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連自己的父母兒女都不愛的人，他還會愛天下百姓嗎？

（圖）電視劇《楚漢傳奇》劇照

一個老掉牙的選擇題。老媽和老婆同時掉在水裡，你先救哪個？有人說，先救老媽，老婆沒了再娶。這種人沒良心。有人說，先救老婆，因為老婆是孩子的老媽。這種人沒孝心。這樣一個非此即彼的單項選擇題出出來，實際上是請君入甕，做了套子給人鑽，讓人先犯難，繼而犯傻。因為無論你怎麼回答，你都會是個傻子。但歷史上卻真有這樣的真實故事，項羽在楚漢戰爭期間，就給劉邦出了這樣一道萬難抉擇的選擇題。

漢王四年（前203）十月，劉邦抓住項羽引兵攻擊彭越、劉賈、盧綰，平定梁地之機，以引蛇出洞之計，引誘成皋守將曹咎出擊，在汜水之上伏擊了曹咎，奪取了項羽西征大本營成皋，「盡得楚國金玉貨賂」。然後，駐軍廣武（今河南滎陽東北），包圍了鍾離眛駐守的滎陽，以敖倉源源不斷地接濟軍糧，軍需充足，士氣高漲。項羽平定梁地後，聽說劉邦奪了他的大本營和他好不容易擄掠來不計其數的金銀財寶，還包圍了滎陽，火速從齊國回軍滎陽，解了滎陽之圍。

隨後，兩軍對峙於廣武。廣武，即廣武山，昔稱三皇山，又叫敖山，位於位於今滎陽市東北30公里的黃河南岸。《滎澤縣誌》載：「（廣武山）山勢自河邊陡起，由北而南，綿亘不斷。」 廣武山上有一條南北走向的巨壑，史稱為廣武澗，也即鴻溝。當時，劉邦屯兵澗西，項羽屯兵澗東。項羽在澗東，屢屢叫戰，劉邦卻始終守而不出，做一個堅定的縮頭烏龜，任項羽如何叫囂，他就一個字：忍。兩軍在鴻溝邊耗著，一晃就是幾個月。

劉邦之所以只守不戰，他是想以持久戰拖死項羽。你想啊，劉邦據敖倉之粟，不要擔心供給。而項羽的楚軍呢，之前，彭越和劉賈、盧綰已將他的糧道破壞了，供給不暢，軍中開始滋生厭戰情緒，打持久戰，項羽沒這個耐性也沒這個能耐，他耗不起，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就在這時，項羽想到了一條妙計，你劉邦不出戰吧？我有辦法激將你。於是，他給劉邦出了一道必做選擇題。為何是必做？因為二者必選其一。

他命人製作了一張高腳案板，將之前抓獲的劉邦父親劉太公綁在案板上，推到澗邊，然後用他那炸雷似的大噪音向對面喝道：「今不急下，吾烹太公！」（《史記?項羽本紀》）

選擇：要麼下馬投降，要麼我煮你爸！

（圖）電視劇《楚漢傳奇》劇照

澗對面的劉邦聞聽後，並未立即選擇，父大如天，他的心底對太公老人家雖不是極孝的那種，但也不至於會讓父親任人宰割。他當然召集了張良諸謀臣商議，大家分析，如今漢佔上風，楚處劣勢，下馬投降，則前功盡棄。不降，萬一項羽有惻隱之心，或張良好友、劉邦姻親項伯出面周全呢？

因此，劉邦隔澗大聲回答項羽說：「我和項羽一同接受懷王的命令，曾說『相約結為兄弟』，這麼說來，我老子也就是你老子，如果你一定要煮了你老子，希望你也分我一杯羹湯。」

項羽見劉邦這麼無情，非常惱怒，真的準備烹劉太公。就在這即將死人的關鍵時刻，項伯果然出面對項羽說：「天下事還不明晰，再說，欲奪天下者，往往是連家人也顧不了的，烹之無益，反而憑添仇恨罷了。」項羽覺得在理，悻悻而退，不烹了。

劉邦這道選擇題做得「對極了」，雖然似孤注一擲，心底里並沒有煮了老子的主觀意願，但與他要奪取的天下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正如項伯所言：「欲奪天下者，往往是連家人也顧不了的。」 所以，後來才有了劉漢天下。

然而，天下與父母兒女之間，難道就真的只有二選一而沒有其他？不見得，單項選擇有時完全可轉變為多項選擇的，比如項羽這道題，他也可以用緩兵之計或其他什麼辦法，不見得就必選「分我一杯羹」而將老子推向絕境。這與思想有關，更與心性有關。

彭城大戰大敗於項羽後，他在匆忙逃生的路上遇到自己的兒女，因後面追兵太急，他嫌車載過重，便不惜將自己的親生兒女推下車，而且「如是者三」，幸虧夏侯嬰三番五次將他們抱上車才免死於亂軍之中。他處理此事與丟兒棄女時的選擇，在心理和道德層面上實際上是一脈相承的。

因此，劉邦在歷史上的功績無論多麼偉大，他丟兒棄女、不管老父親死活的經歷，已然成為了他人生履歷上最不光彩的一頁。試想，一個連自己的父母兒女都不愛的人，他還會愛天下百姓嗎？

*作者：晏建懷，魚羊秘史原創專欄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版歷史隨筆集《帝國的臉譜—北宋官場眾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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