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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中國名校間的較量,一個隱性的馬拉松江湖



一場中國名校間的較量,一個隱性的馬拉松江湖



馬拉松是一個江湖。


得獎無數的建築工程師,憑能力,建立起資源,並成功轉行;創業公司的老闆深諳其道,在這裡找到固定的酒局;在校研究生把一支零基礎的跑團帶入這個圈子;小學老師在圈子裡分享自己翻譯的日本文學作品,卻始終像一個自由人,游離在圈外。


馬拉松,其實是一個圈子,隱藏著競爭。


齊陶然住得很偏。


他的單位更偏。上海戩浜學校,位於嘉定區,城市的西北角。那裡有很多的樹和工廠,還有沿街的五金店鋪和沒那麼寬的馬路。這麼說吧,下地鐵後,你得再坐30分鐘公交才能到達。


他穿著輕薄夾克和灰色運動褲。額前的劉海微微遮住了眼睛,還有幾根在銀色金屬鏡框上隨意搭著。按他的話說,乍一看,朋友們都誤以為他是做IT的。


辦公室里,緊挨座位的牆上,掛著他月初參加中國高校百英里接力賽(下稱「高百」)上海站的隊服,「華東師範大學麗娃跑團」。牆角堆著的,是他的五六雙跑鞋。



一場中國名校間的較量,一個隱性的馬拉松江湖



(齊陶然工作所在的上海戩浜學校)



如果不是因為跑步,齊陶然不會認識盜匪。如果不是華師大校友的身份,他不會參加盜匪舉辦的高百。

盜匪原本是個「搞建築的」,本科是齊陶然母校隔壁的上海交通大學。後來,在工作之餘,他和另外幾名交大人成立了面向全社會的開放式跑步交流平台「老友會」。去年,他從原單位離職,專職做跑路工作,然後創立了高百。高百源自日本箱根驛傳,是一項高校間往返接力賽。


最終,上海站成績出來,高校榜排名前四的復旦、上海交大、同濟、上海海事大學代表團,獲得參加年末全國總決賽的機會。齊陶然所在的華師大麗娃跑團,不在此列。


相識久了,齊陶然和盜匪會在朋友圈相互打趣。高百北京站前,盜匪預告說有「2米26身高的學弟一起前來熟悉賽道。」5分鐘後,齊陶然也更新一條,「雖然盜匪可以請到姚明參賽,但我校校友才是考點呀!快劃重點!」並配了一張書本上介紹劉翔雅典成績的圖。



齊陶然是工作後開始跑步的。少年時代的他,雖然算得上愛運動,但跟跑步沒什麼關係。進入大學,他又把更多課餘時間花在了日語練習上。這個習慣堅持到現在,每天40分鐘,確保水平在線。他不是一味追求成績的人,相比之下,更「注重效率」。


家庭生活不講效率。齊陶然有一個兩歲的孩子,加上奶粉錢,每月花費兩三千。他做小學老師的年平均收入是10萬元左右。兩年前,夫妻倆在南翔買了套70多平米的房子。現在孩子尚小,一家三口仍住在齊陶然父母家。


齊陶然可以跑步的地方很多,學校操場、旁邊小區、附近的嘉定體育場,還有家那邊的學校和公園。他像一個隱身的跑者,在家中盡量不提跑步的事。他有點羞澀,起碼看起來是。談話時,習慣性地用右手虛掩著嘴巴。「我只會在天還沒亮、大家都沒看到我的時候,在外面努力刷圈,提高自己的速度。」


這樣一日日地訓練,報名馬拉松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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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陶然在參加比賽)


2016年,全國各項馬拉松賽事經歷了「井噴」,僅上半年的舉辦場次就達到了2015年同時期的三倍。今年,餘溫未散。


3月19日,八場馬拉松賽事在全國不同城市同時進行。無錫馬拉松是中國田協的金牌賽事,加之離上海最近,齊陶然就去了。這時,高百上海站剛剛過去一周。


比賽當天的無錫下了很大的雨。結果也很烏龍,跑在最前面的兩位選手撞錯了線,位列第三的衣索比亞選手自動成為冠軍。齊陶然在3小時零3分後撞線完賽,比他的個人最好成績晚了10分鐘左右。


成績是一個透明的圈子。成績好,就能慢慢出名氣。齊陶然微信通訊錄上的好友從兩百增加到了八百多。「都是他們加的我。然後被拉進群里,再加一輪。」


在老友會的群里,他認識了盜匪。



不誇張地說,盜匪是上海跑圈的關鍵人物。認識了盜匪,就認識了半個跑圈。


盜匪第一次接觸馬拉松在2006年。那會兒,這項運動在國內還屬於被誤解的狀態,人們會認為,只有天賦異稟者才能完成馬拉松。「中產無聲的廣場舞」一說,更是無從談起。


一年後,盜匪在交大舉辦了第一場民間賽事「上海高校全程馬拉松接力賽」。自此,在跑步上的心思再沒斷過。

盜匪一點不否認自己在跑步方面的天賦。「上天給了我這種天賦,不出來我覺得浪費了。」所以,他做交大running版版主,成立老友會,創辦高百。他太喜歡跑步了。可去年之前,他只能把這些當成業餘愛好,隱藏在工作生活之後。


