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女裝的少年

不久前，BBC推出了一部關於日本未成年性交易的紀錄片，將人們的目光聚焦到了那些援交少女甚至寫真幼女身上。然而在歷史的角落裡，有一群大雞雞女孩子，他們在花街之中出賣自己的肉體，以換取生存的條件。

一、這麼可愛，一定是男孩子吧

在江戶時代，不能光靠外在的衣著和舉止來判斷一個人的性別，還要看看和服下擺里藏的是什麼——穿女裝的不一定是女孩子，也說不定是那些被叫做「陰間」的男孩子。陰間，即是江戶時代的男娼。他們通常只有十多歲，身形纖細柔韌，皮膚柔嫩光滑，臉上妝容如同女子一般，頭上也梳著女式髮髻，而不是一般男子的禿頂似的月代頭。他們的和服底下也沒有兜襠布這種充滿男子漢氣概的東西，而且啪啪啪之前要解開也太麻煩了。勉強表明男性身份的，大概就是振袖外面搭羽織布這樣的穿法了。

除了女裝，為了接客，陰間的其他儀容方面也有諸多講究。比如必須刷牙。和客人親吻時有口氣的話，氣氛會蕩然無存吧。當然有味道的食物，比如納豆、烤魚、腌菜這些，也不行。萬一刷牙也去不盡口氣怎麼辦。除了嘴巴，腋下也是必須保持清爽的地方。沒有香汗是可以的，有狐臭和汗臭可絕對不行。

女形的陰間與男性接吻 宮川一笑 畫

另外為了保持「小姐姐是不會拉大便的，就算排泄排的也都是粉紅泡泡」這樣的神聖形象，也可能是為了避免讓人產生「接客的地方也是排泄的通道」這樣的聯想（雖然事實就是這樣），總之在別人的目光下是不會去廁所的。既然有這樣的聯想，那排泄的地方，也絕對要事先充分地進行清洗。

但這些只是表面功夫。由於生理構造的限制，陰間最關鍵的還是那個部位的調教——新入行的小男孩，會由回者來負責——將浸著融有礬膽的芝麻油的棉布包裹在男根一般大的木棒上，插入十來歲的小男孩的後面，礬膽腐蝕直腸降低疼痛感，使其更容易接受客人的進入。再那之後，再加入花椒粒，使人感到瘙癢熾熱。總之一切都是為了成為客人們喜歡的樣子。 如果可以選擇，試問誰願意當陰間呢？

描繪與陰間啪啪啪場景的春畫 鈴木春信 畫

二、陰間茶屋：此之地獄，彼之天國

陰間賣身的地方，主要是陰間茶屋。根據記載，江戶時代東京都的陰間茶屋就有芳町- 13家、堺町?葺屋町-14家、湯島天神門前町-10家、芝神明-7家、麹町平河町天神-3家、神田花房町-3家、木挽町-3家、八丁堀代地-2家、市谷八幡-2家，共計57家，數量和規模都相當可觀。

數量這麼可觀，客源自是不愁。日本自古男色之風久盛不衰，到江戶時代，男色與女色一同，被看作色道的極致。不僅是武家等上流階層，就是庶民階層也有很多男色愛好者。陰間茶屋也是來者不拒，只消有錢，通常是10000-6000日元不等，就可以享受計時啪啪啪（用線香來計時，一炷香叫一切，大約一小時）、留宿或者外帶、出差營業等各種服務。價格看上去也是蠻可觀的，但這些全是店裡的收入。陰間個人想要攢點私錢，得央求客人另外給一些。所以還是得拚命努力地討好客人。除了儀態美艷舉止得體，最重要的還是身段柔軟技術好，客人喜歡什麼姿勢都能一一奉陪。

如同妓女有花魁流鶯的高下之分，陰間也有三六九等。上等的陰間只招待男客。末流的則也要招待女客——只招待男客，也是誇耀的資本，兼招待女客，就有懲罰羞辱的意味了。

宮川町的陰間茶屋中，在男客背後和女傭接吻的帶著紫帽的若眾 西川祐信 畫

三、多苦惱處，被詛咒的他和他

陰間的職業壽命一般到二十歲就終止了。二十歲的男孩子，與生俱來的男性特徵漸漸無法掩飾。而客人們似乎都更偏愛美少年。二十歲以後，陰間會有怎樣的去路呢？有的上岸（也就是合約到期）。妓女從良，尚能成為一些人家的小妾。男色之風雖然盛行，卻始終只能算是玩樂，被社會主流所不齒。上岸後，還得重新操持一門技藝養活自己。而他們會的只有伺候男人的本事，在社會上立足艱難多多。還有的則成為回者，留在陰間茶屋，調教下一代的年幼的陰間們。並沒有多少人在意他們未來的生活，就像他們剛來到陰間時那樣。人世間的生活無人問津，死後的去處人們卻早早為他們規劃好了——多苦惱處，佛經所說邪淫的地獄苦報，同性愛死後將被發落至那裡。

販賣自己年輕的身體，既為主流社會嫌棄，又有違自己心中的宗教信仰，還要忍受來自肉體和內心的極大痛苦。也許這其中不排除本身就好此道的同性愛少年，也有為歌舞伎女形藝術獻身的藝術少年，但陰間們究竟得到了什麼呢？

江戶之後，日本進入了在明治維新時代，國民皆兵。陰間茶屋被取締，男性和女性的衣服也按照西洋制式嚴格區分開來。同時，司法省也發布了異性裝禁止令。那些女裝的少年漸漸淡出歷史。

時至今日，陰間茶屋早已經消亡。也可能並沒有消亡，只是換了一個名字或者形式繼續存在著。不過令人欣慰的是，早在今年1月，日本法務省便提出擬將強姦罪改為強制性交罪，這就意味著，性犯罪受害者將不再局限於女性。同性愛這個群體，正在慢慢得到社會的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