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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朵曠世奇葩要開環球代罵有限公司

參賽#對話體腦洞故事#

三朵曠世奇葩要開環球代罵有限公司

四天沒吃飯,腸胃都忘記食物什麼味道了,再找不到吃的,這個器官恐怕就徹底報廢了。

五天前,融資買來的股票強平了,錢皮成了百萬負翁。

十五天前,所有的錢都變成了股票,那時錢皮是百萬富翁。

七十五天前,錢皮辭去網路公司的工作,開始轟轟烈烈的全職炒股生涯,那時他是准百萬富翁。

一百五十天前,錢皮拿著這些年辛辛苦苦攢下的五十萬闖入股市,那時他是夢想中的百萬富翁。

鏡頭在時光里退得愈久遠,心裡的痛和驚悚便愈彪悍。該寫些什麼了,從百萬富翁到百萬負翁,或者百萬負翁煉成記,要不叫天堂向左,股市往右?坐在江邊的石欄杆上,滔滔江水撩撥著錢皮的腸胃,微微的風掩不住肚裡的滾滾驚雷。

鍛煉路過的老太太,一邊雄赳赳倒著走,一邊怪異地拍著手,看到錢皮的屁股在石欄杆上磨蹭,思緒在晚風裡蕭瑟,幾句語重心長的話劈頭蓋腦往他身上砸:「小夥子,快下來,坐欄杆上影響城市形象,城管要來罰款。」

「鎚子城市形象,沒見老子要投江嗎?明年你們就有端六節,可以吃鎚子了。」錢皮惡狠狠地說,心想要你麻逼管閑事,怎麼不找根黃瓜把JB塞到。餓昏了,黃瓜和JB究竟是啥關係?

「哪個要投江?」

「麻逼投江的在哪兒?」

「三天沒投江的了,吃飯飯不香,喝水水沒味,去打炮吧,沒投江的,嘿,還他媽弄不起高潮,邪門兒!」

呼啦一聲,從樹林里,從草地上鑽出一大撥野合的男女,臉上泛著紅潮,一邊系褲帶,一邊東張西望,嘰嘰喳喳。不知什麼時候起,這座城市的這段江邊的這片樹林及其附屬的這遍草地就成了著名的靶場,一到傍晚,便奏響了啪啪的交響,直到有投江的人來,才會演奏一小段臨時的休止。

「喏,就這帥哥,印堂發暗,眼白渾濁,哇喔,這麼好副身板,不投江真浪費了。」老太聽說錢皮要投江,臉都笑成了千層肚,也不鍛煉了,指著他激動地喊。人群立刻自動圍成一個半圓,里三圈,外三圈,後面的只好蹦起看,像掉進江里正一上一下做垂直運動的豬兒蟲。

「跳吧,跳吧,股市都跳了呢。」一獅子頭女人喊,直擊錢皮內心最疼痛的地方,他眼前一黑,差點兒栽下去。

「哥們兒,你家住哪裡?有沒有女朋友?要是有遺言,我免費幫你轉達,不要謝,我是雷鋒。」一個猥瑣的瘦子站在第二排喊,眼放淫光,田伯光看到他菊花都要緊三緊。

「麻逼就你那攪屎棒,十二秒都穩不起,還想當雷鋒?雷政富還差不多,你麻逼咋不去掏糞呢?」旁邊女人罵道。

「掏糞掏糞,掏你麻逼,老子天天都掏呢。」

「掏你麻逼!說了一句,你就妖艷了。」女人使勁抓了他一把,猥瑣男嗷了一聲,捂著下面蹲了下去。

「要不要幫個手?」一個聲音喊,興奮得發抖,顫音可以震斷六根吉它弦,外加瀘定橋的十三根鐵索,要是把他運到外太空,宇宙弦都要打閃閃。

「幫個鎚子,你瓜娃子嗦,他跳河是自殺,你幫手就謀殺了。」

「謀殺是不是要坐牢?」

「坐鎚子牢,吃槍子兒。」

「槍子兒是啥,味道好不好?」

「好鎚子,滾!」一條飛毛腿從人叢中飛出,一個黑影滾下河階,差點掉進河裡。

「跳了嗎?跳了嗎?」後面的人看不到,著急了,越蹦越快,越蹦越高,差點到紫外線的頻率了,再蹦就看不見了。

「鎚子,水花花兒都沒碰到,又爬起來了。」

「麻逼,忽悠人嗦。」

「可能是預跳,正跳時間還沒定。」

「鎚子預跳正跳,是正主兒沒跳。」

「麻逼討厭死了,他還在醞釀情緒,跳個河那麼多過場。」

「就是嘛,浪費大家時間。」

「四天沒吃飯,沒力氣了。」錢皮嘆口氣,幽幽說道。他慢慢轉過頭去,不敢太快,沒必要無謂地消耗體力,好歹現在還可以勉強挪到江邊,用最後一絲力氣滾下去。剛才他還真沒想過要跳,現在人生里忽然多出的這個選項卻讓他怦然心動。

「兄弟,饅頭來了。」兩個熱氣騰騰的饅頭遞到錢皮面前,一個國字臉男人親切地看著他,氣宇軒昂,滿目慈祥。

「謝謝。」錢皮一把搶過饅頭,狼吞虎咽。這社會還是很文明,這國家還是很溫暖,這世界還是很治癒,他心裡想著,眼泛淚花,絕望的心復又燃起希望。

「不客氣,你吃快點,吃了就有力氣跳了。」國字臉親切地說。

錢皮含著滿嘴饅頭,好不容易咽了下去,霎時間淚流滿面。

「伙子不哭,伙子挺住。」

「跳下去就解脫了,哭個鎚子!」

「杜丘,你大膽跳吧,莫回頭。」一個四十多的胖眼鏡喊道。

「老子不叫杜丘!」錢皮罵道。

「等你融化在藍天里,你就是了,少他媽啰嗦,是個男人就跳下去!」

「麻逼你是男人你來跳。」

「老子又沒吃不起飯,飯都吃不起了,你還活起鬧鎚子!你不跳飯跳啊?」

「你個死眼鏡說得對,來來來,我給你交代幾句後事。」

眼鏡男滿臉興奮湊上來,錢皮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麻逼跳就跳,一起跳!」

場面混亂起來,錢皮抱著眼鏡,眼鏡抱著欄杆,欄杆抱著地球,人群興奮地喊:「鎚子!快點哦!」還有兩個人跑去扳眼鏡的手,眼鏡嚇得哇哇慘叫,亂踢亂跳。

錢皮四天沒吃飯,背上直冒虛汗,眼看眼鏡就要脫險,黃泉路上沒人做伴。就在這時,人群後面響起一個尖利的聲音:「不許動,打劫!」咔嚓,咔嚓,響起兩聲拉動槍栓的金屬聲。

人群一鬨而散,又躲到黑暗的樹林里去了。兩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瘦得像猴子,而且是一模一樣的猴子,長頭髮一個向左分,一個向右分,一個提手槍,一個提微沖,本來是要把所有人都一網打盡的,沒想到一聽說打劫,一個個溜得比肥皂還快,槍口不由自主地指向了錢皮和眼鏡。

