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昂作詩批評武則天信佛，武則天問狄仁傑如何處理，狄如此回答

武周時的一個重陽節，武則天率身周一眾近臣同游洛陽龍門。是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武則天興緻盎然，提議隨行的人一一賦詩，並聲明寫得好重獎。

因為武則天經常舉辦詩會，從中發現提拔人才，所以時任麟台正字的著名詩人陳子昂也得以伴駕隨行。眾大臣聞言，當即搜腸刮肚開始作詩。片刻功夫一共收到35篇詩。武則天從中揀出侄兒武三思、尚書監丞宋之問、陳子昂三人的詩作，遞給上官婉兒，笑道：你一首一首的念出來，請大家作個高低評判。

上官婉兒連忙上前領旨，飛快地瞟了一眼武三思，臉上飛過一朵紅雲，開始念武三思的《應制詩》：

鳳駕臨香地，龍車上翠微。

皇宮含雨氣，榮臻掛日垂。

上官婉兒話音剛落，隨行的翰林學士趙固立即狂拍馬屁，第一個跳出來點贊道：「好詩！好詩！梁王的詩自然流暢，有大家風範!」

武則天的另一個侄兒武攸宜也附和道：「此詩情景交融，難得、難得!」

武三思聽得心花怒放，武則天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上官婉兒第二個念的是宋之問的《謁龍門》：

佛像千尊起，恩沫萬家園。

福如兩山松，壽比洛河源。

武則天雅好詩詞文章，宋之問以詩文出眾而聖眷優渥。隨行的晚學後進張若虛奉承道：「好詩、難得的佳構，宋學士此詩再奪詩冠名至實歸。」

宋之問聞言表面謙虛了幾句，面上卻一臉得色。

原來，上一次武則天游龍門，命群臣賦詩，左史東方虯詩先成，武則天命左右賜錦袍。等到宋之問的《龍門應制》詩成奉上，左右人交口稱讚，無不認為「文理兼美，左右稱善」。

武則天見宋之問詩文馬屁拍得含蓄內斂，龍顏大悅，轉而奪東方虯錦袍轉賜給他。

聽張若虛舊事重提，武則天只是微微頷首，仍沒有表態。

沉默良久，見上官婉兒沒有繼續念，武則天輕咳一聲，面現慍色。

上官婉兒手一抖，眼神飛快的掠過眾人，在陳子昂的臉上略作停頓，這才再次低頭去看詩稿。原來，陳子昂寫的竟然是一首直抒胸臆的詩諫，批評武則天迷信佛教，勞民傷財。詩文直指時弊、措詞強烈。天威難測，萬一女皇震怒，陳子昂會因此而招來殺身之禍，所以上官婉兒手捧詩稿心中打鼓。見則天皇帝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上官婉兒只得壯起膽子念陳子昂的《感遇詩》：

聖人不利己，憂濟在黎元。

黃屋非堯意，瑤台安可論。

吾聞西方化，清凈道彌敦。

奈何窮金玉，雕刻以為尊。

雲構山林盡，瑤圖珠翠煩。

鬼工尚未可，人力安能存。

誇愚適增累，矜智道愈昏。

果然，詩一念完，場上諸人面上齊齊變色。

武則天環視眾人一眼，扭頭問狄仁傑：「愛卿，你對這三首詩怎麼看?」

狄仁傑向來以剛正廉明著稱，略一思索，坦然道：「三思才華橫溢，出口成章，詩助聖上遊興；宋監丞言出心聲，是不可多得的頌歌；詩言志，陳學士詩諫，針貶時弊，字字璣珠，堪稱時代最強音」。

狄仁傑雖然沒有表明態度，但意在回護陳子昂，武則天豈能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於是喚過陳子昂，溫言道：「愛卿，你自己說說此詩何意？」

陳子昂面無懼色，昂然上前侃侃而言道：「聖上一言一行，天下萬眾注目。楚王好細腰、宮女多餓死，今聖上崇佛信佛，天下寺廟林立，耗費巨大。而修河橋、建學堂的資金缺口巨大，地方官員一味奉迎而不知諫阻，長此以往，有礙國計民生。為今之計只有興利除弊，廣開言路，才能政治清明、庶幾治道。」

武則天聽的頻頻點頭，「愛卿犯顏直諫，不附勢，不溢美，不諱疾，朕心甚慰！」

眾人聞言，羅拜於地一齊山呼萬歲。鼓樂聲大作，武則天頒旨陳子昂擢為右拾遺，並賜龍珠玉帶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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