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莫言「修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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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海麗，筆名若水。現居赤峰市翁牛特旗。閑來喜歡寫點東西，一支筆，幾句話，直抒胸臆說給紙聽。經歷過滄桑，品味過感動，生活的感悟鑄成內心的強大和寬容。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用了十多年的QQ號在某一天突然登陸不上了，試了幾次之後不得不承認，我這六位靚號被人盜了。這個賬號對我而言早就不是聊天工具那麼簡單的事了。人到中年，網路聊天顯得幼稚了，再說我也沒有那麼多閑工夫和那些不相干的人聊那些不相干的事了。但丟失此號，依然讓我抓狂。多年來，我的QQ空間里，記錄著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自己得意的散文，日記，心情語錄，珍貴照片……它就像我的一個老朋友一樣，我每晚都會打開它，或瀏覽別人作品，或記錄自己的心情，或翻看親人的照片。可現在那個熟悉的號碼卻屬於別人了。

與朋友閑聊時說起此事，她告訴我她有辦法給我找回來，我自然是喜不勝收。幾天後她興沖沖地告訴我賬號找回來了。我迫不及待登陸，更改密碼，恢復聯繫人，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可當我打開空間時，空間里的所有資料變成一片空白。我多年來用心經營的空間真的空了。我一邊詛咒著可恨的盜號者，一邊找朋友看能不能幫我恢復裡面的內容。請教過幾個電腦高手都於事無補，於是朋友無奈地提醒我：文章，日記都是你自己寫的，內容應該都記得，有空重新寫吧。這個善意的提醒多少有些荒唐，何談重新來過？十幾年的心血，十幾年的經歷，當時的感想，當時的心境，怎能復原？

這個空號就像一個與人私奔的老婆，找回來是為了顏面，卻再難對之一如既往。它成了我的一個心結，不願觸碰，不想提起。有些東西失去了，不如就隨之去吧，找回來或是妄想修復，都只能是將就。所以每每聽到別人口中提到「修復」二字時，我的心中就會湧上些許不快。送到4S店裡刮壞的車，送到金店裡斷掉的項鏈，店長們口口聲聲會將其「修復」，但結果總是讓人大失所望。他們的所謂修復，叫作修理更合適吧。我自己幾乎從不使用這兩字。世間萬物但凡需要被修復者，大抵都是破碎了，殘缺了，亦或是有了裂痕。此等物品猶如雞肋，讓人難以致用，卻又不忍丟棄。於是聰明人便想出一個辦法，將其修理一番。經過修復的物件，有的可以勉強繼續發揮作用，有的只能是看上去還算完整。被修復所留下的痕迹，猶如一道傷疤，時刻向人們展示著它所遭受過的不幸，也時刻譴責主人曾經對它的疏忽大意。對於喜歡完美的我來說，需要修復的東西或是經過修復的東西在我心裡已經失去它了。破了就是破了，壞了就是壞了，「修」尚有可能，「復」卻不大可能了。不喜歡此二字，就是因為它們湊在一起就是個謊言，就是徘徊於是與非之間的折中，流連於對與錯之間的模稜。不但混淆了人們的視聽，也失去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風骨。

「修復」也不似「彌補」那般坦誠，施與彌補者，必先認識到自己的過錯，且虔心改過，並為先前之失或低頭或躬親。而「修復」者，自以為一切皆可挽回，一切都能恢復原樣。所以下次行事依然冒失魯莽，錯了，大不了再修復一次。修復是人們對修理效果的理想化，對技師們技術的吹噓。修復二字為人們犯錯做後盾，殊不知壞掉的東西有幾個可以被修復如初？物件如此，感情亦然。

一個相交多年的朋友離婚了，打電話找我哭訴她與丈夫之間無休止的恩怨糾葛。爭吵，背叛，家暴……總之讓人覺得唯有分開才能徹底解決問題。於是一個家庭撕成兩半，孩子一人一個，房子一人一套。她在哭，我在聽，她在說，我在聽。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去勸她。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勸和不勸分」。可聽了她的話，看她那麼決絕，我覺得這樣的婚姻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此時我只做一個忠實的傾聽者，與她一起難過，讓她盡情發泄心中的所有委屈，憤懣。

半年後，我得知她又回去過了。她沒有親口告訴我，大概是明白我不贊成她這麼做吧。為了孩子能有個完整的家，有親生父母的關愛呵護，她選擇讓步，這事本無可厚非。為了孩子，當母親的有什麼苦不能吃，有什麼怨吞不下？於是我把她約出來，勸她既然選擇了回去，就要做好準備承受如從前一般的屈辱。可她相信丈夫能改掉陋習，擔起責任，善待家人。看她對這失而復得的婚姻如此有信心，我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祝她生活幸福美滿吧，祝她能如她期許修復破裂的感情吧。可不久，又傳出她離家出走的消息。婚姻非兒戲，如此出爾反爾讓我這個做朋友的也對她生出幾分不解。她幼稚的以為，感情可以修復，矛盾可以化解。沒有足夠的忍耐力就草率做出選擇，可現實將她的所有希望擊得粉碎。

莫言修復，因為世間萬物可被修復者本就寥寥。莫言修復，活在當下，珍惜我們擁有的，不覬覦我們無法得到的，不追悔我們失去的。讓我們的世界裡只有黑白，不要迂迴，不要遷就，固守著這份執拗，簡單，自在。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 、鄒開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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