人餓得半死的時候鼻子最靈光,何況錢皮已經餓得快兩個半死,一股尿騷味沖得他腦花兒一愣一愣的。他低頭一看,眼鏡腳底下濕了一大攤。錢皮手一松,眼鏡一屁股癱坐下去,激起一陣尿花兒,水花兒還壓得不錯,要不是屁股先接觸水面,世界跳水錦標賽冠軍就是他的了,田亮郭晶晶也沒機會鬧緋聞了。

左分伸出右手,給了右分一巴掌,罵道:「叫你學點兒哲學再出來打劫,你麻逼邏輯哪兒去了,意識哪兒去了,咋呼個啥啊,都跑光了,跑光了!打劫,打劫,打個鎚子啊!」

右分還了一掌,回罵:「哲學個鎚子,邏輯個卵子,都他媽不跑,你來搞定啊?」

「如果沒有邏輯,你腦殼就是豬頭 。」

「如果沒有腦殼,你豬頭都不是 !」

「看了一本蘇菲的世界,就以為自己是哲學家了?麻逼尼康應采兒都吃素的? 」

「尼康是誰?」錢皮一下子凌亂在風中。

「鎚子哦,就那個自稱太陽的瘋子噻。」

「鎚子,自稱太陽的多了去了,三胖他三代都太陽。」

「鎚子哦,就德國那個,JB哲學家,一輩子都沒找到老婆,右手累成了帕金森。」

「鎚子,你麻逼說的尼采吧?」

「麻逼那是他的姓,他全名叫尼采·康德,簡稱尼康。」

「尼康個鎚子,尼康是賣印表機的,尼采是尼采,康德是康德,還有應采兒是哪個?」

「狗日的哲學家啊,法國的,他有一句名言,叫屙屎糊我臉。」

「麻逼你腦花兒打滑了嗦,我思故我在吧?」

「麻逼你腦花兒才打滑了,你全家腦花兒都打滑了。」

「麻逼我全家不就是你全家?你罵自己啊?」右分拊槍大笑,微沖槍口在錢皮眼前花枝招展。

「你們能不能嚴肅點?打劫呢。」錢皮用食指小心地把槍口推開,戰戰兢兢地說。

「嚴肅個鎚子,嗯,你麻逼怎麼搶我台詞,蹲下!」右分斥道。

錢皮趕緊蹲下,抱著頭。

「管他個鎚子,來,繼續整!說你腦花兒打滑你還嘴嚼,那是應采兒。」

「鎚子的應采兒,瑪米亞還差不多。」

「鎚子的瑪米亞,林哈夫還差不多。」

「鎚子的林哈夫,哈蘇還差不多。 」

「哈蘇個鎚子,哈勃還差不多。 」

「哈勃個鎚子,微博還差不多。 」

「微博個JB用,多吃點偉哥就強博了。」

「強博個JB用,再多吃點偉哥就強國了。 」

「強國個JB用,繞赤道吃一圈偉哥就強球了。」

「強球個JB用,繞太陽系吃一圈偉哥就強日了。」

「強日個JB用,繞銀河系吃一圈偉哥就強淫了。」

啪,兩個人擊了一下掌,哈哈大笑,似乎對自己腦子反應這麼快非常滿意。

「麻逼剛說哪兒了?」

「應采兒。」

「萊卡兒。」

「鎚子萊卡兒,明明是笛卡爾。」

繞了半天,兩個偉大的哲學家總算繞對了,錢皮腿都蹲麻了,接下來的對話又讓他凌亂了。

「麻逼笛卡爾幹啥的?」

「吹笛子噻,二泉映月。」

「麻逼二泉映月不是笛子吹的,是薩克斯拉的好不好?」

「狗日的你還曉得薩克斯嗦,家樂福門口拉薩克斯那老兩口是不是拉的二泉映月?」

「肯定是噻,薩克斯不拉二泉映月拉啥子?」

「拉屎!」錢皮忍不住接了一句。

「你麻逼太惡俗了。」

「你麻逼太齷齪了。」

「為了懲罰你的惡俗。」

「為了懲罰你的齷齪。」

兩支槍口同時指向了錢皮:「把錢全部交出來!」

「交鎚子,都強平了,還欠幾十萬呢。」

「啥強平?」右分問。

「去去去,這都不懂。融資吧?兄弟,幾倍?」左分興奮了。

「八倍。「

「前輩啊,遭好多?」左分崇拜的口氣差點把錢皮熏個大跟斗。

「五千萬吧。」錢皮話一出口,順便把損失誇大了十倍。兩個饅頭下去,那個多出來的人生選項在慢慢消失,吹牛漸漸又有了底氣。

「我們也遭了,同是股市淪落人啊。」

「遭好多?」

「三百五。」

「三百五十萬?」

「哪那麼多啊?三百五十元。」

「三百五十元你們炒股?」

「是啊。」

「真是祖國好公民,這點錢都不忘給國家納稅,給券商繳手續費,能買到股票嗎?」

「當然。」

「什麼股?」

「000725。」

「你妹,說名字。」

「京東方。」

「我靠,這老古董啊,就他媽一糞坑,專門坑爹的。」

「我們就是他爹啊,兩個爹,麻逼它賺大發了,早知道就不炒了。」

「你們哪是炒股,你們炒屎呢,再怎麼炒也臭不可聞,它的存在價值就在於給可以新手練練手。」

「前輩何意?」

「新手不敢買高價股,怕一虧就虧很多,所以都喜歡買低價股,越低越好,以為虧了也不會虧多少,哪知道這些狗屎會這麼坑爹呢?」

「啊呀,麻逼我們真這麼想的,前輩您真厲害。」

「厲害啥,厲害會投江嗎?」

「我們也一樣,麻逼低賣高吸,還剩一百多,只好出來打劫了。」

「股逼民反啊。」

「哎,前輩,你都遭那麼多了,就不搶你了。你,麻逼錢掏出來!」左分忽然看見尿花兒里的眼鏡,踢了他一腳。

眼鏡抖抖簌簌從兜里摸了幾張一元的出來。

「你麻逼打發叫花子啊。」右分火大了,衝上去又是一腳。

「你麻逼打發討口子啊。」左分也衝上去踢了一腳。

「錢都老婆管起在,這幾塊還是給打醬油的。」

「打鎚子醬油!」

「打喪火還差不多。」

「老子最恨氣管炎了!」

「老子最恨耙耳朵了!」

「前輩,幫我們拿著。」左分右分把槍往錢皮手裡一塞,衝上去對著眼鏡就是一陣暴打,眼鏡嗷嗷亂叫。

