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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志明與余春嬌,以及彭浩翔鏡頭下的愛與孤獨

彭浩翔說,他拍了很多愛情片,但愛情不是重點,所有情感關係中的不穩定性才是他永恆的議題。


今天,《春嬌救志明》正式上映。這是彭浩翔導演的第三部張志明與余春嬌的故事。


對於《春嬌救志明》,我一度抱著極大的期待,看完卻有些失落。張志明依然是張志明,余春嬌也依然是余春嬌,但彭浩翔好像不是拍《志明與春嬌》時那個純粹的彭浩翔了。


當然,這部電影里依然有熟悉的彭浩翔元素。他依然習慣用驚悚、科幻元素做愛情的佐料,依然迷戀二次元、卡拉OK、黃段子和宅男收藏。張志明依然是個大男孩,余春嬌也依然大大咧咧卻敏感深情。


很多人認為,《春嬌救志明》比第二部《春嬌與志明》耐看。因為導演終於離開了北京,回到他駕輕就熟的香港語境,電影中的港味更純粹了。

但我卻有那麼一點不同意見。《春嬌救志明》中依然有第二部中對大陸市場的妥協和討好,討好不是問題,但這部電影里,有些討好好像不在節奏上。


以往的電影,彭浩翔大多從直男視角來創作,而《春嬌救志明》站在了女性視角上。這個視角顯然是彭浩翔不那麼擅長的。春嬌突然而來的失望、浴缸中企圖自殺、志明突然長大……這些情感的滋長和轉變都略顯生硬,遠不如《志明與春嬌》來得通暢自然。


因為本刊不久前上市的「親密關係」封面專題,我採訪了彭浩翔。那時,《春嬌救志明》還沒上映,我與他探討的也主要是都市情感和以往的電影。


即便我不那麼喜歡《春嬌救志明》,但彭浩翔以往的電影我大多喜歡。內地的都市題材電影缺乏「都市感」,情感模式也很守舊,而彭浩翔的電影里有最真實的都市人的日常,以及最現代的都市情感關係,這些才是都市題材的內核。


如果採訪時已經看了《春嬌救志明》,我可能會對彭浩翔提出一些質疑。即便如此,對於這部電影來說,下面的這篇文章依然是成立的。


春嬌救志明


時隔近五年,彭浩翔終於完成了「志明與春嬌」系列的第三作品《春嬌救志明》的拍攝。七年前,《志明與春嬌》第一部上映,平面設計師張志明與化妝品店店員余春嬌在大家聚眾吸煙的後巷相遇,進而發展出一段曖昧不清的戀情。到了第二部《春嬌與志明》,彭浩翔把「第三者」當成了探討的主題,志明徘徊在春嬌和另一個年輕女孩之間,一邊是習慣和「聊得來」,一邊是年輕貌美身材好。春嬌面臨同樣的問題,志明有趣、長得帥,徐崢飾演的新男友Sam成熟多金。在現實和慾望誘惑面前,兩人最終都選擇了愛情與習慣。


「志明與春嬌」系列裡有都市男女最感同身受的情感,其中若即若離的愛情和真實的都市生活狀態讓觀眾找到了共鳴。

張志明與余春嬌,以及彭浩翔鏡頭下的愛與孤獨


「拍完《志明與春嬌》第一部之後,我收到十幾封電郵。不同的人質問我,是不是前度男友或女友告訴了我他們之間的故事,我才寫出這個劇本。這是禮貌的說法,有些極端的,說我偷了他和男朋友的故事來拍。」彭浩翔說,這部電影充其量就是一個愛情小品,但它足夠生活化,不僅是愛情,其中朋友之間的關係,每個人的生活、情感困惑都像是現實中的一個切面,沒有美化,也沒有誇大。


志明與春嬌的故事從來不轟轟烈烈,電影中的一群年輕人都活得淡淡的,有點玩世不恭,還有點冷漠。


志明的浪漫是在馬桶里倒上一袋子乾冰,讓整個衛生間籠罩在縹緲的白霧裡。春嬌的懦弱是在知道志明已經有新女友後,還會與他吃飯、睡覺,維持一種道德之外的輕鬆的情感聯繫。

張志明與余春嬌,以及彭浩翔鏡頭下的愛與孤獨



他們不會把「愛」掛在嘴邊,也從不對彼此承諾。整出《志明與春嬌》里,男女主角從未表白過「我愛你」,充其量是「喜歡你」和「I Miss You」。而第二部《春嬌與志明》里,志明的北京小女友是唯一敢於說愛的人,她的情感濃度比電影中的其他角色高出很多,因而顯得格格不入。


