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戲裡的周迅，才是她美的巔峰

或許每年都有那麼一兩部劇在開拍時就因為超強的卡司陣容和受期待的劇情走向而成為年度「劇王」。若要讓作勢君來想2017自己最想看什麼，那一定是周迅的《如懿傳》。

僅一句「周迅」，就已是「必追」的理由。

哪裡來的底氣？

大概是因為她的演技太有說服力，大小熒幕上她都收放自如。且不論大熒幕上她細膩的表演給她帶來過多少影后之名，就說她的電視作品，也很少有人完美閃避到沒看過一集。

今天作勢君想探討的並不僅是周迅的演技本身，還有她在那些經典年代戲裡靈動絕倫的造型和眼神。

所謂年代戲，可以囊括所有以民國時期為背景的影視作品——它們不像都市題材一樣植根於我們生活，卻又不像古裝戲那般離得太遠而任人評說。甚至在民國那樣混亂的大背景下，對錯是非都無法以秤桿端正衡量。所以年代戲，更考驗演員的拿捏和塑造，內斂和摩登碰撞下的時髦也同樣是不可複製的盛景。

那些似是而非的歲月里，她用她眼裡的欲說還休勾勒了時代的愛恨，在她的年代戲裡，說不定你會看到另一個你不太了解的周公子。

周迅和年代戲緣分很深。大家都聽說過周迅年少時拍掛曆和封面的故事，謝晉之子謝衍就是靠著一本雜誌封面找到周迅，邀她出演自己電影《女兒紅》的「花雕」一角。跟她後來對戲過不少次的歸亞蕾，演的是到老的花雕，延續的是同一個角色的生命。

那部戲裡，周迅臉上還有未褪去的嬰兒肥。但她留著齊耳的短髮，穿著民國時的學生裝，她自帶那股江南水鄉中走出的煙霧氣還是能夠說服你，那就是一個生在亂世但仍對愛有憧憬的少女。

很多人都會把她在《風月》里演那個小配角的表現拿出來反覆咂摸。要知道那個角色本是青樓女子，而周迅要面對的是和重量級巨星張國榮的對手戲，雙重壓力之下，怯場都能被原諒。

但她不，那朵玫瑰湊到唇前時，一滴淚從不見底的眼眶中簌然落下，任誰看了都會被收服得妥妥帖帖。

連帶那年頭愛美女人們抹過頭油後用火鉗燙出來的成熟大卷，和緊裹身體展示出曼妙曲線的高領白色旗袍，都在她那清澈眼眸的映襯下，不顯半點污濁。

或許有人會說，周迅當年是青春年少，年代戲來來回回不就是那麼幾個套路：要麼情竇初開，要麼生離死別，這並不如她的作品能展現演技。但年代戲多有宏大背景，造化有多弄人，角色內韌就有多厚重。小人物沒關係，由小見大方能展現時代洶湧。

所以白先勇小說改編的《花橋榮記》，她接。桂林米粉小店裡有她的過往。

她重新留起學生頭，一身白衣在陽台上巧笑嫣然的時候，那模樣和當年的「花雕」又有不同：略通人事但亦無憂無慮，正是青春好年紀。

我們常說在一部戲中，服裝造型由奢到儉也能體現人物的處境和性格變化。但周迅穿著碎花藍布上衣，即使是同樣的髮型，癟癟嘴，你也能感受到生活加給了她幾多苦難。

她也演《綠衣紅娘》，做著清朝郵政官員的父親把價值連城的「綠衣紅娘」郵票留給她這獨生女兒，她也在青梅的踏實和邂逅的心動間，讓郵票來做主自己的愛情。

新舊交替的分割線，在她身上就能體現出來。少女時，仍寬袍大袖、雙辮動人。

到把世事都看淡後，她也盤起髮髻，把自己的真心用厚重的大衣密封起來。

她演過很多邊緣人物，也不拒絕小角色，大量作品幫她積累演技值，但這個過程並沒有消耗她的半分靈氣。相反，在這些年代戲裡，

她的表現

個個靈動、個個少女，身體力行地展示了什麼是真正的「少女感」。

演員挑角色，都喜歡挑人物縱深感強的，人設立體了，塑造起來也自然要豐富很多。但《像霧像雨又像風》她演的杜心雨，偏偏就是個百分百單純天真、百分百為愛奉獻的「扁平」女孩。

