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開戰以來殲敵最高紀錄：奪取山東戰場主動權的萊蕪戰役

圖為1947年2月，華野指戰員在萊蕪戰役發起前做戰鬥動員。

1947年2月11日夜，山東沂蒙山區雪虐風饕，駐守在臨沂城華東野戰軍官兵在進行了一天的備戰後正欲入睡，忽然接到緊急集合出發的命令，此前，他們夜以繼日地挖掘戰壕、修築工事，為的就是抵擋國民黨部隊氣勢洶洶的攻勢，此刻的集結號讓官兵們本能的以為由南而來的國民黨部隊已兵臨城下，戰鬥即將打響。然而戰鬥並未發生，更令華野指戰員們困惑的是，敵人明明在南面，他們接到的命令卻要向北走。其實不僅是駐守臨沂的部隊，整個華野此時此刻都在向北運動。國民黨方面「共軍北潰」的宣傳鋪天蓋地。華野在冰天凍地中來回往返，糊裡糊塗的行軍甚至讓一些戰士心生埋怨，自嘲「我們成了壓路機」。但在華野司令陳毅與副司令粟裕的計劃中，大軍北上絕非避戰，而是要打一場更大的仗，他的戰場不在臨沂，他的劍鋒指向近400里之外的萊蕪。

隱秘戰線的福利

國民黨部隊以排山倒海之勢推進，中共方面的應對卻井井有條，這無論如何是令人感到驚奇的。其實陳毅和粟裕並非未卜先知的神仙，之所以每次都能在兇險萬分的處境中做出正確選擇，是因為他們幾乎掌握了國民黨方面的一舉一動，這就是隱秘戰線為華野帶來的福利。這條戰線不僅為中共提供無數至關重要的情報，甚至解決了後勤問題。

後勤補給是前線的保障，在解放戰爭的山東戰場上，為華野解決後勤糧草問題的功臣除了漫山遍野的民工隊推趕著的馬車、大小獨輪車之外，就要屬「常凱申運輸大隊」了。事情是這樣的，當時擔任國民政府行政院善後救濟總署煙台辦事處的副主任張沈川是一名潛伏在國民黨中的地下黨員。張沈川早在1926年11月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其後參加中共中央特科，中共的第一座地下無線電台，第一本通信密碼都是出自他手。如今他明面上任著國民黨「行總煙台辦事處」副主任之職，負責發放來自國際上對山東戰區的救濟物資，暗中則受周恩來的直接調遣，伺機對中共施以援手。

萊蕪作戰計劃確定後，局勢箭在弦上千鈞一髮，軍事運輸萬分緊張。華野此時派人聯繫上張沈川，希望他設法提供運輸卡車為解放區運送物資。當時「行總煙台辦事處」共有56輛卡車，經過張沈川的一番秘密安排，提供給華野運輸物資的卡車竟出動了48輛之多，剩餘的8輛是為維持日常運輸，掩人耳目。就這樣，由共產黨員張揚帶領，國民黨的48輛美製十輪卡浩浩蕩蕩地為其對手共產黨運送物資，這次大運輸前後共5天，48輛大卡車來回運輸的物資為華野解了燃眉之急，等到車輛全部歸位後，國民黨方面也不知道自己成了對手的「運輸大隊」。

盤踞在萊蕪的李仙洲集團中，也有一位被稱為「隱形將軍」的人物對戰局起到至關重要之作用，這個人正是國民黨整編第46師師長韓練成。當時國民黨整46師「同上級有矛盾」已經不是秘密，但沒人能想到，這整46師的問題遠非有矛盾那麼簡單，其師長韓練成早就已經和中共取得聯繫，並一直在秘密醞釀起義。之前陳毅、粟裕所獲得的李仙洲集團動向情報，幾乎都是韓練成所提供。有了這個內應，華野將領們也更加有信心擊敗李仙洲。

為了讓華野7個縱隊能夠順利向萊蕪地區開進，陳毅與粟裕找來魯中軍區軍分區司令員封振武率部阻擊李仙洲集團，但這並非真的硬懟，而是大擺疑兵之計迷惑對方。當時封部只有三個團，但他打出3個主力縱隊的番號，行軍做飯多砌爐灶，宿營地也多鋪草席，讓敵人摸不清底細，這與戰國時期的馬陵之戰中，孫臏對龐涓使用的計策如出一轍。事實證明，這一計策在兩千多年後也不過時，封振武部靠打打走走停停，順利完成了「阻擊5—7天」的任務，在這段寶貴的時間，華野主力的觸角已伸向萊蕪地區。

