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克教母Patti Smith：把文藝青年做到了極致

很多人認識朋克教母Patti Smith，是從她著名的《Horses》專輯封面。照片中Patti瘦削的身影，穿著男式襯衫，肩上搭著男士外套，領帶散開掛在脖子上，表情堅定自信，雌雄莫辯。你會立刻被這個人的魅力擊中。

於是打開專輯，去聽她的歌，發現，還是雌雄莫辯。

她那發人深省的歌詞，觸及女同性戀、自殺、政治腐敗、污染、核戰爭威脅、艾滋病和肆虐的毒品……她爆發出的低沉沙啞又帶有刺穿性的嗓音，把垮掉派詩歌表演和車庫樂隊搖滾結合在一起的唱法，她狂想的氣質、敏感頹廢又暴躁的藝術性格……真是讓人著迷。

Patti Smith身上有種強大的感召力，甚至於她消瘦又強硬的形象都影響了後人對性別的審美標準。

文藝到骨子裡的女青年

毫無疑問，Patti Smith是一個永遠的文藝女青年，一個極致的文藝女青年。

1946年12月30日，Patti Smith出生於美國芝加哥一個不富裕的家庭，從小就又高又瘦，愛生病。也許正因為這樣，她把大量的時間花在了讀書上。8歲時就讀了威廉·布萊克的詩作，16歲生日那天，母親送給她一本《迭戈·里維拉的精彩人生》，由此開啟了對未來人生的覺醒，她把自己想像成另一個弗里達：「我夢想著遇到一個能讓我去愛、去支持、去並肩創作的藝術家。」

她形容自己的家鄉是沒有發揮的餘地的地方：沒有做夢的時間，生活也單調得多，沒有煩惱，但是也沒有人鼓勵或敦促你。沒有機會讓你毀滅，或得到新生。在那裡你只是活著而已。有些人這樣活著就可以了，但我總感覺內心有種不一樣的力量涌動著。

Patti最大的心愿是去紐約實現自己的藝術夢。那裡充滿了前衛藝術和反叛精神，就像我們生長著畫家和搖滾樂的北京。

但她的家庭並不富裕，為了掙錢攢齊路費，16歲的Patti不得不在新澤西找了份小便工廠檢查管道的工作，成了一名生產線女工，每周工作40小時來換取36塊錢的工資。在後來的歌曲《Piss Factory》（屎尿工廠）里，Patti儘管覺得這段日子非常痛苦，但「我要上火車去紐約，我要成為另外一個人，我要變得偉大，我要成為巨星」的慾望更加強烈。

1967年，21歲的Patti終於離開了新澤西，搬到了紐約。但其實到了1975年，她才真正進入地下搖滾圈。

在青年Patti為自己規劃的人生軌跡里，當搖滾樂隊的主唱，連人生的備選項都不是。

青少年時期，她曾夢想成為像瑪利亞·卡拉斯那樣的歌劇演員，或者當爵士歌手，像朱恩克·里斯蒂，擁有像比莉·哈樂黛那種神秘慵懶的唱腔，或像羅蒂·蘭雅那樣支持弱勢群體……

「但我的人生，我說過，變得很快。」

剛到紐約，Patti一心想當詩人或藝術家，把大量的時間花在了畫畫和寫作上，空閑時替《Cream》、《Rock》等雜誌寫一些演出方面的追蹤報導。除此之外，Patti經常出入「馬克斯的堪薩斯城」這樣的搖滾場所，逐漸結識了大詩人威廉·巴勒斯、弗蘭克·奧哈拉和金斯伯格這樣的名流。

她讀沃爾特·惠特曼的詩歌，威廉·布雷克的著作。在日曆上記載著聖女貞德的生日，小野洋子和約翰·列儂在廣播里播放「戰爭結束了」的聖誕祝詞，以及當她還是一個年輕的書店職員時，第一次在酒吧看演出，竟覺得和舞台上的詹妮斯·喬普林「有一種血族關係」。

有一顆爆棚文藝心的Patti，正慢慢被自己崇拜的偶像們改變著。

從一個小粉絲變成偶像

Patti的偉大在於她起初是一個追星族。從偶像身上學會了用自己的方式去認識世界，再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出來。

正如她十幾歲時覺得宗教太偏狹而放棄了宗教信仰，後來在《Gloria》（格洛里亞）唱道：耶穌為世人的罪惡而死 但並不為我的。因為她說耶穌已經很忙了，我的事自己負責就好，不要再麻煩耶穌了。

1973年，CBGB俱樂部成了詩人和音樂人自己的地盤，在那裡，Patti瘋狂地迷戀著詩人威廉·巴勒斯，「威廉巴勒斯是我們的守護天使，他也知道，我那時瘋狂地迷戀著他。他告訴過我：親愛的，我是同性戀。但是我不在乎，我就是喜歡他。」

於是，Patti的第一張專輯《Horses》裡面「全是巴勒斯的影子」。

Patti Smith和威廉·巴勒斯

她瘋狂地迷戀詩人亞瑟·蘭波，坦言自己所有少女般的白日夢都是蘭波給的，他是像男朋友一樣的存在。

年輕時專程去法國看蘭波的墓地，千里迢迢帶著一串從哈勒爾買來的19世紀的藍玻璃珠，深深壓進了蘭波墓碑前的泥土裡。每次都用隨身帶著的寶麗來相機為他的墓地拍照，用紙拓下他的墓碑上的文字。

