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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提尼安,日軍在絕境之下的掙扎

玉碎提尼安,日軍在絕境之下的掙扎

提尼安的落日

赤道下的海島 為了奪回塞班島,大本營來了個孤注一擲。計劃挽回戰局發動的海軍「ァ」號作戰,日本海軍也在六月十九日到二十日的馬里亞納海面的海戰中,吃了個大敗仗,在喪失大半航空母艦的同時,制空、制海權已經落入敵手,大勢已去。接著在七月七日,塞班島上的日軍守備隊約四萬一千人,日本平民一萬人終於全部被殲。

就這樣,「絕對國防圈」被突破了。東條英機內閣應負責任,於七月十八日宣布辭職。美軍隨後於二十一日在馬里亞納群島的關島登陸,提尼安島的登陸,已迫在眉睫。

馬里亞納、帕羅、加羅林、馬紹爾等南洋群島,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為日軍所佔領,按一九一九年凡爾賽和約,成為日本託管地。日本在帕羅的克羅爾島設立了南洋廳進行統治。這一託管地區人口有十萬二千人,其中日本人為五萬一千人,在帕羅、特魯克、塞班設置了軍事基地。

屬於馬里亞納群島的提尼安,在密克羅尼西亞的北端,包括美屬關島,面積為二二四六平方公里,人口為六萬七千人,其中原住民約為六千人,查摩羅族佔四分之三,其餘為加拿加族。

塞班、提尼安以及羅塔島,是由大小三百多個島嶼組成的馬里亞納群島的三個大島(但除美屬關島),日本曾在塞班島上設置了南洋廳支廳。

這個島子正在赤道底下的熱帶圈裡,因此四季沒有什麼變化,一年之間主要分為雨季和旱季。雨季時有不間斷的驟雨襲來,旱季里幹得連飲用水都發生困難的日子要持續好久。因島子太小,既沒有河也沒有水井,飲水和用水全靠天上下雨,在鍍鋅薄鐵板屋頂上用水筒接了貯存在水泥槽里,成年價使用。

島子上的物產以甘蔗為主,在塞班、提尼安、羅塔有南洋興發股份公司大規模的製糖廠及其副屬酒精工廠。居民的大部分是南洋興發的職工及其家屬,其餘的是辦事處、學校、郵局的機關人員和商業、漁業工作者及其家屬。除機關人員及其家屬之外,多少都與南興有關係,幾乎可以說是都與南興公司有關。事實上,南興公司支配著全島。

南洋興發股份公司是一九二一年向塞班島查蘭卡諾投資三千萬元創立的,一九三○年在提尼安的宋宋竣工投產了一座生產能力為一二○○噸的新式製糖工廠,立即開始了生產。自那以後,島上的開墾工作也得以順利進行。面積為一萬町步 [ 註:一町為99.15公畝。 ] 的島子,按東西南北整齊地劃分為幾個地段,實際上擁有九千町步的蔗園。一九三五年增設了第二個新式工廠,從而使提尼安製糖廠一躍成為僅次於台灣屏東工廠的東洋第二大糖廠。此島所生產的砂糖,占日本全國生產量的百分之十。

但是一九三一年滿洲事變以後,隨著國際形勢在微妙的氣氛中日益險惡,南洋群島逐漸成了海上生命線,建成要塞,南洋興發遂成了稱為「海上滿鐵」 [ 註:日偽時期曾把我東北的南滿鐵路當成侵略中國的經濟命脈,所謂「海上滿鐵」即把南洋興發公司的重要性,與南滿鐵路相提並論。 ] 的國策第一主義的企業。

全島為甘蔗田所覆蓋,很少有丘陵起伏。這樣平坦的小島提尼安,最適合於作航空基地。提尼安的機場於一九三九、四○年秘密地從本土拉來一些囚犯,在橫須賀海軍的建設部的指揮監督下,開始施工了。在島子上,把這些人叫做「青襯衣隊」。

「青襯衣隊」每二十人有一個看守的。無論是勞動、轉移和外出,都是在看守的嚴密監視之下進行的。就這樣,誇口是戰前帝國海軍東洋第一的航空基地哈哥依機場建成,誕生了「不沉母艦」提尼安。