此時，國民黨部隊中一片「大捷」的歡騰喧囂，因為在2月15日這一天，張靈甫、李天霞兩路大軍佔領了臨沂。當天，徐州方面即向蔣介石報捷：「按臨沂為中共第二支強大部隊新四軍之根據地，亦為中共華東局、山東省政府與山東軍區所在地。亦即大江以北、大河以南中共之軍事政治中心。其對中共之重要性，僅次於延安，而超過東北之佳木斯，亦無異於華東之延安。」這個報告顯然太過於樂觀，因為國民黨軍所佔領的臨沂幾乎是空城一座。2月17日的《大眾日報》發表社論說「蔣介石得到了這座空城，對於山東解放區的政治經濟都沒有什麼影響」。不過華野雖在臨沂之戰中沒遭受什麼損失，但臨沂畢竟在山東地位特殊，它的失守對於山東解放區是否會造成不利影響，關鍵就在於萊蕪一戰之成敗。

「瞎子跟明眼人打架」

臨沂「大捷」給國民黨方面造成了一個假象，即誤判華東野戰軍已被國軍主力所擊敗北潰，遂令南下兵團繼續向新泰進擊。陳毅與粟裕等待已久的戰機終於出現了。

其實國民黨將領中也不乏聰明人，2月19日，向新泰進發的國民黨先頭部隊新19旅首先遭到圍攻時，第二綏靖區司令長官王耀武已判斷出華野的目標是萊蕪，遂緊急下令給在外追擊華野的第77師師長田君健，要他迅速歸還第73軍建制，增援萊蕪。王耀武雖然精明，但他給田君健下令時卻忽視了一點，那就是田君健的上級指揮應該是73軍軍長韓浚，再上一級是集團司令李仙洲，這個指揮系統在萊蕪，而王耀武從濟南發出的命令直接越過了萊蕪這個指揮系統，這就出現了戰場上最為致命的雙頭指揮現象。田君健只管趕路，也沒想到給軍部報告，萊蕪的軍部對77師的動態全然不知。如此，國民黨部隊很快就嘗到了指揮系統混亂的惡果。

得知77師將回援萊蕪，華野當機立斷，決定攔路截殺。8縱、9縱主力在和庄附近的青石關設伏，他們知道，該師師長田君健是陸軍大學特別班第三期出身，第77師也是在抗戰中錘鍊出來的老部隊，要殲滅它絕非輕而易舉，因此華野這次在部署上下了血本，不惜以四倍於敵的兵力來啃這塊硬骨頭。田君健的部隊一路急行，抵達青石關時，竟比華野預計的伏擊時間提前了4個小時，這給華野指揮部又出了個難題，當下發動進攻必然引起敵人警覺，但若不打，放77師回到萊蕪城歸建則更難對付。華野指揮部當機立斷下令，提前發動攻擊！隨著國民黨第77師開進王家莊，埋伏了一夜的華野8縱22師65團二營營長鹿正明一聲令下，三枚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剎那間青石關一帶槍聲四起，萊蕪大戰正式打響。

陷入重圍的77師師長田君健並未因此亂了陣腳，他迅速指揮部隊迎戰，並下達了四道命令，即「第一，命令前衛團原地抵抗；第二，命後續部隊由富有實戰經驗的副師長陳運武率領在前衛團右翼佔領陣地，向正面的華野部隊發起攻擊；第三，命後衛團火速前進，作為師的總預備隊；第四，炮兵營迅速進入陣地，準備射擊」。77師就地拉開陣勢，將當地居民家中的桌椅床架全搬出來架設為簡易工事，拚死抵抗。此刻能夠下令出兵解圍的，只有萊蕪的軍部。