「警察來了!」樹林里一聲大喊。

左分右分轉身就跑,錢皮抱著兩支槍,愣在那兒:「喂,你們的槍!」

左分、右分一個急剎,差點點燃腳下的青石板,馬上又跑了回來,拉著錢皮說:「快跑啊,你麻逼站這兒幹什麼?」

「我幹嘛要跑?」

「槍在你手上啊,老大!」

錢皮一驚,兩支槍掉下來,砸在眼鏡的頭上。眼鏡跪在尿花里,嚎啕大哭,磕頭如搗蒜:「我錯了,我不該看鬧熱的,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還有一個歪婆娘……」

錢皮大怒,踢了他一腳:「我們不是一夥的。」

「大哥,我曉得,我不會給警察說你們是一夥的。」

「快跑吧,前輩!」雙胞胎拉著錢皮就跑,錢皮又驚又怕,剛開始還在掙扎,後來實在沒勁了,就任由他們拖著跑。

三個人氣喘吁吁跑到一個房子里,錢皮糊裡糊塗也跟上了。

左分說:「哪有警察啊?」

右分說:「他們唬人的。」

「麻逼你還跑?」

「鎚子,你先跑的。」

「鎚子,你先跑的。」

「你先!」

「你先!」

兩個人爭著爭著就動了手,左分一巴掌扇在右分臉上,啪!一隻興沖沖趕去交配的過路蚊,還沉浸在對性生活的美好憧憬中,莫名其妙就遭了殃。右分一巴掌還回去,啪!一隻剛吃完屎正剔著牙往KTV趕的蒼蠅,還沉浸在對女體盛的美好回味中,稀里糊塗就喪了命。

啪!左分再一掌,又一隻過路蚊遭了殃。

啪!右分還一掌,又一隻食屎蠅喪了命。

啪!遭殃!

啪!喪命!

噓——!過路蚊的指揮官吹響了哨子:人類發狂了,各位慾火燎騷的蚊們,保得性命才有美好性生活!

duang!食屎蠅的commander敲響了鑼鼓:人類發瘋了,各位載屎而歸的蠅們,吃飽了被打死又臭又難看!

他們噼噼啪啪打得節奏非凡,錢皮一邊饒有興緻地看,一邊合著廣播體操的音樂心裡默默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突然間兩人都不打了,轉頭盯著錢皮,錢皮一驚,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數出了聲:四二三四……

他尷尬地笑了一笑,這對雙胞胎好像精神有問題,打著打著,竟然就很有樂趣地玩了起來,輪流扇耳光,打得還不輕。

「你麻逼笑啥子?」左分問。

「你麻逼笑鎚子!」右分罵。

錢皮被他們的髒話弄得有些焦躁,有人老在你耳邊罵髒話,你要不焦躁除非你是屍體,溫暖的屍體。雖然錢皮也罵髒話,不過還是比較節約的,像這樣氣勢磅礴行雲流水般的髒話,誰聽到都想一腳把它的主人踢到糞坑去。

「好好,我不笑了。」看著黑洞洞的槍口,錢皮笑不出來了。

「你麻逼你譚嗣同啊?臨死前還要大笑三聲?」

「你麻逼你蘇格拉底啊?吸毒前還要慷慨陳詞?」

「麻逼蘇格拉底不是吸毒,是喝毒藥。」

「麻逼喝毒藥和吸毒不是一個屌樣?」

「麻逼蘇格拉底喝毒藥是追求信仰,吸毒是追求感觀刺激,怎麼會一樣?」

「麻逼吃多了都是死,不一個屌樣是什麼?」

「麻逼你這是嘉實多的目的論,什麼都要找目的因。」

「麻逼你們別麻逼了,麻逼你們還是殺了我吧,老子受夠了你們!」錢皮突然咆哮起來,這倆麻逼麻逼吃多了,句句不離髒話,本來對人生都隱隱約約重燃了一絲希望的,被這倆麻逼一攪搔,希望一跺腳撅著屁股就走了,他準備還是繼續剛才在江邊多出來的那個人生選項算了。反正這一生都輸了個精光,乾脆重新投胎再來一次。

「麻逼老子就成全你!」

「麻逼老子就滿足你!」

雙胞胎說完,對著錢皮就扣動了扳機。

錢皮頭皮發麻,其實剛才只是激情找死,並不是真正想死,哪知道雙胞胎二話不說,抬手就是兩槍。

槍沒有響!錢皮的尿差點嚇出來。

「麻逼怎麼打不響?」左分把槍拿到眼前去檢查。

「麻逼本來就假槍,你裝個鎚子!」右分又是一巴掌扇在左分臉上。

「你才裝鎚子!」左分還了一掌。

「你才裝鎚子!」右分又還。

「你才裝鎚子!」左分再還。

「你們兩頭豬,不要再鬧了!」錢皮聽說是假槍,徹底爆發了,先一個右勾拳,把左分打倒在地,再一個飛毛腿,把右分踢翻在地,剛好消耗完兩個饅頭的戰鬥值,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錢皮耷拉著頭,昏昏沉沉,兩隻手臂像是被什麼東西抓著,在空中行走。

「老大!老大!」兩個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刺破無邊的黑暗和霧霾。錢皮微微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兩隻腳尖正在灰暗的土路上拖行,他心裡一驚,左右一看,兩個灰色的影子放下他,跑進了黑暗之中。錢皮的心臟狂跳起來,眼前一道亮光,他徹底睜開了眼睛,滿身是汗,冷得發抖。

「老大,你麻逼醒了?」左分問。

「老大,你麻逼怎麼了?」右分問。

「冷,冷……」錢皮牙齒抖得像心電圖,剛才那陣黑暗,那倆影子是牛頭馬面來收他命的嗎?他是要死了嗎?那現在又是什麼狀態?迴光返照?