美軍登陸時提尼安的人口是日本人一萬三千七百人,朝鮮人約為二千八百人,共一萬六千五百人。日本人中的百分之七十是沖繩人,這些人差不多是農場和工廠的工人。本地人的查摩羅族,僅有二十六人。

守備隊是以海軍第五十六警備隊九百五十人為主力,歸司令大家吾一上校指揮。還駐紮著一支由司令官角田覺治中將率領的第一航空隊。海軍的總兵力約為四千一百名。

另一方面,陸軍還有緒方敬志上校統率的步兵第五十團,約二千八百人為主力,配屬了第一三五團第一營九百五十人和第十八團的坦克連,總共有四千人的兵力。陸海軍加在一起,提尼安的總兵力約為八千一百人。

向一般在島的日本人也提出了參戰要求。在島上,召集了十六歲到四十五歲的男子約三千五百人,編成了民間義勇隊六個中隊。

提尼安島登陸 六月二十一日,塞班島的阿吉剛海角一落入敵手,美軍就在這裡配置了重炮向提尼安島發射了。

據河合嚴(現住岐阜市)說:「從塞班打來的炮彈,一日之間就有七千~八千發從頭上嘶嘶飛來(據戰史稱,在塞班作戰中,平均每天敵人打炮七五七一發,從七月九日至七月二十四日,共向提尼安打炮二萬四千三百五十六發)。」除集中炮火以外,還有艦炮射擊和艦載機的猛烈轟炸(三次共三五八架,投下九十七噸炸彈,此外還有火箭彈二百發,燃燒彈四十二發,凝固汽油彈三十四發。(凝固汽油彈的大量使用,始於此)。向這個南北二十公里,東西十公里,只有八丈島的一點四倍的小島上,投下了多麼龐大數量的鐵塊和炸藥啊!

從遠征軍司令官塔那提督,宣布佔領塞班島的七月九日之後過了十四天的七月二十三日,接著美軍開始了提尼安島的登陸作戰。從塞班島打來的炮,提尼安街正面挨了一九六○發,艦炮射擊也從背後向提尼安集中打來,讓日軍以為美軍登陸必定從提尼安港正面開始。

緒方守備隊長也判斷美軍登陸必從提尼安正面來,在這裡配置了守備隊的主力。果然七月二十四日早晨五點,戰艦一艘、驅逐艦六艘、大型登陸艇兩艘接近了提尼安正面,在港灣正面放下四十艘,在哈哥依西海岸放下了約一百四十艘登陸艇,作了登陸準備,於早晨六點五十分一齊開始了攻擊。卡羅利那斯台地的十五公分炮也一齊開火。雖然戰艦、巡洋艦、驅逐艦各一艘被日軍打中,但美軍又展開了新的激烈反擊。沉默了二十來分鐘。

接著美艦後退,美軍停止了登陸作戰,回到塞班方面去了。對此日軍產生了把美軍打退了的錯覺。實際上這是美軍的佯攻,順順噹噹地上了敵人的當。

美軍登陸部隊在早晨六點五十分,開始了從提尼安港正相反的島子西北端海岸的烏內哈貝和烏內球羅對面登陸了。美軍對正在水邊部署中的日本步兵第五十團第三連(麻生上尉)和陸戰隊約三百名的炮擊極為猛烈,地都被轟擊得變了形,美軍在登陸前,幾乎把陣地給炸飛了。僥倖剩下來的幾個將士,被登陸的美軍所追擊,到中午時,這支部隊就被全部殲滅了。

登陸成功的美軍,一舉就蜂擁到第一、第二機場。美軍在日落為止,已經在寬八百米、縱深約一千六百米的地段上設置了海岸堡。緒方守備隊長為了包圍消滅美軍,在日沒時組織「反突擊部隊」向北邊移動。進入夜間,美軍一個接一個地打照明彈,把戰場上照得如同白晝,炮擊象發了狂似地向「反突擊部隊」打來。

日軍一步都沒有前進,這時天色已經微明。美軍用優勢兵力和坦克開始了反擊。第一營松田上尉、第二營神山上尉和步兵第三十五團第十營和泉上尉等各營長戰死,兩千五百名士兵也在這次戰鬥中死了。守備隊的主力一下子垮了。