「我人比較悲觀,害怕別人對我承諾,也不想做承諾,更不想去回應承諾。這種情感好似很疏離,但不抱希望的開始反而會輕鬆愉快很多。」彭浩翔說,電影中年輕人的情感狀態來源於他的個人體驗,除了不得不履行責任的親情,他排斥一切以承諾來維繫的關係。


在即將上映的《春嬌救志明》中,彭浩翔給出了新的命題——為什麼而結婚。春嬌開始恐婚,她擔心帥且花心的志明是父親的翻版,而自己的未來會和媽媽一樣,幽怨而孤獨。而志明終於從大男孩變成了男人,開始思考愛情與婚姻的關係,想要有個家庭,想要有個小孩。

張志明與余春嬌,以及彭浩翔鏡頭下的愛與孤獨


「但一個男人說想要個孩子所以結婚,女人就會質疑,你是想要個孩子所以和我結婚還是只想和我結婚?男人搞不清二者之間的區別,女人覺得區別大了。這就是男女對於親密關係的不同理解,矛盾也常常出現在這類概念里。」彭浩翔說。


說不出的「我愛你」


從處女長片《買兇拍人》到《公主復仇記》《伊莎貝拉》,再到後來的《志明與春嬌》《人間·小團圓》,彭浩翔擁有了一批穩定的都市白領、文藝青年粉絲群。他的電影常常被認為具有香港感和城市感,能夠準確把握都市人的愛與孤獨。


這種審美傾向或許與彭浩翔的成長經歷有關。他出生在上世紀70年代的香港,經歷了那個香港金融產業的黃金年代,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轉眼間人財兩空陷入絕境。香港蒸蒸日上,但這背後是港人內心的不安定和膨脹的慾望。


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已經離異,他的少年記憶里是街角的茶餐廳、電玩店、AV和日本漫畫,生活中充斥著所有香港年輕人的新鮮玩意。彭浩翔曾說,他很宅,很內向,但不覺得這有任何問題,「如今哪個年輕人不是把自己藏在手機屏幕後面?」


或許是因為宅和不善表達,他早期的情感經歷總是不太好,常常陷入背叛與被背叛中,以至於將這種關係視為常態。在後來的專欄作家和到處聽來的朋友的故事裡,他再次得到確認——不穩定是一切都市情感的常態。而後,他將這個觀念深深植入自己的每一部電影中。


「兩性關係不是電影的重點,我主要是想講關係的不穩定性。」彭浩翔說。

張志明與余春嬌,以及彭浩翔鏡頭下的愛與孤獨



導演彭浩翔

這種不穩定性讓他的作品和他電影中的角色有了後現代色彩。後現代就是要表達一種不確定的、模糊的、短暫的、不可捉摸的精神狀態和思維模式,這些屬於當下年輕人的特質在彭浩翔的電影中都能找得到。


《大丈夫》用黑幫片的手法講述了四個好兄弟團結起來,背著各自的老婆、女友,一起出軌偷情的黑色幽默故事。在這個故事裡,每段出軌都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大哥郭天佑說「為了身體好,所以出去滾」。醫生李永祥要用出軌來增加自己的內疚感,從而對妻子更好。老三徐嬌有種逆反心理——老婆總懷疑自己出去玩,不玩就虧了。小弟洪國波的女友封建保守,破處是他出來混的目的。

張志明與余春嬌,以及彭浩翔鏡頭下的愛與孤獨



《大丈夫》劇照


彭浩翔用這些一本正經說出的荒誕理由解構了愛情,他並非要讓出軌合理性,而是以誇張的方式讓情感關係中的游離、自私和慾望外化。就像大哥的太太對婚姻的理解,既絕望又樂觀:「婚姻是虛偽的,你控制不到,也掌握不到,但你可以選擇是離開這段婚姻,還是維持這段婚姻。」最終,她選擇偷偷通知老公,讓包括自己在內的四個女人捉姦失敗。


