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春天在，青春怎肯老去？

有春天在，青春怎肯老去？

文 | 謝舒

冬天是一個聽故事的季節，而春天是故事發生的季節。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是回憶，回憶流逝的春天，回憶倚在門口不勝嬌羞的容顏，回憶愛一個人的心如盛開的桃花粉艷艷的，不遮不掩，回憶那個春天發生的故事……

世間怎容得太多的回憶，這不，春天又來了，那些嫩嫩的新綠一點，一點，暈染眼眸，將心填滿。

嚴防死守的桎梏經不起新綠的渲染，那枯山，枯水，枯枝……瞬間活了，冰雪包裹的心開始動容。春天到來的姿態是不容商量的，即使你不願意目睹眼前的燦爛，也無法阻止心中的漫延。春天的新綠承載著大地的原始力量，以極新、極嫩的觸角，謙卑的拿捏每個細微的神經，篤定的，自信的，聲勢浩大，招搖而來。

春天的風舉起勝利者的旗幟，細細的，滑過面龐，一絲一絲的吹，不疾不徐，極有耐心，直到根根髮絲輕舞飛揚，直到每個細胞都笑意盈盈，直到心裡柔波蕩漾……剪剪清風，陣陣微寒，是二月的春風，剪出了細葉，也剪碎了人心。愛了的人，最喜歡春天，外面的景和心裡的景一樣生動，看山含情，看水含笑。雪小禪曾有一語，極醉人：和最愛的人在一起，生是滿目碧綠，看山絕色，看花傾城。我想那個綠一定是春天的綠，撲刷刷的侵襲而來，和著愛的甜蜜讓人沉溺。那個季節必定是人間四月天，行走在最美的風景里，手裡牽著最愛的人，眼裡有最動人的笑，一頷首，一回頭，十指緊扣。十里春風，和你，我都要，我都愛。

失戀的人害怕春天，春天也害怕失戀的人。愛沒了，春天的濃艷都帶著嘲笑的，怎敢出門，怎敢與春天撞個滿懷？別人看到的是滿目喜悅的盛開，失戀的人看到的是紅銷香殘有誰憐？春天太淺薄了，春天太沒品味了，春天太短暫了……這樣的話大多是失意的人說的。就像是在說，我再也不要愛了……其實心裡渴望愛，渴望的要死。因為疼痛，因為悲傷，蜷縮在春天的陰影里，不敢張望，不敢回想，所有的美好都是奢侈，一絲春的氣息都會牽動情思，痛不欲生，索性做一個春天的棄兒，把最柔軟的心埋進泥土，等待……等待是因為，來年還有春天！青春的心不會因挫敗而死掉，來年還會發芽。

春天畢竟是春天，落紅成泥的感嘆，終究是源於無限的眷念。

春光何其短，莫待無花空折枝，乘著春風，一乘輕騎，和那喜歡的白衣少年策馬青春，在漫天花瓣里做自在的飛天，多好……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是他，一千年前的得意少年。金榜題名，喜不自勝，錦帶飄舞，意氣風發，一路穿過長安街，是怎樣的豪奪人目呀！春天伴上青春，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酣暢淋漓，喜悅，激蕩，勃發，一瀉千里，即使沒有觀眾，也覺得自己是舞台上最大的那個角兒。這種感覺，年輕的心最知道。豆蔻年華的女孩都是自己的公主，即使安靜，即使樸素，即使懵懂，但是掩飾不了內心的傲嬌。十年前，在春日的暖陽下，閨蜜淺笑嫣然，悠悠的道：「我發現，每個女孩內心都有點自命不凡，覺得命中注定要被疼愛，被呵護……」那時我們都笑了，那笑，是心領神會！因為年輕呀，如那春天的花一般，只知道開呀開，美呀美，哪裡知道這個世界不只有春季。如今，經歷過無數個春夏秋冬後，我們還是感嘆，春天真好呀！年輕真好呀！只是別有一番滋味。年輕，正好趕上春天，才是恰好，才是美好，才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春天喜歡有情調的人，春風春雨喚知音，「好雨知時節」是懂得，「潤物細無聲」是溫柔，「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是沉醉，「吳苑四時風景好，就中偏好是春天」是偏愛。春天與有情調的人，如同佳偶天成，內心是密合的，你牽一髮，我動全身，楊柳依依，水波漾漾，情切切，意綿綿。春日的午後，漫步江邊，看白鷺，撫新柳，賞桃花，無比貪戀春天的愛意，卻寫不出一闕精美的詩句，只是恍恍惚惚，恍恍惚惚回到那一年的那個花季……

春天是年輕的，是愛戀的，是一個又一個故事的開始。有春天在，青春怎肯老去？

謝舒，發表有散文作品等，現居陝西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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