數百萬，乃益釀醇酒，買刀劍衣服。少年來酤者，皆賒與之；視其乏者，輒假衣裳，不問多少」。數年後，呂母錢財散盡，身邊也有了眾多追隨者，為子報仇的大事提上日程。

天鳳四年（17年），「緣邊大飢，人相食」（《漢書?王莽傳》），臨淮一帶盜賊橫生，呂母見時機成熟，遂自稱「將軍」，率數千人攻破海曲，活捉縣令。當時，有不少縣吏為縣令求情，呂母高呼「吾子犯小罪，不當死，而為宰所殺。殺人當死」，隨即斬殺縣令，「以其首祭子冢」（《後漢書?劉盆子傳》）。

復仇後，呂母料到官兵必會前來鎮壓，便引兵入海。呂母的壯舉，喚醒了貧苦百姓，前來投靠的人眾多，「其眾浸多，後皆萬數」（《漢書?王莽傳》）。其後，呂母靠著瀕海這一有力地形，神出鬼沒，機動靈活，聲東擊西，多次與官軍交鋒激戰，屢奏接報，沉重打擊了新莽政權，引起了王莽的極大不安。

打又打不過，捉又捉不到，王莽無力鎮壓呂母，派人前去宣慰招安，但未能奏效，「盜賊解，輒複合」。正所謂「法禁煩苛，……民窮，悉起為盜賊」（《漢書?王莽傳》），這個官逼民反的道理，王莽並沒有清醒認識。呂母的活動範圍不僅僅在海邊，還曾一度深入齊魯腹地，打到東平，打到泰山腳下，天下震驚。

呂母，點燃武裝反對新莽的火炬，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女起義領袖，首開女子領導起義的先河。她的壯舉，社會效應巨大，引發了一連串的農民起義，如樊崇領導的赤眉起義等。次年，呂母病逝，義軍沒了頭領，「其眾分入赤眉、青犢、銅馬中」（《後漢書?劉盆子傳》），繼續與莽軍周旋，直至新莽覆亡。

一個寡婦，一介女流，呂母為了冤死的兒子，冒天下之大不韙，隱忍數年，聚眾造反，她成功了。子仇報了，縣令殺了，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在復仇的同時也把自己逼到了新莽政權的對立面，儘管沒有口號，沒有綱領，但也只能接著幹下去。「呂母銜冤窮老婦，亦能為帥復私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劉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