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 刺客：隱於歷史中的魅影

文史 04-28

引文：從《刺客信條》的熱映，到手游王者榮耀的角色職業風波，無論單機遊戲還是網路遊戲，刺客一直都是十分重要的角色。玩家們鍾愛刺客的身手矯健與靈活，行蹤詭秘與出人意料。在遊戲世界裡，許多具有浪漫主義色彩的人物也被設定成刺客，例如洒脫豪放的李白便被設定成酒仙刺客，而扁鵲更是成為用毒高手……

那麼，刺客這一群體在歷史上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呢？

刺客是人類歷史中一種特殊職業，常由於政治、私怨等原因，趁其不備，對某個目標人物實施謀殺或暗殺。刺，本意是尖狀物，如魚刺、芒刺之類，作為動詞便是「扎入」，如刺繡之「刺」，《說文解字》中：「刺，直傷也。」引申為刺殺，故《公羊傳》在解釋「刺」字時就說：「刺之者何？殺之也。」。刺客，無疑屬於殺人者，有的刺客是單獨行刺，有的則是多人協作；有的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專職刺客，有的則受客觀環境影響偶然成為刺客。

除了符合上述定義的典型刺客之外，歷史上還出現過與上述標準存在一定距離的「亞刺客」。一種叫劫人刺客，他們並不以刺殺為必要手段，而只是把被刺者劫持，進行恫嚇，以求達到或實現自己的目的，春秋時期的曹沫就屬於這種人；另一種叫隱性刺客，包括冒險投撒毒藥與放置危險物品等刺客，他們不是直刺，而是以一種隱伏或延時的刺殺者，如十六國時期的符秦的宰相麻秋所派的刺客就屬於這種類型。

刺客最大的特點是隱蔽性，首先，他們必須隱瞞自己的身份而經常使用假名，且以某種職業來掩蓋真實面目。刺客的服飾與常人一般，不必要有顯著的區別。但為了隱蔽，有些刺客在黑夜穿上黑衣，在月下或雪夜穿上白衣，以防他人發覺；其次，刺客的語言，在群體之中多用隱語，防止外人偷聽泄密；再次，刺客的武器以短小、輕聲、高效為主，如匕首、短劍，手槍等；

第二個特點是突襲性，刺殺是一種暗殺，必須在敵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短時期內完成，所以大多帶有突襲性質。隱蔽性使突襲性的基礎，只有隱蔽得好，突襲才容易取得成功。

第三個特點是冒險性，刺殺是少數人的冒險行動，常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實施，因此帶有很大的危險性，一著不慎，就要面臨死亡的危險，即使僥倖逃脫，大部分也不會有好的結果，這也是刺客有別於一般暗殺的地方。

概念小析

曹沫劫盟

時間：周釐王元年（前681年）

地點：齊國柯邑（今山東陽谷縣阿城鎮）

刺客：曹沫（魯國將軍）

目標：齊桓公（春秋五霸之首）

兇器：匕首

動機：個人愛國行為

幫手：無

結局：齊桓公還地保命，曹沫平安回國，暫時皆大歡喜

齊桓公許與魯會於柯而盟。桓公與庄公既盟於壇上，曹沫執匕首劫齊桓公。桓公左右莫敢動，而問曰：「子將何欲?」曹沫曰：「齊強魯弱，而大國侵魯亦甚矣。今魯城壞即壓齊境，君其圖之!」桓公乃許盡歸魯之侵地。

