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吃鱈魚和龍蝦，奴隸們都快要起義了！

葡式鱈魚排。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人類波瀾壯闊的大航海時代在某種意義上是由一條鱈魚開啟的，它不僅掀起了中世紀末地理大發現的熱潮，也促成了北美殖民地的迅速崛起；餵飽了人類肉體的同時，也助長了人類征服世界的慾望；它擁有著不亞於堅船利炮的力量，決定了國運，改變了這個世界。

?鱈魚，餵飽了飢餓的歐洲人

鱈魚作為食物可以追溯到公元8世紀，最早捕撈和食用鱈魚的是身材魁梧的維京人(Viking)，它們將新鮮的鱈魚肉切成小塊，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凌冽的寒風中晾乾，這樣的魚乾可以長期儲存，風乾濃縮後蛋白質含量接近70%，食用起來像啃麵包一樣爽快。對於熱衷在海上闖蕩和劫掠的維京人來說，鱈魚乾是無比理想的航海口糧。它們嚼著鱈魚頂著風浪，繞過格陵蘭，一路西行，直抵北美。

剛剛捕獲的鱈魚。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隨後的幾百年里，鱈魚便再也沒遠離過人類的餐桌。最早從鱈魚買賣中獲利的是巴斯克人(Vasco)——生活在法國和西班牙交界地帶的歐洲最古老的民族。他們用地中海盛產的海鹽腌漬和風乾鱈魚，相比油脂豐厚的鯡魚，腌鱈魚不僅節省海鹽也更耐保存，如果處理到位，幾乎不會變質。對於飽受食物腐敗困擾的人類，這簡直就是一種黑科技，市場上的腌鱈魚也一度被巴斯克人壟斷，以至於鱈魚的英文名「cod」，就來自於巴斯克語「(魚)干」一詞。

風乾的腌漬鱈魚。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中世紀歐洲人的生活被天主教的總總清規戒律所束縛，這給巴斯克人的腌鱈魚生意帶來了巨大商機，因為教義規定在齋戒日不得吃肉，這些日子加起來有半年之久，吃慣了大魚大肉的貴族簡直要瘋，不過魚肉、鯨肉等「冷食」卻不受限制。於是，在齋戒日里，巴斯克人就向一些土豪教徒們出售腌鱈魚，自然賺的盆滿缽滿。和巴斯克人的族源一樣神秘的就是他們海量鱈魚的來源，對於捕撈鱈魚的地點他們一向守口如瓶。

腌鱈魚。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到了15世紀，腌鱈魚已經成為了一種常見的商品，利潤十分豐厚。歐洲各國也到處尋找優良的鱈魚漁場，鱈魚是將歐洲人從自己安全的大陸誘惑出來的事物之一，航海技術的發展為雄心勃勃的探險家們提供了支持。1492年，哥倫布在西班牙皇室的資助下從巴羅斯港揚帆，橫跨加勒比海到達了美洲，不久便開啟了偉大的物種大交換。

紐芬蘭崎嶇的海岸線。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五年後的1497年，另一位熱那亞人約翰?卡伯特奉英王亨利七世之命朝北大西洋遠航，途中發現了一片遍布岩石的海岸，周邊的海里到處都是碩大的鱈魚，卡伯特給這個地方取名「紐芬蘭」---新發現的土地（Newfoundland）。卡伯特這樣形容紐芬蘭的鱈魚之多：「成群的鱈魚密密麻麻簇擁在船舷周圍，沉下一隻竹籃，提上來時就裝滿了鱈魚，它們多到能踩著魚背上岸的程度。」

鱈魚群。圖：sciencenordic.com

歐洲人壓抑了幾個世紀的捕魚慾望終於得到了釋放，西班牙、英國、法國的漁船紛紛踏上了前往紐芬蘭捕撈鱈魚的遠征。這裡的鱈魚體型巨大，魚群也彷彿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春天他們到這裡打魚，爭奪優良的海灘晾曬魚乾，秋天趁著西吹的季風滿載著鱈魚乾回航。巴斯克人的鱈魚捕撈量，漸漸被大國商業捕撈的龐大數字所淹沒——巴斯克人的鱈魚時代結束了。