「餓,餓……」錢皮背上冒著虛汗,嘴裡直吞口水。

左分拿了一袋餅乾,在錢皮眼前愰:「麻逼想不想吃?」

「你麻逼逗狗啊?」錢皮怒了,只是這憤怒在飢餓面前顯得有些柔弱,一如賣火柴的小女孩手上漸滅的火。他又不是朱自清,敢於挑戰自然規律,挑著挑著就被規律了。

「我們正在招聘老大,你麻逼要干,這餅乾就你的了。」

錢皮盯著他們那殷殷的目光足足看了五分鐘,胃裡的酸液在胃壁上也澎湃洶湧了足足五分鐘,然後誕生了一個有機大分子,分裂,成長,聚合,不斷循環、演變,進化成一個答案,爬上岸來,順著神經樹來到大腦的溝回平原,在那兒指揮喉嚨的括約肌,從嘴裡艱難地發出了兩個字:「拿來。」

「你麻逼同意才給!」

「你腦子有屎啊?既然叫你拿來,自然就是同意了。」錢皮怒道,「不過當你們的老大,恐怕這包餅乾就是最後的晚餐了。」

「麻逼啥意思?」

「拿來。」

「麻逼先說。」

錢皮又盯了他們十秒鐘:「老子命令你拿給我。」

左分看看右分,右分看看左分,兩人點了一下頭,把餅乾遞給了錢皮。錢皮狼吞虎咽吃了起來,差點被噎死,幸好左分又遞上了一瓶礦泉水。

「你們為什麼要打劫?」水足餅乾飽,錢皮隨口問了一句。

「麻逼炒股賠了。」右分說。

「哦,剛才說了,你們倆雙胞胎嗎?」

「是啊,是啊,麻逼你怎麼看出來的?」兩人問道。

錢皮一口礦泉水差點噴出來:「從屁股上看出來的。」

「麻逼屁股上也能看出雙胞胎?」左分問。

「當然,雙胞胎屁股長得一模一樣。」

「麻逼錯了,沒有一模一樣的屁股。」

「麻逼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個屁股。」

「太精彩了,哪個說的?」

「赫拉說的。」

「赫拉是誰?」

「宙斯的老婆,天后。」

「鎚子天后,孔子說的吧。」

「鎚子孔子,孔子說的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屁股。」

「你們的說法挺有創意的,不過那句話顯然是赫拉克利特說的,你們學哲學的?」錢皮問,在論壇侵泡了那麼多年,這點兒哲學知識還是有的。

「廢話,我們老爸說,我們兩個出生時被產鉗夾壞了腦子,醫院賠了二百五十萬,麻逼要多學點哲學,培養邏輯思維能力,長大才有出息。」

「真為你們老爸傷心啊,他人呢?」

「麻逼死了。」

「啊?怎麼死的?」

「他找了兩個哲學家來教我們,後來兩個哲學家跑了,麻逼就氣死了。」

「跑就跑了,怎麼會氣死?」

「麻逼我爸先交了學費的。」

「交了就交了唄。」

「麻逼他把醫院賠的錢全交了學費。」

「靠!老子對你們老爸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泛濫,又像黃河之水一發不可收拾啊。」

「我們老爸九泉之下聽到一定很開心,麻逼從沒有人這樣誇他,真希望他能親耳聽到。」

「你們可別亂來!」錢皮心裡一陣哆嗦,警惕地盯著這兩個神經病,誰知道他們下一秒鐘就會幹出些什麼駭人聽聞震古爍今的事來。

「你怎麼了,老大?」兩人齊聲問道。

「哦,沒什麼,你們老媽呢?」

「死了。」

「啊,怎麼死的?」錢皮心裡湧起一陣母愛的光輝,這倆傻逼的人生真是太灰暗了,老天爺在他們身上似乎從來就沒有睜開過視神經嚴重萎縮的眼睛。

「生我們的時候大出血。」

「怪不得賠了二百五十萬。」錢皮自言自語地說,心裡對這對雙胞胎益發憐憫起來。

「那你們的哲學思想是從哪兒來的?」

「百度。」兩人一起答道。

「噗——」這次錢皮終於把水噴出來了,蛋痛得厲害。百度真是良心企業啊,不但培養科學家,連哲學家也培養出來了,而且還是哲學搶劫家,柏拉圖哲學王的夢想終於要在現實社會實現了嗎?其實百度培養最多的還是社科作家,鈧錘C,鈧錘V,三天就可以搗鼓一本專門騙二百五的垃圾書出來,怪不得現在買書的人越來越少,你想扒拉一顆金子得從你的全世界糞坑路過,連拾荒的都沒有了熱情。

百度——據百度百科記載,百度(Nasdaq:BIDU)是全球最大的中文搜索引擎、最大的中文網站。

錢皮——據錢皮大腦記載,錢皮(Name:QIANPI)是全球智商最高的人、最聰明的哺乳動物。

這麼個智商最高的傢伙,竟然讓股市把錢給騙走了,淪落到為一包餅乾入伙二逼搶劫集團的地步,智商羞愧得無以復加,趕緊從他腦子裡溜掉了。

智商一溜走,錢皮的腦子裡就只剩了豆渣,再說自己最聰明,那就意味著是在吹牛皮了,不過牛皮也不願讓他吹,因為這個國家吹牛皮是要上稅的,吹一次上一次,吹不了幾次連牛皮都國家的了。錢皮為什麼會榮獲全球智商最高的人的稱號呢?據說愛因斯坦的智商高達160,而錢皮的智商經測試,達到了驚人的199,如果智商標準還有200以上分數的話,他可以噌噌噌一直竄到250。起初的時候,錢皮在網上找了一套測智商的題,第一次測試只有25分,位列白痴榜首。一怒之下,他把這套題抄了下來,經過百度君的辛勤輔導,他的成績不斷提高,一日又一日日新月異地刷新著自己的記錄,兩年後終於達到了令人魂飛魄散的199分。這時那個網站羞愧萬分,撞牆而亡,再也無法打開,這個輝煌的記錄便永遠銘刻在錢皮的大腦皮層,鼓勵他去攀登一個又一個人生的巔峰,直到爬上一座最美麗最具想像力的高峰—A股,用小散們的屍骸堆積起來的散發著屍香的新的太陽系最高峰,然後自由落體,噗的一聲,來到人生的最低谷。