後來，她寫出的詩歌大多都映襯著蘭波的影子。

她一度窮困潦倒，待在閣樓上努力寫詩，是鮑勃·迪倫的音樂陪伴她熬過無數個日子。終於有機會去看鮑勃·迪倫的現場演出，她在台下像別的迷妹一樣為他瘋狂尖叫，但同時她心裡想的卻是：我也可以做到，像他一樣。

為了學鮑勃·迪倫在《不要回頭》攔計程車的動作，練習了好幾個月。「他穿著格子小連衣褲，站在路上這樣」，每每談及偶像時的Patti就像一個少女。

後來，在諾貝爾頒獎典禮現場，Patti代偶像兼好友鮑勃·迪倫出席，並獻唱鮑勃·迪倫經典作品《大雨將至》。這位搖滾教母快70歲了，卻緊張到兩次忘詞，在台上帶著歉意和羞澀，不住地說抱歉「I"m sorry, I"m so nervous」。此刻她就像年輕時第一次和敬畏的偶像鮑勃·迪倫遇見的姑娘。

Patti Smith和鮑勃·迪倫

她迷戀吉姆·莫里森（著名樂隊The Doors的主唱），整天圍在他身邊轉，直到有一天，吉姆·莫里森問她「你是誰」，Patti失落地說：我什麼都不是。

後來，她成了英國和紐約的朋克先鋒。

當時曼哈頓的音樂風景已從六十年代的激進搖滾轉換方向，七十年代初的紐約，沒有一處地方能讓年輕人做出實驗性的東西。那時，她腦海里想的全是：藝術家將去向何處，重新定義的自由會去向何處？

「晃蕩在六十年代的時代廢墟中，歡樂也多，煩悶也多，太多聲音聒噪，太多聲音流逝。我們這個年代的精神遺產正處於危機當中。」

接下來幾年，Patti開始學習漢克·威廉姆斯的音樂，抱著老吉他埋頭苦彈，經常在紙上亂畫一通。

她背誦著詩歌，轉而畫畫，寫歌，越寫越好，然後登上了舞台。Patti招募組成了一支樂隊，開口歌唱，而不再只是吟誦她的詩。

每走一步，Patti都用強大的自信和迅速的行動力做出了些成績。以至她後來和鮑勃·迪倫成了好朋友，甚至比他更有名。就在上個月，70歲的Patti買下了偶像蘭波生前住過的房子。

這大概就是當一個文藝青年最好最極致的結果吧。最後，終於成為了像自己偶像一樣的人。

一個浪漫又孤獨的好鬥者

Patti是一個很難了解的人，因為她的生活方式就是模仿別人的樣子。她想要樣子像凱斯·理查德，抽煙像法國女演員讓娜·莫羅，走路像鮑勃·迪倫，寫作像蘭波。她對自己有非常浪漫的想法。

但她又是一個孤獨的好鬥者，只憑直覺做事。「生活不是非橫即縱，每個人的內心世界，並非一塵不染。」

在紀錄片《生命夢想》里，Patti從一輛車的後視鏡里回望自己的一生，回憶之處，回望之所，是這位朋克女戰士坎坷不凡的人生。

1979年，Patti嫁給了MC5樂隊前吉他手Fred Sonic Smith，從此靠著微薄版稅度過了18年隱居生活，養育兩個孩子，做家庭主婦，寫書。1989年到1994年，身邊多年的好友和摯愛的丈夫、弟弟相繼離去。一直在失去的Patti在1995年重新回歸了音樂，表達自己的訴求。

除卻詩集，Patti寫過兩本書。記錄了她年輕時的反叛出格，和現在的成熟理性。

在《只是孩子》中，她真實記錄了自己19歲拋棄孩子，懷揣著對搖滾樂及對蘭波的熱愛到紐約尋求新生活的故事。

那時Patti高中畢業，恰逢美國20世紀最開放的年代。她一邊打工一邊讀師範學院，也追求著思想和身體的自由。1966年，她為一個更小更不懂事的男孩懷孕並把孩子生了下來，被學校開除。

「一個人不可能在一本書里記下所有的事實，但至少這裡沒有謊言。」

在最新出版的回憶錄《時光列車》中，她不著邊際地回憶了許許多多的往事。關於記憶與創作、文字與咖啡、冥想與偵探劇集，關於哀悼與希望，也關於時間及流逝。

現在的她，70歲，一頭灰白長發，一生堅信「上帝在塵世的工作必定是我們自己的工作」。於是她繼續像一個佈道者一樣，歌唱著把純粹的倫理、道德、人性帶入搖滾。

「將詩和搖滾樂、以及我們所有的觀點結合起來，我們有即興的習慣，有噪音和跑調的吉他，但這是獨一無二並且重要的。」

Patti Smith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夢想，成了一位偉大藝術家，而不僅僅是搖滾歌手。

最後一句

上周末橘子君去聽了春樹、董楠和郭小寒「搭乘時光列車致敬Patti Smith」的沙龍，文藝青年真的不是說說就好，希望你們也有所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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