盜匪是新上海人。自1997年考入上海交大建築系,就一直與建築工程打交道。工作後,他賺足了名望,上海市科技啟明星、上海市科技進步獎、各種專利沒少拿。去年3月份,他在最有希望被評為教授級高工的時候,轉行了。教授級高工是高級工程師任職資格職稱里的最高級別之一。整個公司兩千多人,只有兩三個人有這個資格,盜匪是其中之一。


最終,老本行讓位於跑步。


敢為人先者也可能因為經驗不足受到傷害。2007年,盜匪受傷了。


高強度的訓練,加上不被重視的療養,他的右膝蓋出現了輕微的矯變和少量的積液。一跑步就感覺到「膝蓋肌肉不是一個整體,上邊的肌肉會跟下邊的肌肉撞擊」,那是一種巨大的疼痛。其結果就是,接下來的兩三年,他都沒辦法運動。2010年,他練了三千七百分鐘的蹲牆根,才把膝蓋恢復好。


養膝蓋期間無法鍛煉,盜匪正好有時間混跡於各種論壇、博客,刷別人的訓練日記和跑步日記,過乾癮。交大的論壇刷屏很快,一天要刷好幾頁,盜匪每條都不放過,包括原文和底下的回復。偶爾自己發了一篇,也要一直在電腦前,等著別人回復。



一場中國名校間的較量,一個隱性的馬拉松江湖



(盜匪乘地鐵時,也在採取蹲牆根的恢復方式)


高百上海站,盜匪也上去跑了一棒。最終成績1小時零3分48秒,他很不滿意。高百的選手中,很多老友會的高手。他說,這都是自己混跑圈10餘年積累下的人脈資源,高百能成跟這個有很大關係。「一方面跑圈的人物大都認識,另一方面大家信任我,見過我組織比賽。」

老友會與躺在齊陶然微信群里的大多數跑團都不一樣。跑團的跑步功能通常停留在約跑層面。即便如此,齊陶然很少參加,拿嘉定跑團來說,他嘉定跑友的身份只在參加比賽的時候起作用。平日里,他嚴格遵照自己的節奏訓練。


老友會則匯聚了這些跑團的精英跑者,每周六進行集訓或測試,這跟約跑完全兩碼事。這是只有真正的跑步愛好者才會身處並熟知的江湖,只參與過一兩次馬拉松比賽的選手,根本不在此列。拿蔣方舟來說,她大二就跑過馬拉松,但完全算不上嚴肅跑者,更遑論身屬某個跑團。只不過,在這場關於上海灘精英跑者的資源爭奪戰中,盜匪為上交先下一城。



加入一個跑團,是進入跑圈的第一步。通常來講,跑團有自己的會員機制,以及比老友會更加強烈的社交屬性。經過考核的成員們遵守遊戲規則,受限於此,並受益於此。


黃紅國是清華大學的校友。他所在的眾馬奔騰跑團,最初是清華大學企業家協會的一部分,是2013年,一部分成員跑完揚州馬拉松後,把隊伍保留了下來。某種意義上講,這個跑團的俱樂部性質更大一些。跑團的日常費用,由企業家們贊助。


他們有自己的董事會,CEO和秘書組,有公號和網站,有會員和預備會員,有考核標準和每月一次的入會宣誓。考核內容是每年至少一次的半馬,以及每月40公里打卡。


打卡是大多數跑團的基本動作,為保證打卡積極性,跑團會設計一些獎勵。比如,在眾馬奔騰,每天打卡成績最好的那位,其頭像將會成為整個打卡排行榜的背景,被所有使用這個系統的跑友看到。


跑馬的頭兩年,很多跑友熱衷於打怪一樣把所有能去的比賽去個遍。2015年,黃紅國平均每月參加兩場比賽。大連,北京,上海,廈門,廣州,深圳……田協舉辦的金牌賽事去過之後,版圖擴展到香港和日本。


日本的兩場比賽著實讓黃紅國糾結了一番。比賽在春節期間,又在一周之內,黃紅國想帶家人一起過去,順便旅行,但孩子太小,只得作罷。東京馬拉松名聲在外,中籤是很難得的事,「如果只有京都中了,東京沒中,我就放棄了。」


群里有好幾對夫妻,也有人在群成員注視下結婚生子。至於「找工作的、商務合作的,就更普遍了。」會員發展預備會員、入團宣誓、約跑等動作,給很多人提供了社交機會。「也有人找我幫忙,運送貨物什麼的。」黃紅國是一家創業公司的老闆,目前做國際貨運代理。

