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玄機：一念之間，傾刻前塵盡散

魚玄機，晚唐女詩人，原名魚幼微，字蕙蘭，長安人氏。「喜讀書屬文，尤致意於一吟一詠」，與李冶、薛濤、劉采春並稱唐代四大女詩人。

魚玄機是落寞的，儘管她才華橫溢。才女的世界是清高澄澈的，對於愛情的憧憬更是細膩綿長的。幼時的魚玄機還喚作魚幼薇，是魚父的掌上明珠，因父親與溫庭筠的友情，魚玄機自幼便與溫庭筠親近。溫庭筠十分喜愛這位聰慧的小才女，將其視作自己的小弟子，用「江邊柳」來考她，這位小弟子竟也能沉著應對：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

影鋪秋水面，花落釣人頭。

根老藏魚窟，枝低系客舟。

蕭蕭風雨夜，驚夢復添愁。

——唐·魚玄機《賦得江邊柳》

全詩妙在未提及一個「柳」字，卻勾勒出一幅縹緲朦朧的煙柳圖。不直接寫柳，而是寫柳的翠色以及煙柳朦朧的姿態，柳枝柳影生動傳神，還賦予了柳某種情感，柳夢柳愁幾人知？

溫庭筠在當時恐怕也會驚嘆，一個如此年幼的女孩，才思竟會如此聰穎靈動！魚玄機也因為這首詩而聲名鵲起，然而少女的情懷誰能猜透？因總與溫庭筠親近，魚玄機漸漸地對他暗生情愫，後魚父不幸逝世，魚玄機便更加依賴溫庭筠。涉世已久的溫庭筠自然看出其中端倪，但礙於師徒身份加故友囑託，他是萬不能越界而為的。

溫庭筠刻意避開魚玄機，懵懂的少女傷心欲絕卻也無可奈何，她只覺得再無依託了。如果說溫庭筠的委婉拒情是魚玄機後來墮落的一個因素的話，那麼李億的始亂終棄絕對是主要的「罪魁禍首」。

李億是溫庭筠為魚玄機選的如意郎君，溫庭筠為何如此也就可想而知了。所幸魚玄機與李億一見傾心，李億又待魚玄機十分細膩溫柔，魚玄機也就慢慢忘了對溫庭筠的情誼。李億與魚玄機一度琴瑟和鳴、恩愛有加，但命運似乎刻意捉弄魚玄機，來之不易的幸福又讓她再次失去，而且還讓她陷入萬劫不復。

李億的原配夫人得知李億與魚玄機的事情，氣憤地來興師問罪，原以為李億會護魚玄機周全，卻不料李億是個膽小鼠輩，將魚玄機匆匆安置在道觀里，自己便與夫人回家了。從此，再不過問魚玄機的事情，魚玄機被永遠地拋棄了。魚玄機也是在這之後易名，看破紅塵，哀莫大於心死。

在道觀中的生活清心寡欲，讓她更加對世事產生痛恨以致絕望，她再不會奢求什麼愛情了，她也再不會將自己的一片真心賦予他人了。她還曾贈詩給一位來此訴求的被拋棄的婦人，感同身受之作，愈發深刻入骨：

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唐·魚玄機《贈鄰女》

一句「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直白露骨，卻又真誠深刻。兩段感情，一段無疾而終，一段飽含背叛，無可奈何，魚玄機只能選擇故作洒脫，詩作間的大氣，不過是掩藏過往的情傷。只是之後魚玄機的選擇，十分令人痛心。

她自甘墮落，開始了無休止的輕浮生活，原本清靜的道觀，成了她尋歡作樂的風月之地，從前她被男人背叛，如今她也要玩弄男人。可她這報復的心理實際正害了她自己，一念之間，從清白到污穢，過往的名聲都變成唾棄辱罵。

在與婢女綠翹的爭風吃醋中，魚玄機錯手殺死了婢女，殺人償命，二十六歲的魚玄機被官府處死。人生如夢，悲歡離合，一切在生命逝去後都會塵埃落定，魚玄機的是是非非，都留給後世來評判了。

文 | 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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