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公主的木榻長什麼樣子？

煙花三月下揚州，我們在忙碌的春拍間隙來到一年之中最美的揚州，由揚州博物館、明式傢具學會、中貿聖佳拍賣聯合主辦的《維揚明式傢具》學術研討會4月26日下午在揚州博物館舉行。

揚州《維揚明式傢具》學術研討會現場

數十年來的中國傢具研究，如今的學術著作大多集中於「姑蘇」木器，但事實上，中國明代以後的傢具中心並不僅僅限於「姑蘇」，揚州作為一個有著1500年歷史的著名古城，自古以來便是南北通達的門戶要道，尤其是明代以後，以鹽務經濟為代表的繁華揚州更是誕生了眾多的傳奇故事。因此，維揚地區的中國古典傢具成為了近兩年學術界和民間收藏圈開始逐漸重視的一個熱點。

《維揚明式傢具》書中部分圖示 姑蘇vs維揚

去年，大象曾經為朋友們介紹過《維揚明式傢具》一書，作者張金華先生通過大量的實地走訪，以「揚州園林」的歷史文化作為切入點，探尋維揚傢具產生的文化背景。同時，作者張金華以南通獨有的柞榛木作為切入點，作為維揚傢具的典型標本進行研究，組織了大量令人信服的實物材料，同時又進行了十分系統性的梳理和研究。今天的研討會便是在這部堪稱嘔心瀝血的研究著作的基礎上所進行的。

揚州《維揚明式傢具》學術研討會現場

這次在揚州博物館舉辦的《維揚明式傢具》學術研討會不僅彙集了中國傢具收藏界的眾多知名學者、藏家，同時，揚州博物館和各位私人藏家提供了極其珍貴的藏品進行現場的展示。

在活動之中，有一張1000多年前木榻尤為引人關注，為江蘇邗江蔡庄五代大墓出土。該墓墓主人為尋陽公主楊氏（890-927）。唐朝滅亡後，中國進入到了五代十國的分裂時期，此時的揚州屬南吳統治，尋陽公主便是南吳太祖楊行密之女。印象中，這也是這張1000多年歷史的珍貴古榻的第一次向公眾展示了。

五代尋陽公主木棺 揚州博物館藏

史書上並沒有記載尋陽公主的事迹，直到光緒十四年（1888年），在揚州發現了尋陽長公主的墓志銘：尋陽長公主太僕卿、檢校尚書左僕射、舒州刺史劉信。育子女十二人，長子撫州軍事押衙劉匡祚。南吳順義七年（927年），尋陽公主以38歲之年去世。

五代尋陽公主墓出土木佣 揚州博物館藏

五代尋陽公主墓出土雙人首蛇身木佣 揚州博物館藏

五代尋陽公主墓出土六足圓座 揚州博物館藏

五代尋陽公主墓出土六足木鑲銀飾幾 揚州博物館藏

1975年考古人員在邗江縣西的蜀崗之上發掘了一座五代大墓，其規模之大，結構之嚴整，隨葬品之富麗的墓葬特點符合了《尋陽公主墓志銘》中記其死後「舉朝祭奠，傾國塗蒭之記載。儘管該墓早年被盜，但出土的眾多五代木器，留給了今天學術界極其重要的實物資料。如尋陽公主墓出土的木琵琶，是考古史上第一次出土的木質琵琶。而墓室內的木榻、木幾、木俑也極具特色。

由於時間關係，大象在這裡引用一下著名古典傢具研究學者陳增弼先生對於該木榻的考證研究結果，和朋友們作一個分享。

尋陽公主墓一共存有四件類似的木榻，出土於墓中的四個側室，其中，我們今天所看到的這一件是完整的，另外三件已經散架。

木榻長188cm，寬94cm，高57cm，原有的榻上的織物早已腐毀，而木質部分在千年之後竟然能夠完好的保存至今，令人讚歎。尋陽公主死於順義七年（927年），葬於乾貞三年（929年），該木榻屬於公主死後兩年中所特意製作的明器。