這是她選擇的婚姻:清楚彼此的底線,因了解而將控制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包括《大丈夫》《公主復仇記》和《志明與春嬌》在內,彭浩翔喜歡講感情里一頭一尾的故事。要麼是曖昧期,愛情尚未真正發生,要麼是恢復期,愛情剛走不久。「這種不確定期是最好拍的,穩定的相處不好玩,事實上,也不存在。」彭浩翔說。


不僅是婚姻和愛情,彭浩翔在呈現親情時,依然對疏離的、曖昧的、不確定的情感情有獨鍾。在《伊莎貝拉》里,杜汶澤飾演的警察馬振成頹廢、邋遢,私生活混亂,床伴換了一個又一個。張碧欣是上門認父的馬振成的親生女兒。在這段關係里,兩個人像是仇人、親人、也像戀人,馬振成從拒絕、勉強接受到真情以待,整個過程充滿小市民的無賴、懦弱和隱忍。

張志明與余春嬌,以及彭浩翔鏡頭下的愛與孤獨


《伊莎貝拉》劇照


像那些從不說「我愛你」的愛情故事一樣,對兩個人父女情的表達,彭浩翔也避重就輕。電影最溫暖的一幕是喝多了的馬振成教同樣喝醉了的張碧欣如何爆啤酒瓶打人,兩人在空曠的澳門街頭砸爛一個又一個酒瓶,這是他們內心鬱結的宣洩,也是彼此拉近情感的方式。


那隻走失了的名為伊莎貝拉的狗是貫穿整部電影的線索。寵物常常成為香港電影中的情感紐帶,城市人與動物的情感很微妙,他們並非只愛動物本身,而是將很多求而不得的情感轉嫁於貓貓狗狗。


最終,謎底揭曉。「伊莎貝拉」是張碧欣生母的英文名,在這隻狗身上,張碧欣寄託了自己的親情,而對於馬振成來說,走失的伊莎貝拉就像多年前他拋棄的那個伊莎貝拉一樣,成為他心中一個永遠記得,但也不會常常想起的心結。


到了《公主復仇記》,彭浩翔開始講友誼,一種建立在共同的情感體驗和復仇心理上的奇怪的友誼。「沒有人會和你講全部的秘密,秘密是不分男女的,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是自私的。」彭浩翔說。


在這樣的設定下,衣食無憂、各自奮鬥的都市男女的親密情感就常常建立在分享秘密的基礎上。彼此暴露隱私,並從中得到共鳴,這就是閨蜜的友誼。

張志明與余春嬌,以及彭浩翔鏡頭下的愛與孤獨



《公主復仇記》海報

彭浩翔又把這種友誼設置在極端條件下:如果兩個女人與同一個男人談過戀愛,因而睡過同一張床,在同一個樓道里偷過情,被同一部相機拍過裸照,原本應是情敵的兩個人會不會因為共同的情感體驗和不可言說的性事秘密成為朋友?答案是肯定的。


在被陳國富視作「彭浩翔終於長大了」的那部電影《人間·小團圓》里,秘密就成了古天樂飾演的鄭偉滔和梁詠琪飾演的郭恩恩之間最大的情感障礙。兩人俊男靚女,但他們的女兒卻長得很醜,鄭偉滔一度懷疑老婆,覺得女兒不是自己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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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小團圓》劇照


最終,心結打開。郭恩恩並未偷情,她不過是整了容。年輕人能接受一切不堪,唯有坦白能拉近彼此的距離。彭浩翔鏡頭下的男女大多是坦誠的,坦誠自己的慾望,坦誠自己的寂寞,即便互不揭穿,但也早早琢磨出對方的本質和底線。


沒有人像國產青春劇里一樣,動輒就說「一輩子愛你」,他們只是彼此試探,並在一場場貓鼠遊戲中找到了建立情感關係的樂趣。


卡拉OK、衛生間、後巷和AV


彭浩翔在香港、台灣和北京生活過,作為一位善於表現城市特質的導演,他總被問到「香港、台灣和北京有什麼不一樣」。


他曾給出過這樣的回答:「其實,城市生活大約80%是相同的,真正不同的可能只有20%,不同就在於生活細節,而靈感常常從這些細節中產生。20%的不同,創作出來的城市影像也已經精彩絕倫了。」