用現在的話來說，這樣周身沒有負能量也從沒有一秒暗黑心思的人，就是朵「白蓮花」，一個拿捏不好就會被批得狗血淋頭。

而且為了配合角色，劇里她大部分時間都頂著兩根衝天的羊角辮，服裝花紋繁複、並不簡約雅緻，造型並不能幫她吸引更多觀眾好感度。

但周迅演起來卻絲毫不見違和，清爽自然，她的世界就是一塵不染，她就是有顆一塵不染的少女心。

來看看她怎麼演的，自閉的少女都用眼神說話。

瞪著大眼睛、嘴唇微微張開，是她期許的樣子；輕閉雙唇、收了眼神，整個人自然也就黯淡了——再天真的少女，發現自己是不被期待的那個，也總是會失落悵然的。

演這部戲的時候，周迅已經26歲。看她的劇照，大眼下的淚溝也同樣倔強不可忽視，歲月畢竟不饒人。

可她動起來，你哪顧得上去挑剔她那是淚溝還是眼袋，那睜大雙眼看著你的楚楚可憐小模樣，誰敢質疑杜心雨這十五六歲的少女身份？

她的少女感，不止這一種模樣。

2000年其實算得上是「周迅年」，這一年她靠著《蘇州河》拿下第15屆巴黎國際電影節的最佳女主角，小熒屏上她又有《大明宮詞》《太平天國》《像霧像雨又像風》《緣來一家人》……橫貫古今，連環轟炸觀眾視線。

可她剪短頭髮，遇上戴眼鏡穿長袍的黃磊，你又很難不相信那個讓人忘不掉的她，不是歷史上真的林徽因。

△ 這張做舊的劇照，總會讓人以為是真的存在過

無可否認，真正的林徽因美麗又有才氣，她在徐志摩、梁思成、金岳霖之間的輾轉，不僅今人評價兩面，就連同時代的冰心也要作一篇《我們太太的客廳》來相輕一番。

只是電視劇中的她，因為從徐志摩視角出發，所以永遠凜冽無瑕，又因為周迅的演繹，單看這個版本是叫人恨不起來的。

這部劇在當年還入圍過美國電視艾美獎最佳外語電視劇獎。大概雅緻這回事，是不分文化與地域，單憑肉眼即可辨之。

也難得那些年，電視劇市場不如今天這般浮躁，文藝愛情和時代悲劇都有觀眾買單。如今的影視公司卻寧願無休止地翻拍《射鵰英雄傳》和其它網路小說IP，也不願沉靜下來好好拍點貼近人心的作品，於是文青們只能在《滾石愛情故事》和《一把青》里找回失落的美好。

萬幸我們曾在電視里看過《橘子紅了》，雖然那從頭延續到尾的壓抑氛圍總能讓人在看過之後喘不過氣來。

她演的秀禾因為和歸亞蕾扮演的大太太年輕時長得很像，於是被當成了大太太私心爭寵、留住老爺血脈的秘密武器。一入高門兩重天，嫁入容家的秀禾與佃農秀禾服裝形成鮮明的對比，相同的是她穿得那麼

紅艷喜氣卻不顯俗氣。

當年的造型極盡華麗之能事，2002年就已經是每集50萬製作費的「天價」，其中大部分都交給了服裝化妝和造型。周迅和歸亞蕾身上每一件都有手工刺繡，她們頭上的飾品也多是安徽洪村出土文物，但整體來看並不嫌造作。

大陸如今的時裝劇也該好好像那個年代的年代戲學學，考究的服裝是為劇本所服務的，大牌雖好但不能濫塞，精良到位的服裝才更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李少紅是極其會營造氣氛敘事的導演，在《橘子紅了》陰抑的灰色基調和哀怨女聲低吟的背景音樂下，周迅幾乎是整部劇唯一充滿生氣的角色，她的秀禾服也是不能錯過的亮彩。

但生氣總是會變的。初入高宅大院，面對年紀和自己父親相差無幾卻偏無半分愛意的老爺，她連順從都顯得抗拒。

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的告白，即使對方是自己丈夫的堂弟，也少不得要震顫再融化的。

只是在命運的捉弄下，掀了蓋頭的人是他，可她要相守的卻是另一個人，年輕真摯的靈魂最終無法相愛。周迅和黃磊搭檔出默契，早已是觀眾眼裡的「熒幕情侶」，兩人演得剋制又自如，眉梢眼角全是遺憾和不甘。

在小熒幕上發展至高位後，周迅開始把工作重心慢慢傾向大熒幕。02年和張信哲合作那部《煙雨紅顏》，是瓊瑤御用男主劉德凱的導演處女作，雖說劇作本身還是沒有跳出瓊瑤片的影響，但周迅卻也靠著它拿下了當年的百花獎。

和鄔君梅演姐妹的《美人依舊》，把故事放在上個世紀四十年代的十里洋場，單薄的袍子早已裝不下她的倔強了。

再後來，她保持著一年一兩部電影的速度，演過滿腔野心的孫納也是深愛太子的青女，甚至她還開著計程車滿大街找過鄧超，從《聊齋》里爬出來攝人心魄。她肆意穿越在各個時空，戀愛、分手、和更帥的男人傳緋聞。那些年裡她是無拘無束的周迅，但我想念年代戲裡不言不語卻自有一番天地的她。

