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南方地區並不都戴蒙古人的大帽

本文作者黃強

元代對於中原的統治頗為嚴苛，分為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南人等級。南方的漢人地位最低，受到元朝統治者的欺壓。

元代王公大臣都戴大帽，即暖帽、鈸笠。帽都有頂，飾有花色，以花色區別官職大小。當年元文宗在南京為懷王，也戴大帽，穿質孫衣。元代官員冠式，並不局限於大帽，也有交角襆頭、鳳翅襆頭、花角襆頭，以及學士帽、唐巾、錦帽、平巾幘、甲騎冠、抹額。其冠服大抵類似漢族的形制。儀衙服飾大抵採用唐宋的形制。換言之，中央政府的官員，高級官員，在漠北以及北方的官員，在重大場合戴大帽、穿質孫衣，在江南等地，一般活動場合，並不一定戴大帽，而是穿戴沿襲唐宋時代漢民族的服裝。我們從影視劇所看到的元代服飾，多半是編導出於視覺效果，刻意為之使用大帽等蒙古人特色服飾，並不完全符合元朝服飾制度。

【圖79，元代大帽】

元代的御史台是中央政府中重要的一個機構，管理黜陟之職（官員升遷、罷免），與中書省（總政務）、樞密院（秉兵柄）三權分立，六部屬於中書省下屬機構。御史台相當於組織部、監察部，權力很大。行御史台屬於中央御史台下屬機構，派駐各行省。正如吳澄所言：「夫服七品之服，而自一品以下之官府，莫不畏憚，地無遠近，事無大小，官之得失，民之利病，有聞，無不得言；有言，無不得行，其權不既重矣乎」。特殊的職務，決定了其權力與影響力。行御史台的御史們，官秩不一定多高，但是來地方巡查，地方主管官員熱情接待是必需的。

【圖80，元代的帽子】

話說至順二年或三年（1331或1332）的某天，在南京城西南隅石頭城，來了一群身著紫色、緋色、綠羅質孫衣的官員，其中也有不為官的士人，紫色是元代一品至四品官員的服色，緋色是六七品，綠羅是八九品官員的服色，眾官員戴著大帽，士人則戴唐巾、平巾幘。百姓等閑雜人員都被阻隔在石頭城的外面，百姓遠遠望去，眾人皆穿紫色、緋色官服以一位穿綠羅服色的官員為主。百姓不免詫異，雖然眾人沒什麼文化，可是以服色區別官職大小的規矩還是懂的。有人猜測，可能綠羅服色的官員是官二代，其中一位讀過書的士人告訴大家，不是官二代，穿綠羅官服的是御史台官員。百姓們竊竊私語，御史不會是查他們來的吧？難怪他們這麼巴結。他們不知道，這位穿綠羅服色的官員是元代大名鼎鼎的詩人薩都剌，時任御史台掾史，邀請了幾位詩友同道同登石頭城，因為官職特殊，地方官員不敢怠慢，也就陪同前往。

【圖81，薩都剌戴大帽穿官服】

薩都剌（1308-?），泰定四年（1327）進士。至順二年（1331）七月，調任江南行御史台掾史，前後三年。在此期間，他經常與同道好友登石頭城，遊覽鐘山，與張雨、倪瓚、馬九皋等人詩文唱和。這次來的石頭城，當年城牆緊挨江邊，驚濤拍案，近看江水，遠眺江帆。唐人劉禹錫當年云：「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讓後來者登臨懷古，感慨萬千。薩都剌不愧是大詩人，面對石城、江水，滿目瘡痍，他思緒馳騁，口佔一闋：「石頭城上，望天低吳楚，眼空無物。指點六朝形勝地，唯有青山如壁。蔽日旌旗，連雲檣櫓，白骨紛如雪。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傑。寂寞避暑離宮，東風輦路，芳草年年發。落日無人松徑里，鬼火高低明滅。歌舞樽前，繁華夢裡，暗換青青發。傷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這就是薩都剌的名篇《百字令·登石頭城》。

薩都剌的足跡並沒有停留在石頭城，他走過了鐘山，泛舟秦淮河，徜徉在烏衣巷，緬懷過胭脂井，寫下了名作《滿江紅·金陵懷古》：「六代繁華，春去也、更無消息。空悵望，山川形勝，已非疇昔。王謝堂前雙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聽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思往事，愁如織；懷故國，空陳跡。但荒煙衰草，亂鴉斜日。玉樹歌殘秋露冷，胭脂井壞寒螿泣。到如今，唯有蔣山青，秦淮碧。」

【圖82，鐘山風光】

匆匆步伐，江水滔滔，元代的大帽、質孫衣並沒在南京留下很深的印痕，倒是「蔣山青，秦淮碧」成了南京景色的代表詞。

說明：本文系企鵝號簽約作者黃強原創作品，未經作者同意，不得轉載。授權微信njjinxiushufang。

黃強，字不息。服飾史學家、金學家。研究涉及中國服飾史、置業經濟史、民國史、南京地方史、明清小說等方面研究，均有著作出版。已出版《中國服飾畫史》《服飾禮儀》《消失的南京舊景》《趣民國》等著作14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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