二十五日夜,緒方上校再次堅決實行決戰,然而又遭受到極大的損失。這才不得不放棄了攻擊的念頭。得到了大本營儘早「玉碎」的訓令的緒方上校,把兵撤退到北部偏中的球羅去了。二十六日再往後退,海軍集結在卡羅利那斯台地上採取了持久戰的態勢。到處都展開了激戰,日軍漸次被趕得走投無路。

八月二日夜,緒方上校在卡羅利那斯東南側谷地上集結了三百名士兵,燒掉軍旗,率領殘存部隊、海軍和包括民間義勇隊在內的共約一千人,以零時為期,決定舉行最後衝鋒。在有優勢火力和坦克的美軍的交叉火力中,軍民全部喪生,鮮血染紅了卡羅利那斯草原。持續了九天的反覆而激烈的有組織的戰鬥,與八月三日天亮同時宣布終結。

在卡羅利那斯東側的叢林地帶和洞窟里,還剩下一萬二千名老百姓和失掉指揮官而又沒有象樣裝備的四千名兵士。他們間或搞點小規模的游擊戰,大部分已經失去了戰鬥情緒,從這個洞窟徘徊到那個洞窟。日軍戰死約五千名,老百姓戰死約為三千五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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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軍像清理老鼠一樣逐個洞穴清除日本兵

海軍少年通信兵的生和死

擴展著的不安 大山大三郎(當時十五歲)是第一航空艦隊司令部所屬的通信兵。塞班島一陷落,對提尼安島的炮擊就突然激烈起來,投來的鐵塊,沒有片刻的間歇。五月下旬,第一航空艦隊司令部從第一機場,轉移到拉索神社附近的洞窟里來了。六月十一日大空襲的時候,角田中將和六個參謀在司令部洞窟的最裡邊。在洞口附近,大山還在送信。七月二十八日,司令部的電波,被美軍偷收了去,洞窟遭到了集中的艦炮射擊。炮彈打進洞窟內部,炸死了四個人。角田長官決定放棄司令部,命令大山通信兵回歸在宋宋的本隊。

出洞窟一看,拉索神社已遭破壞,牌坊傾斜得快要倒下了。從球羅農業區的小道往左拐來到卡希,見甘蔗田、農家、樹木被炮擊破壞得一塌糊塗,從島子的四面八方都可以看見煙霧騰騰。路上負了傷的農民和士兵們蹲著,中間已有一具具不能動轉的屍體。

只有十五歲,體重還不滿四十三公斤,無論從哪方面看都還是小孩子的大山通信兵,因為穿著海軍制服,成了老百姓的主心骨。見路旁有五、六個小孩子,蹲在那裡圍著已經倒在那裡的爸爸。大山剛想快步通過那裡,就聽到支撐著衰弱的身體,拿出了炸藥的導火線來遞給大山的這位爸爸說:「老總,請給這裡點個火!」

這時只剩下陸軍手裡還有武器,海軍士兵每人只發了兩顆手榴彈。更不用說老百姓手裡根本沒有武器。這炸藥我想一定是修飛機場時配給老百姓的。

大山只好說:「日軍不要多久就會來的,稍等一下。在那一天到來之前,要堅強一些。」角田中將也以發了「ァ」號作戰命令而得意呢。通信兵大山對所謂聯合聯隊的營救,仍抱有一線希望。

」我不能走了,老總。您哪怕把我的孩子帶走也好。拜託您了。」儘管那位爸爸的肚子已被炸破,他用乞求的眼神拚命地雙手合十。可是就要參加戰鬥的士兵,又怎麼能帶著孩子們上戰場呢!何況孩子們又都緊緊地偎依著爸爸不放。

聽到這個對話的被征來修飛機場的朝鮮人都聚攏過來,用認真的表情問道:「老總,聯合艦隊什麼時候來?」少年通信兵大山心想連朝鮮人都這麼盼望聯合艦隊來援,面對攻擊極為激烈的現實,心裡充滿了一種巨大的不安。

到宋宋約有十二公里,到處都被艦炮打得稀爛。到了提尼安鎮時,看到曾經如此熱鬧的日本人街和商店街,已經被炸得認不出來了。到了原單位,見儘是傷號,又沒有武器。這怎麼能夠打仗呢!

