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龍王九子之首，卻不喜爭鬥，甘願放棄神力，終日立於琴頭之上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梳洗過後，囚牛再次坐到了古琴前，那把梨木的矮凳已經磨出了光澤，琴台上的檀香已經燃去了足足上百公斤之多，他龍爪上的指甲早已被磨禿，指腹上也已經生出厚厚的老繭。如今的他早已兩鬢斑斑，優雅的長髯業已半白。

回想一生，除了通曉天地之間的音聲樂理別無建樹，作為龍子中的老大，就真的沒有遺憾么？遙想當年父親應龍下凡隨軒轅黃帝東征西討，蕩平炎帝，誅殺蚩尤，最終一統華夏，何等威風。再看看自己，一輩子沒有拿起過任何一樣兵器，手中幾無縛雞之力，終日縱情山水之間，沉溺於宮商角羽，與世無爭，恬淡疏闊。準確點說，甚至還有些孤僻，和外界幾乎沒有半點來往，門前石階周圍的小草早已探出了頭。

當年父親天龍尊者趁著自己六百大壽之際，齊聚兄弟九人，想要各位王子繼承龍族的血脈，弘揚勇武果敢之榮耀。倒是有幾個弟兄很識趣，很快就響應了父親的號召，像二弟睚眥(yá zì)生來就喜歡舞刀弄槍，睚眥必報。他平生最喜歡的物品就是寶劍兵器，他的房間簡直就是一個縮小版的龍宮兵器庫，裡面什麼樣厲害的武器都有。

老三嘲風喜歡弄險，總把挑戰兩個字不離嘴裡，他曾經私自飛出過九霄之外，和須彌山上的怪獸打過架，尋訪過蓬萊仙山上的老神仙，四處拜師學藝，最在意的就是不要輸給任何人，不要被任何東西嚇倒。

老四蒲牢和老七狴犴(bì àn)，一個喜歡懲罰罪人，一個喜歡斷案，兩人一個整天蹲在牢門外，一個整日守在大堂里。他們都做了公家的人，為人間的統治秩序做出了貢獻，至今過去了數千年，凡人們還忘不了他們的恩情，把他們的畫像雕成石像，刻成木雕放在司法機關的門口。

就連最小的弟弟螭吻（chī wěn)，也做了「滅火大隊長」，日夜守在房樑上，監視著哪裡有火災火患，他就立刻衝上前去，大口一吞，再大的火勢也會被他熄滅。

自己作為九個兄弟的大哥，卻放棄了武力和「正業」，連個公務員編製都沒混上，幾千年了，就知道彈琴譜曲，拿捏著，推敲著屬於自己的小調調。父親應該很失望吧？

可他並不這麼認為，雖然是龍子，而且是帶頭大哥，但生命的意義就是做自己，總不能為了所謂的「職業正當」不顧自己的天性，違心地做一個「空心人」嗎？囚牛知道，那一定生不如死，如同行屍走肉。

輕翹嘴角，調弦焚香，囚牛在一次撥弄起古琴來，嘴角帶著几絲輕笑。

註：龍王生九子，各個性格不同，老大囚牛最喜歡音樂，終日迷醉，於是就整天蹲在琴頭之上，一刻也不願意離開。後人為了紀念他，就在琴頭上刻著他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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