——《史記·刺客列傳》

時間：公元前515年

地點：吳國都城公子光家

刺客：專諸（殺豬屠夫）

目標：吳王僚

指使者：公子光（吳王僚的堂兄）

策劃者：伍子胥（楚國貴族，在逃）

兇器：魚腸劍

動機：報答知遇之恩

幫手：公子光埋伏在地下室的一群守衛

結局：吳王僚被殺，專諸當場被砍成肉醬

酒既酣，公子光詳為足疾，入窟室中，使專諸置匕首魚炙之腹中而進之。既至王前，專諸擘魚，因以匕首刺王僚，王僚立死。左右亦殺專諸，王人擾亂。

——《史記·刺客列傳》

專諸刺吳

時間：具體時間不詳，專諸刺吳王僚後的一段時間

地點：太湖戰艦上

刺客：要離（漁夫）

目標：慶忌（吳王僚之子）

指使者：吳王闔閭

策劃者：伍子胥（吳國大臣）

兇器：短矛

動機：吳王闔閭要殺慶忌以絕後患。

幫手：無

結局：慶忌重傷而死，要離自殺

將渡江於中流，要離力微，坐與上風，因風勢以矛鉤其冠，順風而刺慶忌，慶忌顧而揮之，三捽其頭於水中，乃加於膝上：「嘻嘻哉！天下之勇士也！乃敢加兵刃於我！」

——《吳越春秋·闔閭內傳》

肆

豫讓刺殺趙襄子：

復仇成為一種儀式

時間：約在公元前444年至前442年之間

地點：豫讓橋

刺客：豫讓（晉國大臣智伯瑤的謀士）

目標：趙襄子（趙氏孤兒的後代，戰國七雄趙的奠基者）

兇器：匕首、劍

指使者：無，個人行為

動機：為了報答知遇之恩而報仇

幫手：無

結局：兩次刺殺全部失敗，豫讓自殺

於是襄子義之，乃使使者持衣與豫讓。豫讓拔劍三躍，呼天擊之曰：「而可以報智伯矣！」遂伏劍而死。死之日，趙國之士聞之，皆為涕泣。

——《戰國策·趙策》

伍、

聶政刺韓傀：刺客的「變形記」

時間：公元前397年

地點：韓國國相韓傀府

刺客：聶政（殺狗的屠夫）

目標：韓國國相韓傀

指使者：嚴仲子（韓國大夫，與韓傀有仇，在逃）

兇器：劍

結局：韓傀被殺，聶政自殺，聶政的姐姐聶榮亦自殺。

聶政獨行杖劍至韓。韓相俠累方坐府上，持兵戟而衛侍者甚眾。聶政直入上階，刺殺俠累，左右大亂。聶政大呼，所擊殺者數十人，因自皮面決眼，自屠出腸，遂以死。

——《史記·刺客列傳》

時間：公元前227年

地點：秦國首都咸陽大殿

刺客:荊軻（衛國遊學者）

幫手：秦舞陽（燕國的在逃通緝犯，受燕太子丹庇護）

目標：秦王嬴政

指使者：燕國太子丹

兇器：徐夫人匕首

動機：殺死秦王，保存燕國

結局：刺殺失敗，荊軻、秦舞陽、燕太子丹死，燕國被滅

荊軻取圖奉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驚，自引而起，絕袖。拔劍，劍長，操其室。時恐急，劍堅，故不可立拔。荊軻逐秦王，秦王還柱而走。群臣驚愕，卒起不意，盡失其度。

——《史記·刺客列傳》

柒、高漸離刺秦王：士為知己者死

概要

時間：具體時間不詳，荊軻刺秦王后的某一年

地點：秦國首都咸陽某處

刺客：高漸離（燕國街頭流浪藝人）

目標：秦王嬴政

指使者：無

動機：為朋友荊軻報仇

兇器：注鉛的樂器築

幫手：無

結局：刺殺失敗，高漸離被殺

秦皇帝惜其善擊築，重赦之，乃矐其目。使擊築，未嘗不稱善。稍益近之，高漸離乃以鉛置築中，復進得近，舉築朴秦皇帝，不中。於是遂誅高漸離，終身不復近諸侯之人。

——《史記·刺客列傳》

有關於刺客的傳說眾說紛紜，由此也引申出來了一系列有關刺客的詩歌、小說等一系列文學作品

詩歌

刺客詩，是頌揚刺客的詩歌，絕大部分為文人所作，這些詩歌（包括詞賦曲等韻文）散見於各種文集之中。刺客詩多直詠其事，不講雕琢，感情真實而強烈。

燕丹善勇士。荊軻為上賓。

圖盡擢匕首。長驅西入秦。

素車駕白馬。相送易水津。

漸離擊築歌。悲聲感路人。

舉坐同咨嗟。嘆氣若青雲。

——阮瑀《詠史詩·其一》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李白《俠客行》

小說

中國刺客小說，也多為文人所作，來源於生活與真實的歷史，《史記刺客列傳》可以說是它的濫觴，在《刺客列傳》里，司馬遷以深切的感情真實而曲折地描寫了曹沫、專諸、聶政、豫讓、荊軻五人知恩圖報，願為知己者死的崇高信念。

刺客小說根據體裁和藝術手法大致分成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東漢至明，第二階段是清朝至近代。

從兩漢到明代的刺客小說

多寫一人一事，敘事以直線為主，人物及其性格也比較單一。

聶隱娘

出自唐代裴鉶所作《傳奇》中的一篇，這篇小說歌頌了女刺客聶隱娘追求和平的良好願望，為了突出隱娘的高超武藝，極盡誇張之能事。

清代至現代的刺客小說

這一時期的刺客小說與長篇的武俠小說緊密結合在一起。其中既有對亂法作奸的宵小刺客的否定，也有對忠義刺客的頌揚。可以分為以下幾種，一種是忠義俠盜型的，主要寫江湖豪傑聚眾落草，反對官府壓迫，抵禦外族入侵，取得圓滿成功，屬於此類的有《續兒女英雄傳》、《小五義》、《續小五義》、《七劍十二俠》等；一種是武俠公案型，主要寫俠客在清官的率領下，打擊貪官，產出惡霸，屬於此類的有《施公奇聞》、《綠牡丹》等；一種是英雄兒女型，既寫俠義人物的英雄業績，又寫他們的兒女情長，屬於此類的有《聊齋志異·商三官》、《淞濱鎖語·劉淑芬》等，這幾類的武俠小說都寫到了刺客。

近代以來，總算留下了一些刺客自身的遺墨。這些作品形式多樣，既有作為主體的詩詞，又有對聯、祭文等，它們的共同之處是以質樸的語言、強烈的感情，直抒胸臆。

刺客遺墨

不觀荊軻作秦客，圖窮匕首見盈尺。殿前一擊雖不中，已奪專制魔王魂。

——秋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