城市決定空間,這是都市文明的產物,而空間影響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和情感。


《伊莎貝拉》的故事就來源於彭浩翔對澳門的認知。很多年前,彭浩翔有一個澳門女朋友,有一個夏天,他一直待在澳門。那時,他心中常常有屬於少男的焦慮和不安全感,總會擔心女友認識新的男孩。「女孩卻對我說,在澳門,大家都不會一腳踏兩船,因為這個地方太小了,逛街、去商場早晚會被碰到。這個地方,搞不了婚外情。」後來,彭浩翔和女孩分手了,但這個城市特質卻讓他念念不忘。很多年後,他把《伊莎貝拉》的故事放在了澳門。「兩個分手的人究竟會不會遇到?常常遇到又會怎樣?這是這個故事最初的靈感。」彭浩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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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貝拉》劇照


香港電影人似乎都對地理空間有特殊的情結,不同的故事類型常常發生在不同的地方。油麻地、旺角和果欄市場是黑幫電影的主場,這些地方雄性荷爾蒙旺盛,兄弟情深的故事總是在這裡發生。中環是金融商戰、白領生活的取景地,站在寫字樓頂層俯瞰香港,金錢與愛情,權利與親情,總有一種慾望會讓人迷失自我。而半山的扶梯上和蘭桂坊酒吧里總有孤獨的人。


彭浩翔當然也會在電影中借用這些地點來展開劇情,但更多時候,他的空間概念更微觀和局促。


他更關心特定空間所營造的氛圍。《志明與春嬌》的故事靈感來源於香港的一則「禁煙令」。2007年1月1日,香港室內全部禁煙。禁煙後,煙民們常常要聚到巷子深處的某個垃圾桶旁解煙癮。


彭浩翔本人不抽煙,但他無論多忙,也會抽出時間跟著一幫同事到巷子里去抽煙。抽煙這件事把金領、白領、超市員工、外賣小哥等不同階層的人聚集在一起,大家漫無目的地聊天。解煙癮的小巷子成了一個臨時的社交場所,因為共同的吸煙習慣,不同背景的人可以在一起輕鬆相處。

張志明與余春嬌,以及彭浩翔鏡頭下的愛與孤獨


幾分鐘的胡扯,熄滅煙頭,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中,這是一種隨機又安全的社交關係。在這個基礎上生髮出來的故事自然有城市感。它發生在城市規則之內,與特定的城市空間相契合。若不是在人口密度高的大都市,這樣的愛情和友誼連遇都遇不到。


彭浩翔恰恰善於利用這些只屬於城市的空間。還在念書時,他像很多男生一樣,一直搞不懂為什麼女孩子總是結伴去廁所。「這其中一定有秘密,一定有故事。」彭浩翔說,這就是為什麼他總把衛生間設置成電影場景的原因。《大丈夫》里,太太們把男人的女下屬堵在衛生間里,威逼利誘,讓她說出男人們的下落。《公主復仇記》里,本是情敵的兩個女孩互相幫忙,在一個陪另一個去醫院衛生間取尿的過程中進一步拉近了感情。


卡拉OK是另一個彭浩翔喜歡用來建立情感關係的場景。這項活動幾乎是亞洲人的專利,它創造了一個沒有尷尬的場域,讓含蓄的亞洲人能夠輕鬆地發泄情緒和表達情感。「我們很難直接說出感情,對家人、朋友、情人都很難。但在卡拉OK里,這件事就變得容易很多。大家都喝很多酒,說不出口的話可以用唱歌來表達,透過別人的歌表達自己。」彭浩翔解釋。

張志明與余春嬌,以及彭浩翔鏡頭下的愛與孤獨



所以,彭浩翔幾乎在每部表達友誼和愛情的電影里都用到了卡拉OK。在《志明與春嬌》里,兩人相識第二天,春嬌就帶志明去了和朋友們一起辦的卡拉OK生日Party。在熱鬧中,春嬌唱了一首甄妮的《最後的玫瑰》。「你的關注眼神每令我驚喜,就算一天風雨也能讓我笑著避,你的一抹笑容能去心中憂慮,當天快樂一生都記得,心早給你。」在兩人的曖昧階段,這不失為一種委婉的告白。