直到一部《風聲》橫空出世，她讓人看到了最好的顧曉夢。

這不是一個好演的角色，這齣戲里甚至沒有一個單純的人。她美艷玲瓏，暗色旗袍配上小白花，說不清她到底跳脫還是沉穩，就好比你在初見時也無從辨別她是正是邪。

葉錦添和陳國富在定角色形象的時候，就故意把周迅的髮型弄得比較花哨，讓她的狀態變得「不穩定」，這樣觀眾就會跟著她的情緒走。

至於演技，這出人人都在暗地裡互相揣摩彼此的大戲，連做人肉背景也不可掉以輕心。

她是特務，也是個女人，面對著可能有的侵犯時也惴惴不安。

但她在發現自己已經暴露後，坦然地堵住所有監聽設備，平靜地叫李寧玉過去的樣子，又好像什麼都不怕。

顧曉夢和李寧玉這對雙生花，相互依附彼此纏繞，飈戲時火花十足。但偏偏那年金馬評委不懂得合二為一的「雙黃蛋」也可並作一個獎項，於是沒能上台的顧曉夢落寞了。

或許年代戲演到後來，總是會在同樣的類型里兜圈圈，不然沒法解釋她在演完《風聲》五年內又演了《聽風者》。不過幸好，張學寧不是顧曉夢，雖然她們一樣會穿著弔帶裙在人群中兀自嬌艷。

但卸下濃妝，她疲憊滿身，任務和壓力讓她想喘息。

或許只有戴上面紗，用冷漠武裝了自己，她才能幹得好情報破譯傳遞。

在重複、挑戰間周轉，看她戲的我們長大了，周迅也40歲了。

這年她忽然決定要回小熒幕，以江南小囡的外表挑戰北方大妞的史詩。只是當她留著和《橘子紅了》秀禾相差無幾的髮型出現時，你會覺得她演個19歲的少女並不太違和，歲月匆匆也沒能讓周迅釋放出半分恍如隔世的感覺。

外形當然有變化，打光和化妝只能盡量縮短年齡差距卻抹不平時間經歷帶來的痕迹。少女心這件事，還是要從眉梢眼角里自然流露，才是上品。

所以九兒眼神里滿是不舍和憂鬱時，你會懂她說不出口的挂念；

她那大眼睛滴溜溜打轉的時候，難保不是在琢磨要嘗試什麼大膽的法子。

年紀上去了，也懂力度輕重和情緒表達其實沒那麼大關係。演戲時不必七情上臉，但一個微表情就能讓觀眾瞭然人物的情緒層次。

這兩天三大表演院校放榜，大家自然也把目光投向那些通過考驗的潛力股們。能在千軍萬馬中闖過獨木橋，這固然很好，但如周迅這般的非科班出身前輩仍在前頭髮光，總能把那些「躺在三大校里就能演好戲」的白日夢挨個敲碎。

的確，周迅雖然是藝術專業出身，但她學的是民族舞，練的基本功和上的專業課只對肢體表達有幫助，但具體到揣摩角色和劇本研讀卻是半分作用也無。只是好的創作者大多都足夠敏感，走過的路看過的書愛過的人都能成為她們的表演素材來源，甚至連觀察生活也有利於自我積澱。

所以看她二十多歲時在《橘子紅了》里演難產的鏡頭，她當然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撕心裂肺，但額角滲出的汗珠和幾近虛脫而泛白的嘴唇卻讓多少女孩對「生孩子」這件事心有餘悸。

「野路子」又怎樣？至少她作品夠分量，誰管她是不是野蠻生長。

作勢君時常在想，我們是不是該感謝這個媒介空前發達的年代，這樣我們看過的陽光和走過的山川湖海甚至閑時偶得的感悟，都有跡可循，有底存印。只是演員比我們幸運，她們活在台前，亮相在鎂光燈下，不用她們費心就有人自願為她們記錄下一切。

但總要細數過往，才能看清來時的痕迹，總結出心酸曲折的半世坎坷。我們的黑歷史可能翻翻日記本或者QQ空間跟微博就能清晰，身為大花的周迅，來路應該都埋在了年代戲的煙雲下了。

起點是覺醒少女的越線情事，順著民國才女和橘園小妾的命運一路往上走，她穿越了風聲鶴唳，仍在追尋自己未抵達的重點。嘿，誰說無IP的年代戲沒了市場，不能再演繹出纏綿的佳話，看看周迅，她在年代戲裡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美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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