然而萊蕪的73軍軍長韓浚壓根不知道77師被圍之事，他直到當天晚飯時間才得知這個消息。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兵貴神速，但在萊蕪戰役的首戰中，國民黨萊蕪指揮中樞的反應簡直是龜速。第一步錯棋，正如前文所說，由於濟南、萊蕪兩個指揮系統的混亂，萊蕪軍部對77師動態一無所知。第二步錯棋，77師被圍後，萊蕪73軍軍部參謀長周劍秋曾一度了解情況，但他卻沒有及時報告軍長以便迅速採取措施，而是只要求77師集中兵力死守陣地，錯過了最佳救援時機。第三，晚飯時間韓浚得知消息後，已無法和77師取得聯繫，對於是否救援始終猶豫不決，而在此時，華野8縱、9縱已對77師發起了總攻擊，田君健雖指揮部隊一次又一次的頂住華野的攻擊，卻始終不見一個援兵前來解圍。

戰至深夜，田君健接通了李仙洲的電話，希望他能派援軍解圍，但此時整個萊蕪城已被華野攻擊，加上田師被圍乃王耀武直接越級下令造成，李仙洲認為並非他的責任，遂以夜間情況不明，不便派兵增援為由拒絕了田君健的請求。眼見敗局已定的田君健指揮部隊作最後抵抗，當然也只能是擋車之螳，經過一夜苦戰，77師最終被華野所圍殲。關於師長田君健的結局有兩種說法，其一是他在率殘部突圍的混戰中被子彈打中身亡；其二則是他眼看大勢已去，突圍無望，拔槍自殺。據田君健的部下回憶，這位國民黨驍將死前充滿怨氣，並留下遺言：「這次作戰，簡直就是盲人騎瞎馬，是瞎子跟明眼人打架，拿命來開玩笑。」

爭奪吐絲口

截至1947年2月20日萊蕪戰役打響為止，原本兵力佔優勢的國民黨部隊因諜報工作失敗、指揮系統混亂、行動速度緩慢等原因，已經讓華野奪得先手，但李仙洲集團依然還有5萬兵力的雄厚資本與解放軍抗衡。2月21日，據萊蕪城北門不到一公里的小窪村爆發了慘烈的爭奪戰。在這場血戰中，固守在小窪陣地的華野1縱1師1團1營1連的140餘名戰士面對十倍於己的國民黨部隊，拚死抵抗，寸土必爭，先後頂住了對手十餘次猛烈的進攻，為華野大軍對萊蕪形成最後合圍爭取了寶貴的時間。小窪之戰結束後，該連僅存36人，被譽為「人民功臣第一連」。

據萊蕪城北28公里處的吐絲口對這場戰役的成敗起到至關重要之影響。吐絲口地處明水和博山通往萊蕪城的「Y」字形交叉點的中央，向西可往泰山，往東可往博山，北面則是章丘，乃是膠濟路進入魯中之咽喉。鎮守此處的是新編第36師，該師原系偽軍，長期為日本人守備據點，有豐富的守備經驗。華野的陳毅和粟裕也非常清楚，只有拿下吐絲口，才能截斷國民黨軍的南北聯繫，既能斷了李仙洲集團的退路，又能堵住北面濟南方向的援軍，可謂一石二鳥。從20日起，吐絲口就成了華野的重點進攻地區，在萊蕪城內的李仙洲當晚就兩次接到新編第36師師長曹振鐸發來的求救電報，但此時萊蕪正被1縱猛攻，李仙洲泥菩薩過河，又焉能救得了曹振鐸。禍不單行的是，曹部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青石口與吐絲口之間的電話線又被華野17師的一名戰士偶然發現，並很快被截聽，一舉一動都被解放軍所掌握。

新36師也不愧為善打守戰的部隊，曹振鐸見李仙洲不能派發援軍，便下令收攏現有部隊，死守吐絲口。21日上午，新36師106團殺出青石橋，企圖奔向吐絲口，中途遭事先已獲得情報的華野17師襲擊，106團潰不成軍，迅速被殲滅。吐絲口的曹振鐸得知援軍已全軍覆沒，北上突圍的後路也被截斷，決心背水一戰。國共兩軍在鎮內逐街逐巷的爭奪戰異常慘烈，不少親歷老兵回憶，當時的吐絲口到處是槍炮聲，到處是火屋，大火連燒三天三夜，黑夜裡從遠處望去一片火海。在日後國民黨的戰鬥總結里，也稱吐絲口「戰況之慘烈前所未有」。