能讓美國人就這麼輕易佔領日本的領土嗎?不顧一切沖向敵陣,這可以說就是陸軍當時的作戰方針。因大山他們曾在司令部工作,能直接聽到海軍的角田中將說的話。這位長官說:「總之,只要塞班、提尼安落入敵人手裡,日軍就占不了上風。所以有一個兵活著也好,哪怕只活得今天一天都好,要活下去。」陸軍手裡還有點武器,海軍幾乎是一無所有。也許是這個原因吧,作戰方針是與陸軍不同的。

住吉神社的慘劇 七月二十六日,美軍在西北海岸烏內球羅開始登陸的第二天,美軍已佔完全優勢,日軍除夜襲之外已別無他法。陸軍身上斜系著白帶子、揮動日本軍刀沖向敵陣。但沒取得什麼大的戰果。儘管如此,仍在不斷地舉行這種夜襲。美國的坦克兵和步兵,在太陽一落就後撤一公里左右,來避開日軍的夜襲。天一亮,美軍把坦克擺成一列,後跟步兵,一齊來攻擊。接著就是用飛機施行徹底的轟炸,對認為有日軍的地方,一點不留,來個猛攻。在這第二天的戰鬥中,大山通信兵第一次負了傷。但這時還能夠行動。

七月二十七日,按角田中將的命令,去宋宋東側的第三機場,沿著通往卡羅利那斯的道路南進。當來到住吉神社附近時,艦炮所打來的炮彈,集中地落在了住吉神社附近。「咚咚——咚」震撼大地的爆炸聲,以及氣浪和黑煙,把人們打入到恐怖的深淵。命令系統已呈混亂狀態,連要報告的司令部也不知到哪裡去了。來到住吉神社一看,見小道已經走不通,神社的里院,已經成了「ㄣ」字形彎曲的鑿開的山路。最裡邊是個懸崖。登上這裡,有條通往卡羅利那斯台地的小路。從島子北部,美軍追了上來。還活著的傷員們,在那裡擠成一團。老百姓大約在那裡集中了三、四百人。到了晚上,還有負了傷的陸軍和海軍士兵逃到這裡來。這裡到處是身負重傷已不能動彈的士兵們的呻吟聲和血腥氣,過了幾天變成了衝天的屍臭。聽到的聲音是「我要自殺!你們讓開!」在最後的喊聲中,一縷火光和爆炸聲劃破了夜空。是用手榴彈自殺的。還聽到在暗夜中有人大叫「天皇陛下萬歲」,接著便是陣陣手槍聲。「聯合艦隊怎麼啦!」「援軍什麼時候來!」被追逼得走投無路的人們的絕望的喊叫聲,被鑿開的山路和暗夜吸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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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請,日本人甚至沒有抵抗的能力

二十八日早晨五點半鐘左右,在天剛亮,美軍的偵察機就開始了低空盤旋。人們恐怖得臉上抽著筋說:「我們被發現了!」「炮擊就要開始了!」三面都是懸崖,無處可逃。在游移當中,偵察機上的無線電,已查明了位置,從塞班島的阿吉剛海角的炮台上打來了一串串的二十公分口徑的炮彈。在「嘶嘶嘶嘶」撕裂空氣的令人不快的炮彈飛行聲交叉中,炮彈炸裂,氣浪裹著鐵片、砂土橫飛。鑿開山路的周圍,一下子化為血肉的地獄。大山通信兵這時頭和腿已有四處負傷,撕下破襯衫當繃帶來止血,還能忍住疼痛勉強跟大家一起行動。從鑿開的山路再往裡走,看懸崖上掛著個軟梯。憑直感已覺得再在這裡呆下去會被殺掉,大山毫不猶豫地開始爬軟梯了。爬完梯子手抓住岩石時,碰上艦載機超低空飛來。在聽到「叭叭叭」,一陣機關炮聲的瞬間,腳下的繩子斷了,「撲嗵」地和後邊的人一起摔到崖下邊去了。這也許叫作交了好運吧,從那個住吉神社的鑿開的山路的地獄裡,好容易爬了上來。卡羅利那斯台地一帶,曾是甘蔗田,現在卻被猛烈的炮擊把甘蔗燒著,連藏身之處都沒有了。身上只帶著兩顆手榴彈、布口袋和水壺,在卡羅利那斯台地上拚命奔跑。艦載機這時就對著這些人俯衝掃射。想把頭埋在田畦里躲一躲,「撲撲」地子彈打進土裡。覺得象「叭」地挨了一鞭子似的,背上一陣發熱。感到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血,心想要是在這裡倒下去就會被殺掉,一會兒趴下,一會兒又起來跑,好容易到了岩石背後。因為鋼盔已不見了,就把戰鬥帽摘下來,一摸腦袋,已經血跡模糊。胸部和背上都在流血。手背上彈片打穿過去,從手掌出來,手腫成紫色。細數了一下傷口,有二十處被打傷。心想這下完了。想把水壺裡的水喝了,但水壺已被子彈打穿,一滴水都沒有了。水壺的帶子都被打斷成幾截。