「你麻逼笑什麼?」左分問。

「你麻逼笑鎚子啊。」右分說。

「你們倆麻逼,怎麼和老大說話的?」錢皮怒道。

「我們——」

「你們什麼?」不等他們說完,錢皮搶白道:「既然你們推我做老大,就得聽老大的。搶劫這門學問表面上看效率高收益好,實則風險大死亡率高,尤其是用假槍打劫。你們學哲學的,哪個哲學家不是生命恆久遠,思想長流傳?可你們聽說過哪個搶劫家善始善終的?沒有吧?根本就沒有搶劫家!沒有!為什麼沒有?在他們成家之前他們就已經掛單了!所以搶劫註定是一門沒有前途星光暗淡的職業,我們要重新規劃我們的人生路。」

「老大,我們聽你的!」雙胞胎異口同聲地說,彷彿看到了西奈山上那個銀髮飛揚為猶太人命運辛勤奔波的老人,麵皮發光,海水應鞭而開,岩石為之淌出水來。

「首先,你們不要再說麻逼了。」

「鎚子哦。」

「鎚子也不能再說。」

「麻逼哦,叫人怎麼活啊?」

「不說髒話要死啊?」

「麻逼這也不準,那也不行,人生少了多少樂趣。」左分憤憤地說。

「麻逼我們找老大,還是找老媽啊?」右分怒怒地說。

「暫時做不到呢,那就以後再說吧。」錢皮看兩人情緒激動,心想自己江山還沒坐穩,何況這倆神經病也沒法按規矩出牌,規矩以後慢慢再立吧。

「麻逼聽你的!」倆人轉怒為喜。

「那我們得找一個更有前途的項目來做。」錢皮說。

「麻逼除了打劫,我們啥也不會啊。」左分說。

「我看你們打劫也沒會過。」錢皮斜睨了他一眼。

「麻逼誰說的?」右分憤憤然。

「你們今天是第一次吧?」

「麻逼你怎麼知道?」

「我是人生預測學和未來規劃學大師,美國西太平洋大學雙料博士後,到喜馬拉雅坐過床,開過天眼的,死了的除了愛因斯坦,活著的除了霍金,古今中外,過去現在未來全時空,我說自己第四聰明,就沒人敢稱第三。銀河裡面解過溲,黑洞裡面遛過狗,宇宙真理在我手,過去未來任我走,什麼事情不知道?」錢皮的最大業餘愛好就是吹牛,這次股災對他打擊太大,牛皮都給證監會沒收了,現在遇到兩個二百五,嘴巴不由自主又開始抖擻了。

「麻逼你知道我左邊口袋有五塊錢嗎?」左分問。

「知道。」

「一塊的還是五塊的?」

「五塊。」

「哈哈錯了,麻逼口袋裡沒錢。」左分笑得像一朵燦爛的狗屎。

「別動!」錢皮大吼一聲,把手伸進他的口袋,「你不但有五塊錢,而且還是五塊的假錢。」

他的手退出來的時候,果然有一張用筆畫的五元鈔票橫在他的掌心,晃眼一看,和真的差不多。

左分目瞪口呆:「麻逼不可能。」

右分狐疑萬分:「麻逼怎麼回事?」

錢皮心想,昨晚熬夜用最後的力氣畫了這張鈔票,本來準備去小區門口那個七十多歲老眼昏花賣油條的老太太那兒買油條的,最後還是沒敢用,現在派上用場了。

「我怎麼知道?」錢皮兩手一攤,帶著一種欺騙了傻逼的罪惡感說。

「麻逼能用嗎?」右分的眼睛裡射出貪婪的光,可以切割磁力線了。

「這要看人品了。」錢皮說。

「麻逼怎麼看?」

「人品好用得出去,人品不好罵得你狗血淋頭。」

「麻逼老子人品爆棚,我去用。」

三人走出房間,三轉兩轉到了地面,錢皮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廢棄的防空洞,被雙胞胎用來當作棲身之所了。

三人來到市場門口,站到一棵樹下,左分拿著那五元畫幣,徑直走到賣蛋糕的攤子前,說:「老闆娘,麻逼稱五元錢的蛋糕。」

老闆娘皺了一下眉頭,稱好蛋糕,用塑料袋裝上,遞給他。左分遞上五元畫幣,老闆娘大怒,劈手奪回蛋糕,喝道:「滾!」

左分蹲下去,用手撐住地面,來了一個前滾翻,站起來對老闆娘說:「滾過了,麻逼蛋糕可以給我了吧?」

老闆娘的嘴巴張開成O型,輕輕鬆鬆就可塞進一隻大香蕉。左分從她手上拿走蛋糕的時候,她還一動不動做殭屍狀。

左分走回來,說:「老子人品好,麻逼老闆娘不收錢。」

錢皮一直盯著他準備看笑話,這時也震驚得目瞪口呆,這倆傢伙是真蠢還是假聰明啊?

「不錯,不錯。」錢皮由衷讚歎了兩句,隨口說,「那邊賣肉的,最好別去拼人品。有一次我去買肉,他說十元一斤,我問九元九賣不賣,他提著菜刀追了我三條街。」

「麻逼賣肉的又怎麼樣?我去。」右分說,從左分手裡奪過五元畫幣,徑直向肉鋪走去。

肉鋪在市場最裡面,一溜煙掛著二師兄潔白的胴體,其它零零碎碎的物件則裝在盆子里,塑料籃里,二師兄的腦袋掛在肉架上,雙目緊閉,像愛因斯坦在思考相對論,又像陶醉在美女們的目光對自己胴體恣意鑒賞的遐想中。