煎鱈魚。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若不是因為鱈魚，歐洲人或許根本瞧不上不產白銀的北美，富饒的鱈魚漁場無疑是座海上金礦，短短几十年間，歐洲各國發起了上百次前往紐芬蘭的遠征，16世紀末，英格蘭普利茅斯港內停滿了從紐芬蘭歸來的漁船，空氣中到處彌散著鱈魚的氣息和財富的味道。

煎鱈魚配蘆筍。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除了向歐洲提供鱈魚乾之外，殖民者還帶回了印第安人所產的各種皮毛，滿足了溫飽的英法移民懷揣著夢想舉家遷往北美新殖民地——「新英格蘭」。隨著殖民地的擴張，一個商機應運而生，殖民者把鱈魚乾運到西非，買得奴隸後再把他們運往西印度群島的殖民地生產蔗糖。鱈魚、奴隸和蜜糖之間的貿易關係由此誕生。

剛被捕獲的鱈魚。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隨著鱈魚捕撈船隊的日漸壯大，西印度群島的製糖業也在蓬勃發展，從西非擄掠來的奴隸們每天在烈日下勞作，需要大量的能量和鹽分維持生命。殖民地的奴隸主怎麼願意浪費生產甘蔗的土地來種植口糧，於是，價格便宜又含有充足鹽分的腌鱈魚就成了成千上萬奴隸們每天的口糧。

廉價的鱈魚乾成了奴隸們的口糧。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 無奈的被迫選擇吃龍蝦

相比紐芬蘭，新英格蘭沿岸擁有富饒的耕地。因此，冬季當少數紐芬蘭人留下看守冬季漁場的時候，更多人則舉家遷往馬薩諸塞，這些移民深入馬薩諸塞尋找更肥沃的土地和更多的商機，新英格蘭由此成為北美最繁榮的歐屬殖民地，波士頓也由此誕生。雖然有大量鱈魚乾，但那時的殖民者時常因為當地食物匱乏而抓狂，為了挺過寒冬，他們只能吃一些當地的海鮮，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波士頓龍蝦。

「波士頓龍蝦」。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波士頓龍蝦就是美洲螯龍蝦(H.americanus)又稱緬因龍蝦，屬海螯蝦科螯龍蝦屬，雖然名字中也帶有「龍蝦」二字但它確是螯蝦，真正意義上的「龍蝦」一般指的是龍蝦屬物種。美洲螯龍蝦主要分布於北美洲海岸，尤其是加拿大紐芬蘭拉布拉多和美國緬因州，它們喜歡棲息於淺海的岩礁中或在沙礫質海底。值得說明的是，波士頓幾乎不產龍蝦，真正盛產龍蝦的是美國緬因州，人們俗稱它為「波龍」只因波士頓是美國龍蝦最大的集散地。

波士頓「龍蝦」。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帶刺的魚類和帶殼的龍蝦並不是當年歐洲人習慣的食物，當然那時候的烹飪方式也很單調，就是鹽水煮。那時北美東岸的龍蝦極多，一位名叫William Wood的英國歷史學家描述「在盛產龍蝦的季節里，海邊常有巨浪，被衝到岸邊的龍蝦可以堆到2英尺高，猶如海里的蟑螂。」

腦補蝦堆積成山的鰲蝦。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隨著殖民者在新大陸勢力的逐漸擴張，食用龍蝦變成了當時囚犯和窮人的被迫選擇，那些被逼著天天吃煮龍蝦的契約工人們，最終通過罷工和這種慘無人道的行徑抗爭到底。他們還要求在合約里註明，每周吃龍蝦的次數絕對不能超過3次！