從國民黨的角度來看，曹振鐸在吐絲口的堅守固然「忠勇可嘉」，但他的「忠勇」卻成了客觀上導致李仙洲集團全軍覆滅的重要原因。當然，這個責任主要還是在李仙洲身上，當萊蕪被圍，吐絲口陷入血戰之際，萊蕪城內的李仙洲面臨兩個選擇，第一，像曹振鐸那樣集中所有兵力來個喋血孤城，就地死守。第二，帶部隊突圍出去，保存有生力量。如果吐絲口這個咽喉要道失守，那李仙洲集團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但現在曹振鐸依然堅守著吐絲口，這就讓李仙洲對突圍抱有希望。幾經商議後，李仙洲認為吐絲口還在自己人手中，並且從曹振鐸的報告中得知那裡有充足的彈藥和糧食，萊蕪城物資匱乏，城中這五萬人只要抵達吐絲口與曹部會師，就完全能殺出一條血路。此時，王耀武也發來一道要求李仙洲棄守萊蕪的緊急命令，促使他做出撤退決定。

兵敗如山倒

李仙洲召開討論萊蕪的撤守問題時，「隱形將軍」韓練成又起到了關鍵作用。在會議上，大多數將領的意見都主張撤退，但對於撤退時間有爭議。起初李仙洲與韓浚都認為，既然要撤，那就得立即行動，但韓練成卻堅決反對，他認為「突圍不能草率行動，欲速則不達」，並以整46師已同華野纏鬥，一時不能脫離，提出突圍時間最快也要一天一夜後才能行動。李仙洲最終採納了韓練成的建議，將突圍時間定在23日。

李仙洲不知道，韓練成的整46師實際上並沒有與華野纏鬥，韓練成的真實目的是為華野爭取部署殲滅李仙洲集團的時間，就是這一天的時間，韓練成已經將李仙洲集團將要突圍的計劃送到華野指揮部。李仙洲更不清楚的是，當時圍攻萊蕪的部隊其實只有葉飛的一個縱隊，萊蕪的5萬人有絕對優勢，若拒守雖然不一定能改變最後的結局，但絕不會敗得那麼迅速，那麼難看。而李仙洲集團一旦出城，等待他的將是華野在野外布下的天羅地網，縱是插翅也難逃。

2月23日，李仙洲率領73軍兩個師、整46師三個旅從萊蕪指揮部出發前往部隊集結地。行至中途，韓練成忽然不走了，他對李仙洲說要去尋一個姓夏的團長，通知他出發。李仙洲原本認為既然大軍已出發，沒理由再耽誤，但韓練成堅持要去，並說沒有自己命令，那位夏團長便不會開拔，李仙洲拗不過只得讓其速去速回。23日早晨6時許，第73軍軍長韓浚率部開始突圍，剛走出一段便遭遇襲擊，而此時本應防守其側翼的整46師卻不見蹤影。韓浚回城向李仙洲報告，才知連軍長韓練成都一去不回了，李仙洲左等右等，時間又拖了兩個多小時，最終還是沒等來韓練成，只得下令部隊開拔。

從萊蕪城到吐絲口僅有14公里道路，但這條道路此時已層層設伏，從李仙洲開拔出城起，在指揮部里的粟裕就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對手的一舉一動，等到國民黨軍完全撤出萊蕪後，粟裕立即下令讓部隊沖入城內實施佔領，斷了李仙洲的後路，以防其回城拒守。萊蕪一丟，李仙洲集團就成了無根野草，只能在十面埋伏的荒野中做困獸之鬥了。當日中午，突圍大軍的先頭部隊進至張家窪一帶時，華野阻擊部隊打響「豐收」的第一槍。之前層層部署，步步為營，等的就是這個時刻。李仙洲的突圍大軍如潮水一般湧來，天上飛機轟炸，地上步兵緊跟，欲圖殺出一條血路。而華野參戰各部此時更是前仆後繼，公路兩側密集的炮火迅速編織成一道火網將李仙洲集團牢牢套住。