陳增弼先生考證，木榻各部件之間，除了部分使用鐵釘以外，有一些榫卯結構的做法，這些都是古代文獻和繪畫中所不能具體描繪的珍貴實物證據。

45度角格角榫（右上）與簡化做法（左下）比較

榻面「大邊」和「抹頭」的交接處，採用簡化的45度角格角榫，未作任何榫卯，只用鐵釘釘牢，這正說明了該榻是作為明器使用，墓主在真實生活中所用傢具不太可能用鐵釘來代替合理的榫卯做法。

托撐與大邊的連接，七根十四處全部都用的暗榫，做法是下部裁口，上部留榫。

榻屜面既不是棕藤編織，也不是鋪滿木板，而是採用多根有間隙排列的木條，再鋪以席墊的做法。這樣既通風又有一定的彈性，符合南方地區的特點。

中間出單榫與榻面大邊作透榫交接，為了牢固，當有小型木楔自上向下夾楔，但今已蕩然無存。

該榻的造型很有特色，在滿足使用功能的條件下，對榻的腿部做了重點處理，採取了以如意雲頭為主的曲線和牙板造型。我們如果翻閱一些同時期的繪畫作品，可知這是當時的流行式樣了。

五代 王齊翰 勘書圖

南京大學圖書館藏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這五代時期的「榻」，和「床」並非一個概念，在尋陽公主墓中，四個側室各一張榻，從考古發現來觀察，榻上主要擺放的是樂器、文房之類。從同時期的繪畫作品中，我們同樣可以看到，在五代，榻則是坐具，也會擺放一些書冊和文具。（而床是供人睡覺的）

五代 周文矩 《重屏會棋圖》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大約在五代到北宋，榻一般是置放在客廳或者書房之用，這也比較符合尋陽公主四間側室各一張榻的陪葬邏輯，如果每一間側室放一張床，這顯然就不太合適了，呵呵。

不過到了後來，床和榻的字義便開始漸漸接近了，清代《桃花扇》就有「我二人不回寓，就下榻此間了。」的詞句，「下榻」就變成住宿的意思了，這和五代時期的「榻」顯然有著明顯的區別。

《維揚明式傢具》學術研討會現場還展示了諸多傢具藏家所友情提供的優質藏品，大象以下也為朋友們做一個簡單的介紹。

黃花梨三屏風獨板圍子羅漢床

長208cm 寬98cm 高80cm

來源地：上海郊區

李世輝 先生 藏

黃花梨 圓角櫃

長81cm 寬48cm 高148cm

來源地：江蘇台東地區

陳雪峰 先生 藏

黃花梨 南官帽椅

長54.5cm 寬43.5cm 高107cm

來源地：江蘇揚州地區

辛強 先生藏

黃花梨 不出頭圈椅

長60cm 寬47cm 高98cm

來源地：江蘇鹽城地區

陳雪峰 先生藏

黃花梨 夾頭榫翹頭案

長150cm 寬39cm 高84cm

來源地：江蘇張家港地區

江浩波 先生藏

黃花梨無束腰裹腿直棖春凳

長123cm 寬49cm 高43cm

來源地：江蘇淮安地區

張香立 先生 藏

黃花梨無束腰攢牙子方桌

長98cm 寬98cm 高81cm

來源地：江蘇海門地區

張香立 先生藏

酸枝木夾頭榫春凳（成對）

長105cm 寬34cm 高47.5cm

來源地：江蘇如皋地區

陳雪峰 先生 藏

紫檀無束腰方桌

長82cm 款82cm 高82cm

來源地：江蘇南通市

管偉 先生藏

以上是今天的研討會結束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在現場發出的即時報道，這效率應該相當於直播了吧，嘿嘿，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們將會深入的為朋友們介紹更多的明式傢具的專題內容，敬請期待啦、

【大象視界】第一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