右分走到第一個肉鋪前,老闆是一個五大三粗眼若銅鈴鼻似懸膽的中年漢子,手裡拿著一把鋒利的菜刀,鍾馗看到他腳都要打閃閃。

錢皮有些後悔,不該激起這兩兄弟的鬥志的。他正要上去把右分拉走,右分嘴裡已經嘣出了那句習慣的口頭禪:「老闆,麻逼來五塊錢的肉。」

老闆斜他一眼,把掛著的肉翻過來,兩個手指拈住,一刀切下,往秤盤上一扔,說道:「剛好五塊。」

錢皮緊張得頭皮發麻,腦袋上像有螞蟻爬。肉老闆扯了個塑料口袋,把肉裝好,遞給右分。錢皮越發緊張,耳朵也轟鳴起來,腦子一遍空白,似乎馬上就要昏倒了。畢竟以前在科技公司,好歹還算白領民工,後來炒股,更是自己給自己打工,雖然最後都變成了為券商證監會打工,畢竟沒有經歷過這樣劍拔弩張令人窒息的陣仗。

右分接過肉,從容遞上五元畫幣,肉老闆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眼裡冒出被壓抑的奴隸的心火。錢皮抓住旁邊的肉架,勉強把兩隻腳擱在了地球上,身上的脂肪和肌肉像是被重力死死拽住,馬上就要垮塌下去,膀胱前部一陣莫名的空虛,如同剛剛排放了兩毫升荷爾蒙。

右分也瞪著他,用他那空洞而迷濛的眼睛,五秒鐘後,右分罵道:「看什麼看,麻逼沒見過神經病嗎?」

肉老闆一愣,探出身來,一把搶過他手裡的肉,扔到秤盤裡,右手抓起菜刀,左手一撐肉鋪的檯面,就要跳將出來。歷史總是重複發生,鎮關西拳打魯提轄又要上演。周圍人也停下腳步,準備觀賞這場即將到來的巨人與侏儒之間血與火的戰爭。

左分走上去,抓住右分的胳膊說:「爸,您老人家怎麼又跑出來了?你的手銬呢?上次你發病用菜刀把老王的胳膊差點砍下來,賠了二十萬,家裡現在一分錢都沒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要是再發病砍人,拿什麼賠人家啊?麻逼幸好沒菜刀。」

周圍看熱鬧的人嘩啦一聲,向外畫出了一個肉圈,就像一圈螞蟻被樟腦丸夯退。肉老闆剛跳到半空,在空中猛一個急剎,勉強落了回去,聽到菜刀兩字,心頭一凜,偷偷把手裡的菜刀塞到了肉鋪下面。

「麻逼誰是你爸?你神經病啊,你是我兒子,我不是你爸,知道不知道?」

「糟了,又犯病了,爸,快跟我回家吃藥!」

「不!我的錢還沒賣出去。」

「麻逼什麼錢?」

右分舉著畫幣,手舞足蹈。

「麻逼你要賣多少錢?」左分問。

「五塊錢。」

「麻逼這不就是五塊錢嗎?」

「是啊,我要賣五塊錢啊。」

「麻逼錢怎麼賣錢啊?」

「老子就是要用五塊錢賣五塊錢。」

肉老闆的老婆躲在肉老闆的背後,戰戰兢兢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腰窩:「把肉給他。」

旁邊人恍然大悟,他的五元畫幣要賣五塊錢的肉,神經病的邏輯真不好恭維。

肉老闆拎起那塊肉,扔給左分:「快把你老爸弄回去吧。」這個時候他倒像一個溫柔的壯漢了。

左分接過肉說:「麻逼都說了,他不是我老爸,我是他兒子,還要說多少遍你才明白?你懂不懂邏輯啊?神經病!」

左分邊說邊拉著右分向外走,人圈快速散開一個缺口,兩人互相拉扯著揚長而去。

肉老闆望著他們的背影,仔細回想剛才的對話,心裡不禁有些凄涼,眼角有冰冷的東西拂過,轉頭問老婆:「我怎麼覺得我才是神經病啊?我們去四醫院檢查一下好不好?」

錢皮跟著雙胞胎出了市場,三人走到路口,左分舉著五元畫幣得意地說:「看見沒有,麻逼我們人品爆棚,比嘉實多還厲害。」

「麻逼嘉實多是潤滑油,你潤滑腦花兒啊?」右分罵道。

「麻逼潤滑腦花兒要打滑,潤滑屁眼兒好不好?」

「麻逼屁眼兒打滑更不得了,化糞池受不了。」

「麻逼你以為你恐龍啊,一拉就夠向陽公社撿三年。」

「麻逼你以為你哥斯拉啊,一拉就是一座體育場。」

「你們說嘉實多呢,怎麼就到恐龍哥斯拉了,嘉實多是誰?」在雙胞胎噼里啪啦拉屎的間隙,錢皮抽空插播了一句。

「麻逼嘉利士多德啊,簡稱嘉實多。」

「嘉利士多德是誰?」

「麻逼古希臘哲學家啊,柏拉圖的學生。」

「你妹的,亞里士多德好不好?」

「麻逼我們腦袋夾壞了,記不得這麼長名字,簡化下不行嗎?」

「那也該叫亞士多啊?」

「麻逼鴨屎多,還雞屎多狗屎多豬屎多牛屎多呢。」

「你們的哲學思想怎麼都從肛門裡出來的?」

「麻逼不從肛門從什麼地方出來?」左分問,帶著兩小兒辯日的天真和狡黠。

「麻逼北大的丘教授,北航的草專家,最經典的思想不都從那兒出來的嗎?」右分說。

錢皮舉起大拇指:「厲害厲害,我服了你們。」

「麻逼你老大,你人品呢?」右分問,眼睛賊溜溜瞪著錢皮。

「我人品爆樓。」錢皮下巴一揚,驕傲悠哉游哉趕來捧場。

左分把畫幣往他手裡一塞:「麻逼爆來看看。」

「爆什麼?」

左分四處看了看,指著十米外的書報亭:「麻逼爆亭吧。」

錢皮硬著頭皮走到亭子前,醒目的地方掛著《知音》、《讀者》之類三百年來人間第一奇女子鳳姐最喜歡的雜誌,據說鳳姐不僅修到了綠卡,而且修成了正果,現在做投資了。一些駭人聽聞的書懶洋洋站在窗台上,等著喜歡駭人聽聞的人來娶它回去,講述那些駭人聽聞的內幕和黑幕。旁邊一張大桌子,放著日報晚報周報,全是些無聊的文章,十二秒就可看完三十版,還可抽出時間點根煙。一個二十來歲清秀瘦削皮膚白皙晶瑩剔透小巧玲瓏的女孩坐在裡面,低頭玩著手機,手指在觸摸屏上游弋,錢皮喉嚨一陣蠕動,心想著要是能變成那塊觸摸屏該多好。