龍蝦意麵。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1891年，美國人發明了龍蝦罐頭。罐頭作為一個便於儲存和攜帶的載體，為龍蝦的廣泛傳播創造了條件，東西鐵路的大貫通，又催生了現代的旅行方式。新的烹飪方式和各地舉辦的龍蝦節漸漸使得龍蝦成為了膾炙人口的美食。

1891年發明的第一款龍蝦罐頭。圖：PUBLIC DOMAIN

隨之二戰爆發，幾乎所有的日常食物都需要按照配給制發放，龍蝦卻不在限制名單。以至於人們餓了時都願意去買龍蝦。戰爭結束後，龍蝦徹底擺脫了低賤的名聲，成為了上得了檯面的美食。

龍蝦三明治 。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 歐洲人魂牽夢繞的美味鱈魚

鱈魚大家族魚丁興旺，鱈形目下約十三個科共幾百種。廣義上，它們都可被稱為「某鱈魚」。但通常鱈屬的三個種可以不加定語地直接稱為鱈魚，也叫真鱈。它們分別是大西洋鱈、大頭鱈（太平洋鱈）和格陵蘭鱈，而讓歐洲人為之著迷的是大西洋鱈。

一襲「豹紋」的大西洋鱈 。圖：blitzquotidiano.it

大西洋鱈（G.morhua）分布於北大西洋及北極圈寒冷海域，從北歐到加拿大乃至美國東岸都能見到它們的身影，屬於底層雜食性魚類，最深可棲息於近千米的深海。它們腹部圓潤，下頜有鬍鬚，背部由黃褐色漸變為青灰色，腹部灰白，體長可達兩米。

大西洋鱈（Atlantic Cod） 。圖：piscoweb.org

大西洋鱈喜歡成群遊動，會根據水溫和食物的變化及繁殖需求進行季節性遷徙。冬季和早春進入溫暖海域產卵，幼魚在近海長大。大西洋鱈魚曾是世界上捕撈產量最高的魚種，從維京時代起，北歐的漁夫們就已經開始成規模的捕撈大西洋鱈魚，挪威、冰島、加拿大和俄羅斯都是它的重要出產國。

大西洋鱈的一生。圖：piscoweb.org

大西洋鱈體型碩大，肉嫩刺少口感清爽，適合各種烹飪方式，以人類的視角看，它彷彿就是為了餐桌而生的物種，群游的習性又利於大規模捕撈。吃魚不愛吐刺的歐洲人對於大西洋鱈的愛，簡直到了癲狂的地步。

肉質白皙的大西洋鱈。圖：cf.bitzngiggles.com

自18世紀60年代起，歐洲尤其是英國對於鱈魚的捕撈量越來越大，當時歐洲鱈魚主要的產區位於冰島周邊，眾多歐洲國家在該海域對鱈魚進行大肆圍捕，這使得冰島非常擔心他們賴以生存的鱈魚資源。冰島和英國兩國之間因爭奪鱈魚資源，發生了一系列「戰爭」，從1958年開始至1976年結束，時間跨度近二十年。

炸鱈魚。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曾經，腌鱈魚乾作為蛋白質的主要來源已經在葡萄牙人遠洋的海船上存在了幾百年，這種需要用水長時間泡發的魚乾最終演變成了葡萄牙國寶級食材「馬介休」（Bacalhau）。馬介休是葡式菜肴的重要配料，或許在葡萄牙人心目中，鱈魚有一千種做法，但它們都和馬介休有關。

經典葡式鱈魚菜肴。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儘管身為海島國家，在18世紀以前，非沿海地區的英國百姓依舊很難吃到新鮮的鱈魚。但19世紀誕生的蒸汽火車改變了一切，它的出現讓魚的價格迅速降低下來，與此同時，從南歐移民而來的猶太人帶來了炸魚和薯條的做法。於是，炸魚薯條成了工人階層最受歡迎的廉價美食。熱氣騰騰的「炸魚和薯條」（Fish & chips）直到今天也依然是英國國寶級的外帶美食。

英式炸魚薯條。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英國國寶級的外帶美食。圖：123rf.com.cn正版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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