《公主復仇記》也有多個卡拉OK場景,兩個女孩共同的男友在卡拉OK里同時追到了她們兩個人,阿嬌飾演的阿貞也選擇在卡拉OK里與桃紅飾演的阿蘭攤牌,兩人在愛情的誕生地建立了友誼。


在彭浩翔的電影里,男人們的友誼和夢想常常建立在共同熱愛的日本AV文化和女優的基礎上。這看似低俗且無厘頭,但背後卻有這一代人的共同記憶。「我們70後這一香港男生,受AV和日本動漫影響很大。」彭浩翔說,在他看來,這種看似不入流的亞文化中常常有男孩的天真和純情。


在2005年上映的電影《青春夢工場》中,四個被勒令退學的大學生找來日本AV女星,準備大張旗鼓地拍一部AV,一邊實現拍電影的夢想,一邊與真正的女優天宮真奈美髮生關係,讓自己多年的性幻想變為現實。

問題又回到了彭浩翔一直強調的都市人情感的不穩定性,四個年輕人被如此政治不正確,又少年輕狂的共同志趣聯繫在一起,建立了一種不體面卻真誠的友誼。


大時代的小情緒


在熱捧AV、充斥著血腥、色情和三觀不正的電影表象背後,我卻又總能從彭浩翔的癲狂中看到隱藏在這背後的港人的孤獨。他總是把目光放在草根和邊緣人物身上。也因為如此,他的電影常常被拿來和周星馳的電影相比較。


「對我來說,所有喜劇都是悲劇,是把痛苦轉化的過程。」在彭浩翔看來,如今,人們越發需要幽默和有趣,大多是源於內心深處的孤獨和恐懼。許多隔閡都需要幽默來化解。


採訪中,他給我講了另一個關於空間的故事。小時候,家裡人很少帶他去參加喪禮,因為在人家的白事場合里,他總是在搞笑。自己笑,也逗大家笑。「後來我才知道,這是我特別的表達方式,是我保護自己不繼續悲傷下去的辦法。有時候,給人講很多笑話,其實只是拿自己的痛苦出來給人看,是加速自己復原的辦法。」彭浩翔說。

張志明與余春嬌,以及彭浩翔鏡頭下的愛與孤獨



就像他講述的那個葬禮背景一樣,笑話與笑聲顯得不合時宜,但偏偏又是被這特定的場景和時刻激發而出的。彭浩翔很少直接展現生死和歷史等宏大主題,但他的每個故事幾乎都有一個貫穿始終的歷史背景。


《買兇拍人》的背景是金融危機,大環境不好,殺手都瀕臨失業。《伊莎貝拉》的故事發生在澳門回歸之前,在葡萄牙的統治之下,澳門警察的生存空間逼仄,一不留神就成為替罪羔羊,男主角馬振成也因此自暴自棄。《大丈夫》里,傳說中獨自承擔了兄弟集體偷情罪責的天哥至今被妻子關在家裡,大家偷情暴露的節點恰好是1997年。就連《志明與春嬌》的故事都發生在香港禁煙令出台之際。


大時代為一個個小故事提供了基調,儘管這些故事似乎與歷史毫不相關。但在大環境的變化下,人的情緒和情感會受到影響。

張志明與余春嬌,以及彭浩翔鏡頭下的愛與孤獨 點擊播放 GIF/910K



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集《神的孩子全跳舞》也用過類似的邏輯。書中六篇小說在情節上和情感表達上毫無關聯,但所有故事都發生在1995年日本大阪、神戶大地震的背景下。小說中的主人公或痛苦,或暴力,或空虛,或充滿愛,每個人的情感出口都不一樣,但都是對地震事件的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應激反應和自我療愈。


彭浩翔的歷史背景更多的是社會性的,是城市化的。他選了最日常的切入點,不談時代,只講人與人之間最具體的一樁樁小事。


「大時代里,要處理的都是小人物的故事,小小的糾結。他們會受環境影響,但可能不自知。這是最真實的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關聯。」彭浩翔說。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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