為了尋水 到了夜晚,雖說是南國也略有寒意。把軍裝展開收集露水,想以此解渴。軍裝已被血糊弄得硬綁綁的,子彈打穿了好多個孔。靠一滴露水,也解不了喉嚨的乾渴。一邊忍著絕望的痛苦,抬起身子,從岩石陰里往下一看,見海水在緩慢地移動。「啊,我寧可喝一肚子海水,然後再死。」被這種衝動所驅使;狂熱地從懸崖上溜了下去。在月色中可看見無數兵士的遺骸,骸亂在岩石上和岩石背後口在岩石中間爬過去,看見嬰兒還叼著死去的媽媽的乳房,緊緊地纏著媽媽。孩子還活著。可是奄奄一息的大山,對此已經無可奈何,了。在一個大岩石的窪處借著月光看見象是一汪天水。乾渴使人忘記傷痛,他發了瘋似地去喝岩石上那窪漬水。喝完了水,覺得蘇醒過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頓時癱軟地坐了下來。看到周圍橫躺豎卧著那麼多屍體,使他暗暗吃驚。也有的把頭伸向天水,就那麼斷了氣的。剛才喝的也許是戰友的血。但是那嚴重的乾渴,已經使人顧不上想那麼多了。

傷痛和飢餓又向他襲來。把手伸進布口袋,布口袋也中了幾發子彈,從那洞眼裡,糧食已經漏出去了,只剩下了四、五個乾麵包。把手伸到衣袋裡,這裡也有彈洞,裝了一滿衣袋的糙米,只剩下了一點點。這時湧起一種實感:啊,我還活著。心想我靠這點糧食無論如何要活下去,於是把身子往岩石背後蹭了一蹭,就躺了下去。

潮水一漲上來,浪花就嘩嘩地打到腦袋上。傷口越來越覺得痛了。身子因不能動彈,每次潮水沖刷上來,海水就洗傷口。有足足能伸進指頭那麼個大窟窿。背上的傷口,蛆在癢酥酥地蠕動。他用海水沖洗,把蛆弄掉了。約有一個星期身子不能轉動,只好把身子隱蔽在岩石後邊,任憑海水拍打。乾麵包和糙米都吃光了,到後來有幾天的時間吃不到一點東西。因為肚子太餓了,就用石頭把粘附在岩石上的貝殼敲下來充饑。忍受著孤獨的不安和傷口疼痛,晚上還做了不少夢。夢中出現的,總是聯合艦隊飄揚著的戰旗出現在大海那邊的情景,只做這同樣的夢。

身子不能動,就那樣過了不知八天還是九天,美國兵終於出現了。美國兵發現了洞窟,從船上掛了梯子爬上來。從懸崖上也看見美國兵的影子,在進行支援射擊。從船上上來的美國兵,對著四、五個洞窟投催淚彈和手榴彈,後來竟用火焰噴射器來掃蕩了。在「撲撲」的駭人的火焰噴射器的發射聲中,他把身體牢牢地貼在岩石陰里。這時聽到斷崖上面發出了「乓乓」的自動步槍聲,「唰」地一聲美國兵倒在自己面前不再動了。象是美國兵打死了美國兵。在緊貼著身體的岩石窪里,就在他的眼前,看到橫放著一條美國兵的腿。眼看著流出的血把衣服染紅了,在岩石上流著。那血也把大山通信兵的身體染紅了。