在眾馬奔騰,商業成就比黃紅國厲害的還有很多。「有上市公司的老闆,上市公司的股東,有看著他上市敲鐘的,有公司被收購的……」但他們在跑群不講這些。脫下西裝,換上運動服,隱去企業家身份,他們就是與黃紅國無異的跑馬愛好者。他們的朋友圈,一樣被跑步信息霸屏。唯一的區別是,大佬們有更多的時間訓練和參加比賽。


波士頓馬拉松是這些比賽中的佼佼者。在跑馬圈,一個術語叫「BQ」,也叫波士頓資格,只有獲得這個資格的選手才能報名參賽。「如果聽說身邊有人去跑了波士頓馬拉松,要麼是他真的快,要麼他很有錢。」據說,一些旅行社會幫沒有BQ的人報名,從中收取費用。「明年是個大年,眾馬奔騰群里大概會有十多名成員到波士頓參加比賽。這個比例很高,佔到群成員的百分之十左右。」


跑團里逐漸發展出一些小圈子。黃紅國與其餘十多位成員組成酒群,每月換不同地方喝酒,聊生意,說新聞,談跑步。最初因為工作來到上海,終於在眾馬奔騰,他成為圈子裡的一員,找到自己的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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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馬奔騰群部分群友完成近期越野賽後的慶祝會(第二排右三為黃紅國))



在爭分奪秒的城市,沒有什麼不是需要投資的。「跑步投入最大的就是時間。」說這話的是大蔥。他是海事大學研三的學生,也是海事大學SMU瘋狂馬拉松協會的隊長。


身為隊長兼教練員,大蔥成績可觀。他用半年時間,訓練出一支可以參加決賽的隊伍,且是進入總決賽的4支高校隊伍中,唯一一支在校生為主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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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事大學的日常訓練,前排黃色T恤為大蔥)


「如果一份工作耽誤我跑步,那我肯定不會做了。」說這話是有原因的,他曾因為參加老友會的30公里拉練,放棄了跟導師去台灣做項目的機會。


現在,畢業後的工作已經找好,在申通地鐵做技術管理。剛入職的員工,稅前月工資6100塊。做得好了,可以由技術員升任技術部長,再調入總公司。他已經想好了,還是每周回來一次,帶隊訓練。


高百後的幾次訓練都是下雨天。快兩點半了,雨越下越大。大蔥是第一個到的,「如果還是沒人來,我就自己跑了。」


高百成績不錯,學校同意把長跑隊作為學校組織保留下來。一路綠燈通過申請,又發布了招聘啟事,隊員由原來的十來個,擴充到七八十個。此前,長跑隊都是隨用隨建,用完即散,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這一次,他們跑贏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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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事大學長跑隊近日舉行招新儀式)

但學校之外,在校生依舊只能作為跑圈的後輩,感受著這個競爭江湖的餘威。


拿無錫馬拉松來說,海事大學的所有老隊員都報了名,但只有一人入選。眼下馬拉松的火爆程度,遠非盜匪剛入行時可比。資深的跑者有切身感受,「前幾年有比賽的時候,主辦方會主動聯繫著去參加,現在根本不可能了,報名都不一定報得上,要抽籤。」


根據黃紅國的經驗,所謂抽籤也有一定的傾斜性,因為「第一,身邊的外國朋友很容易中籤。還有一些成績好的人中籤多一些。」那麼,這些初次報名的大學生,也只能接受抽籤的命運了。



嘉定的齊陶然還在一邊跑步,一邊做著日語練習。他不用像大蔥一樣帶隊,不參加跑團約跑,也不是老友會的註冊會員。他像個游離在跑圈外的自由人。用自主選擇的時間,每天給自己鞭策和堅持。


2011年,他通過了日語一級測試,這相當於英語專八的水平。高百前,他翻譯了盜匪從日本背回來的箱根驛傳資料,一本小冊子。翻譯是一項倚靠積累和經驗的體力活,齊陶然遠不是這場競賽中的勝利者,「水平差得遠」。


之前買的日語電子書看得差不多了,上海外文書店裡日文區的風氣也變了,那裡成了動漫愛好者的聚集地,原本作為主流的日本資訊和文學書籍成了陪襯。


外文書店附近,一家常去的二手書店倒閉了。一手書一本好幾十塊,最多的時候,他一年要看掉100本書,捨不得每本都買。他了解了村上春樹的新書《騎士團長殺人事件》,日語原版兩本加起來要300多塊。他想起了蔣方舟那句話——馬拉松是中產無聲的廣場舞,「說我是中產,蔣小姐抬舉我了。」現在,他每日瀏覽日本新聞練習日語,同時等新書降價。


早期嘗試過翻譯,也曾渴望自己的名字能作為譯者出現在書的扉頁。他聯繫了一些日本作家,知道這牽扯到版權問題,於是作罷。齊陶然就這樣慢慢地翻著,把自己認可的作品分享在朋友圈和一些群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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