解放戰爭中，擁有空軍的國民黨佔有空中優勢，這次為掩護李仙洲集團突圍，空軍副總司令王叔銘指揮空軍護航，並對華野進行輪番轟炸。為了對付空襲，粟裕令部隊猛衝進行近戰，盡量與國民黨的部隊混戰在一起，讓空軍難辨敵我，無計可施。多年以後，華野衛生大隊的宋登峰對當時的混亂程度仍歷歷在目，他回憶說：「把敵人插斷打散了，有往這跑的，有往那跑的，有往回跑的，烏煙瘴氣。那時打得比較緊張。張家窪前面平原，還有河溝，國民黨、新四軍、解放軍，還有老百姓，都扯了伙了，打到一塊去了。」

突圍的5萬大軍兵敗如山倒，潰不成軍。華野部隊從四面八方湧來，國民黨部隊已打亂了套，兵也不是兵，官也不是官，如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部隊秩序大亂，李仙洲與韓浚也被裹挾在亂軍之中，四面都是「繳槍不殺，優待俘虜」的口號，乘坐飛機在上空觀戰的王耀武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精銳主力被華野消滅，心中絕望可想而知。後來在寫給老部下李天霞的信中，王耀武發出哀嘆：「萊蕪戰役，損失慘重，百年教訓，刻骨銘心。」

「這仗以後更不好打了」

萊蕪一役，李仙洲集團全軍覆沒，73軍軍長韓浚拚死突圍至大軍前進的目標吐絲口，才知曹振鐸早已撤退，吐絲口成了華野的地盤。於是他又調頭東逃，一路上召集散兵游勇，向博山狂奔，最後幸運地成為這場圍殲戰中為數不多能逃出包圍圈的國民黨高級將領。至於李仙洲就沒有這麼走運了，根據其自述，大軍潰散後他穿上士兵的棉大衣，騎馬逃往吐絲口，在離目的地僅有兩三里路時因失血過多頭暈摔倒在山溝里，後來被華野士兵發現，他也無力再逃，便不緊不慢地告訴對方：「我是李仙洲。」

被俘後的李仙洲隨即被送往野戰醫院救治，期間陳毅專程前往探望，據《大眾日報》記者報道，陳李二人「雖是初次見面，但縱談甚歡，李氏大有相見恨晚之慨」。戰役結束後的22天，以李仙洲為代表的國民黨高級將領聯名通電，表示自己「毅然放下武器，退出內戰。今為促進國家和平民主之早日實現，特呼籲和平，發起反對內戰運動」。

萊蕪戰役，華東野戰軍以傷亡8000餘人的代價，換取國民黨軍一個綏靖區指揮部、兩個軍部、七個師共5.6萬餘人，奪取了山東戰場的主動權，創造了內戰全面爆發以來殲敵最高紀錄。此役之後，憤怒的蔣介石責備王耀武：「你們只是在萊蕪這個戰役就損失了兩個軍零一個師，損失了這樣多的輕重武器，增加了敵人的力量，這仗以後就更不好打了。這樣的失敗真是恥辱。」挨了罵的王耀武有苦難言，於是將一腔怒火撒在已被俘的李仙洲身上，對同僚說：「五萬多人，三天就被消滅光，老子就是放五萬頭豬叫共軍抓，三天也抓不完！」這句話後來成為經典橋段，衍生出無數個版本一次又一次地在影視作品中重現。

其實對於國民黨而言，這場戰役最大的影響還不僅僅是三天損失五萬人這麼簡單，更致命的是，就在萊蕪戰役還未徹底結束的2月23日，毛澤東對正在作戰的華野將領電示：「本戰役勝利後，乘勝進攻膠濟路。」

膠濟路被切斷，蔣介石南北會師佔領山東的「魯南會戰」計劃徹底破產，今後的山東將會是一個戰爭泥潭，不斷消耗國民黨部隊的兵力，這才是最可怕的。華東野戰軍經此一役不僅士氣大漲，而且利用此次戰果進行擴編，由原來的「不足二十個師增編為三十個師，在華東地區，漸與國軍取得平衡之態勢」，國民黨軍大量的武器裝備使華野的戰鬥力翻了一番，蔣介石坐實了「運輸大隊長」的稱號，而山東的形勢也正如他所言，「這仗以後就更不好打了」。從這個層面上看，萊蕪戰役堪稱解放戰爭山東戰場上的轉折之役。

文 ｜檀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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