錢皮拿起一本《讀者》,定價寫著4元,他隨便翻了幾頁,女孩還是沒有抬頭,他只好咳嗽了兩聲。女孩終於把眼睛從觸摸屏上轉移到他的身上,悲哀的男人,吸引力甚至不敵一塊觸摸屏。

錢皮微笑了一下,他對自己的顏值還是頗為自信的,雖然剛餓了四天,才吃了兩個饅頭,一包餅乾,那種病態的皮膚一定讓他更加帥氣迷人。據說西施生了病,醜女都心動,黛玉病怏怏,寶哥心發慌。

果然女孩的臉稍稍紅了一下,羞澀一閃而過,問他:「你要什麼?」

錢皮又微笑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性感真誠,用他自認最有魅力的聲音說:「我要是那塊觸摸屏就好了。」

「什麼?」女孩的眼睛像是一泓迷惑的瀘沽湖。

「你的手真美,那塊觸摸屏一定很幸福。」

女孩看了看手機,回過神來,羞紅了臉,又有些慍怒:「神經病。」

「謝謝,我不叫神經病,我叫錢皮,錢包的錢,皮包的皮。」

「誰要知道你名字啊?你買什麼?」女孩努力忍俊著偷笑,語氣緩和起來。

「這本書多少錢?」錢皮舉著《讀者》問。

「四元。」

錢皮把五元畫幣遞給女孩,女孩接過畫幣,吃驚得瞪大了剛才肉老闆那雙眼睛。

「我是個畫家,作品經常獲得國際國內大獎,這是我昨晚專門為你畫的,我可以用它和你交換這本書嗎?」錢皮吹牛順嘴就溜,幸好小時候老媽逼著他學過繪畫。

女孩看了看錢皮,又看了看畫幣,畫幣非常精巧,上面的頭像用一朵盛開的蓮花代替了,精心繪製的陰影讓蓮花躍然紙上。

女孩猶豫了一下,似乎怦然心動。

「昨天第一次路過這兒,我就注意到你——這本書了。」錢皮從嘴角甩出了第三個微笑,這下有人在劫難逃了。

女孩臉一紅,稍縱即逝的機會被錢皮抓住了:「不用找,你還多賺一元。」

女孩莞爾一笑:「成交。」

一步三回頭,離了書報亭,錢皮像是掉了魂。飽暖思淫慾,饑寒生盜心,萬古不變、顛撲不破的真理,兩個饅頭、一包餅乾下肚,撐起錢皮一片遐想的帳篷。都走出老遠了,還在回頭留戀地張望,回味那隻白皙的手在手機屏幕上遊走。

走到家樂福自行車停車場後面,三人坐在地上吃蛋糕。左分滿臉羨慕地說:「老大,麻逼看不出你泡妞高手啊?」

「這算啥,小時候我泡妞更厲害,最厲害的時候五秒鐘連泡三妞。」

「麻逼怎麼泡的?」右分也來興趣了。

「唔,我們一起去游泳,我把她們全踢水裡了。」

「麻逼,這也是泡妞?」左分說。

「是啊,後來她們又主動來泡我。」

「麻逼你太妖艷了。」右分滿臉艷羨。

「妖艷啥,三個人拼了老命把我往水裡按,差點按到蘇格拉底。」

「麻逼太爽了,你可以向他當面討教了。」

「討教啥?」

「你可以問他洗腳水啥味道,他老婆潑他的時候,他的思想變化和心路歷程。」

「鎚子洗腳水,好不容易見到偶像,你不找他要個簽名?拿回來我們就不用去爆人品了。」

「用個鎚子,假錢都泡妞去了。」

「就是,麻逼你這個老大當得屁,我們都把假錢拿回來了的,你給別人拿走了,你當老幺算了。」

「老子泡妞大王,破處無數,憑什麼當老幺?」

「破處無數,麻逼你黃瓜啊?」左分諷道。

「鎚子黃瓜,絲瓜更好,弧線優美。」

「鎚子優美,絲瓜有倒刺。」

「麻逼戴套啊,絲瓜和避孕套聯袂出擊。」

「好吧,你們贏了。老子大畫家,這種錢,要好多有好多。」

「麻逼你畫啊,畫一百的,我們去用。」

「麻逼一百太小了,畫一千的。」

「麻逼一萬的。」

「一百萬。」

「一千萬。」

「一億萬。」

「億萬個屁!你們以為自己穆加貝啊。」

「麻逼穆加貝是誰?」左分問。

「麻逼他有啥光輝事迹?」右分問。

「穆加貝是辛巴威總統,人民的紅太陽,成功地讓辛巴威每個人都成為了億萬富翁。」

「哇,太厲害了!」

「哇,太崇拜了!」

「麻逼我們要去辛巴威!」

「去幹啥?」

「打劫!」兩個搶劫家異口同聲說道。

「打啥劫?雞蛋一億元一個,土豆兩億元一斤,搶一麻袋鈔票回來,累死累活,二尖瓣膜脫落,還不夠買個肉夾饃。」二尖瓣膜會脫落么?二尖瓣膜是這功能嗎?錢皮也搞不清楚。

「麻逼這個億萬富翁嗦。」

「麻逼辛巴威人眼神兒都好啊。」

「啥?」錢皮沒搞懂右分的邏輯。

「麻逼鈔票上那麼多個零,數來數去多麻煩,眼神不好上億資產就要縮水。」

「麻逼人家不曉得用大寫啊。」

「你以為它漢語啊,麻逼辛巴威有大寫嗎?」

「你們兩個倒是國際主義戰士,飯都吃不飽,心憂全世界,你們怎麼不去打IS?」

「麻逼IS,CS差不多,我們經常打CS。」

「你們百度哲學家,不知道IS情有可原。」

「鎚子百度,鎚子哲學家,IS是啥我們不知道,伊斯蘭國招募聖鬥士我們倒去過。」

「什麼聖鬥士,還星矢呢,聖戰者吧?」

「鎚子聖戰者,聖鬥士就是聖鬥士。」

「那就聖鬥士吧,IS什麼時候招過聖鬥士?」

「麻逼自己看嘛。」

右分掏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開一條信息:

高薪誠聘

經伊斯蘭國聖戰聯盟中央批准,伊斯蘭國面向全球緊急招募聖鬥士5000名。

要求:男性,滿18周歲以上,海豹突擊隊、三角洲部隊、CIA、M16、摩薩德或中國城管優先。

工作地點:伊拉克摩蘇爾或敘利亞拉卡地區。

工作時間:24小時待命。

休息日:不確定。

作戰對象:敘利亞政府武裝(也可能遭遇少量俄羅斯正規部隊)或無人機。

工作保障:甲方負責提供全套單兵作戰武器系統(AK47突擊步槍,m16突擊步槍,配戴AN/PVS-7夜視儀的凱夫拉防彈頭盔及防彈背心,中國產強人陸戰靴等,另視作戰情況配備M6通用機槍、及SA-7防空導彈、FIM-92刺針導彈、RPG7火箭筒等裝備),上下班有bmp3步兵戰車接送(緊急情況下可乘坐黑鷹運輸直升機)。

食宿條件:一般。

錄用人員簽定正規勞務派遣合同並繳納高額意外傷害保險,前線工資每天1萬元人民幣,當天轉帳日結,可支付寶。如果犧牲補償家屬300萬元人民幣。受傷由伊斯蘭國最好的醫院免費救治療傷,直至康復,期間工資減半。傷殘按伊斯蘭國聖戰者傷殘等級?助標準執行。

報名地址:只接受網路報名,請關注公眾號ISIS,隨時掌握最新招募動態。

報名費:800美元或4999元人民幣,打入支付寶賬戶:9090980

聯繫人:默罕默德·穆巴拉克·阿卜杜拉·易卜拉欣·阿嚏

另:招募少量女聖慰士,待遇優厚,名額有限,欲來從速。

「你們去應聘了?」看完後沉默了五秒鐘,錢皮問道。

「當然了,麻逼一萬元一天啊,瓜娃子才不去。」

瓜娃子才去,錢皮心道,一身瀑布汗,「聘上了嗎?」

「聘上個鎚子,聘上就去伊拉克搶錢了,麻逼誰還在這兒打劫啊?」右分罵道。

「麻逼一萬塊報名費可能也打了水漂。」左分說。

「你們真交了一萬?」

「交了啊,兩個人9998,不然還有一萬多的。」

「我靠!你們簡直就是騙子夢寐以求的工作對象啊!」

「算了,麻逼沒錢吃飯了,還是想想做什麼項目吧。」

「我看你們這麼喜歡罵人,不如就開個罵人公司。」

「麻逼罵人也可以開公司?」

「當然了,比如有人被老闆罵了一頓,自己又不敢罵回來,你們就可以出馬了。」

「麻逼這也能行?」

「這個市場大著呢,你們不是學哲學嗎?哲學就是罵出來的學說,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哪個不是能言善罵,身經百罵,最後罵名遠揚,名貫古今?現代社會物質越來越豐富,人的慾望越來越強烈,心情越來越不爽,而他們表達不爽的最佳方式,就是罵,也許不遠的將來,就會在哲學的基礎上,誕生一門偉大的學科——罵學,把哲學、科學和神學結合在一起的宇宙真理,統攬一切。我們開一個罵人公司,必將成為罵學的開山鼻祖,成為和蘇格拉底齊名的偉大罵學家。啊,多麼輝煌,燦爛的陽光!」

「麻逼太好了,我們就是罵學它爹了。」左分歡呼。

「麻逼太爽了,我們就是宇宙真理它媽了。」右分雀躍。

「麻逼公司叫什麼名字好呢?」左分急得左時針團團轉。

「麻逼得有一個響亮的名字才行。」右分急得右時針團團轉。

「向蘇格拉底致敬,就叫蘇格拉底罵工場吧。」

「不好不好,麻逼蘇格拉底耙耳朵,要找個彪悍的。」

「無恥的。」

「還要殘暴。」

「沒有底線。」

「公司才有發展前途。」

「罵學才能興旺發達。」

「你們開公司還是開黑社會啊?」兩人一唱一和抬杠得熱鬧,錢皮好不容易插了一句進去。

「黑社會有鎚子搞,麻逼社會那麼黑,黑社會都哭了。」

「就是,麻逼不如搞個白社會。」

「對,麻逼要找有產階級革命家。」

「思想家。」

「理論家。」

「政治家。」

「交配家。」

「麻逼還要偉大。」

「光榮。」

「正確。」

「堅挺。」

「持久。」

「麻逼找他們幹啥?」左分突然問,撫了一把凌亂的頭髮。

「麻逼我也忘了。」右分說,整理了一下凌亂的思緒。

「給公司取名字呢。」錢皮笑道,對這對雙胞胎益發捉摸不透。

「麻逼叫鑫三胖寰球代罵有限公司吧。」

「為毛要叫鑫三胖?」

「麻逼三個金代表錢多,三胖代表我們三個早日掙到大錢,吃成胖子啊。」左分說。

「會不會有商標糾紛?一會兒射顆氫彈過來咋整?」右分憂心忡忡。

「老子們有強大的祖國做後盾,麻逼哪個敢?」

「麻逼你把祖國當後盾,祖國當你是個屁。」

「是個屁就是個屁,再臭也要從祖國的屁眼放出去。」

「麻逼祖國才不稀罕你,憋成蔫屁悶殺你。」

「麻逼悶殺就悶殺,滿城盡開黃金甲。」

「啥黃金甲,屎尿失禁吧?還滿城盡開黃金甲,簡直氣勢磅礴,臭死蒼蠅啊。」錢皮不禁嘆為觀止,這倆兄弟嘴巴一敞開就剎不了車,到最後往往不知所云,和前面的根本不搭邊。

「氣勢磅礴個屁,麻逼蒼蠅就吃屎的,怎麼會臭死啊?剛才說哪兒了?」左分問。

「給公司起名字。」

「對啊,鑫三胖寰球代罵有限公司。」

「麻逼太好了,以前只聽說代駕代孕,現在搞個代罵公司,生意絕逼好得不得了。」

「就這個吧,我們要罵出水平,罵出風格,罵出成就,罵出特色,衝出亞洲,走向納斯達克!」

「麻逼大白天的,你就發夢癲,屁兒沒蓋嚴吧?」右分罵道。

「鎚子發夢癲,你以為你佛洛伊德啊,戀母情結。」

「戀你老母!」

「麻逼我老母不就是你老母嗎,你去底下去找她啊。」

「找你麻逼!」右分罵著罵著又開始捲袖子,準備動手。

錢皮趕緊攔住兩人:「媽都沒見過,戀什麼母,省點兒力氣,接客的時候再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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