美國兵吵吵嚷嚷,拿來擔架開始抬走死者。在距離眼前還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看到幾個美國兵的軍靴在忙忙碌碌地活動。倘被發現,一槍就可以被打死。那時候盯著美國兵的皮靴,看到他們的腳是那麼大,不勝驚奇。

美國兵走了之後,又是寂無人聲。只剩下海潮聲不分晝夜地在天地間騷響。每天被海水洗刷的傷口,也大半癒合,長出了新肉。貝殼差不多吃光,飢餓又襲來了。仍然擔心美軍再來掃蕩,小心地爬上了懸崖,來到了瑪爾坡海角台地。估計已經到處都被美軍佔領了,四公里的路程.足足用了四天,才到了宋宋鎮。

全遭破壞的提尼安街上,已經搭起美軍的帳篷,軍用公路已修復,吉普車和軍用載重車滿載著美國兵急急忙忙地來來去去。在鎮子的重要地方壘起了三、四十個汽油罐當工事,布置著機關槍。還在各處用銅線圍起來,只要乘夜色摸上來的日本兵一碰上,設置了一種「乒」地就向夜空高高地發射照明彈的裝置。用這種辦法,打死了很多日本兵。

發現在提尼安街上也有危險,沿著海岸又往北去,再次隱蔽到洞穴里。傷口洗了二十來天海水,已大部好了。因為沒有繃帶和藥品,仍用海水來洗。脫下軍裝晒晒,見有二十多個洞穴,光線從眼裡射進來。打開胸口袋一看,裡邊還有一角錢的硬幣八個,其中的四個已經變成了彎的了。從那個小口袋夾縫裡「叭噠」地掉出一發步槍子彈來。要是沒有這硬幣,子彈一定打穿身體,此刻早已變成屍體,曝露在卡羅利那斯的台地上了。

乘著月色逃出了提尼安的美軍基地,才得以在北邊的叢林地帶遇見戰友山崎上等兵、村上上等兵和田中軍屬。 [ 註:日本軍隊或軍事機關里的文職人員。 ]

讓戰友背著 沒有武器多麼可悲,仗也不能打。就這樣沿著宋宋海岸往北去,又發現洞窟。洞窟里已先有八名陸軍士兵,但沒有讓他們進來。讓你呆在洞窟里,是以能和美軍戰鬥為前提的。如果在洞窟中被美軍發現,只有就地戰鬥別無它法,因為已經沒有可逃的地方了。

大山通信兵們因沒有武器,所以進不了洞窟,除在甘蔗田裡屏息躲藏以外,沒有別的辦法。不能打仗,準備著敵人來時隨時能跑。這種逃難,使人晝夜神經緊張。不僅有隨時被敵人襲擊的恐怖,餓肚和乾渴也總成為死的影子,老是糾纏著你。

查明了沒有敵兵時,就跑到艦炮射擊打成坑坑窪窪的田地里,揀芋頭仔和剩下的晚包菜,生著吃用以充饑。也許是長期過著野外生活和吃不上用火做熟的食物的原因,得了嚴重的坐骨神經痛,連身子都動彈不得了。

戰友山崎泰城上等兵,背著這十五歲的大山通信兵,心想今晚到哪塊甘蔗由里去安身呢?一邊探尋著覺得安全的地方,開始轉移了。睡在甘蔗田的田埂上,也不能翻個身,每天晚上都強忍著腰部的疼痛。因為連續在一個地方呆幾晚有危險,每天必須更換地方。這樣的生活,繼續了兩、三個月。這期間,由山崎上等兵、村上上等兵和海軍軍屬田中三個戰友,輪換著背著大山通信兵轉移。已經二十七、八歲的水兵們,也許是想寧肯自己死,也願讓這位未成年的少年兵活下來的吧。

在這次逃難當中,村上上等兵遭到了美軍的伏擊,被機槍給掃射死了。

有一天,已經投降從俘虜收容所出來來勸降的大高少尉和大山他們有了接觸。他說:「日本已經不行了。總之美國兵不會殺你們。你們出來怎樣?」三個人作了商量,儘管來的是上級,說也不能響應勸降號召,給謝絕了。

大高少尉來的次日,心想美軍必然往甘蔗田裡撒石油,把甘蔗燒掉或者砍伐甘蔗,不讓人躲在裡面。感到遇上相當於大山的排長的大高少尉,不是在地獄裡遇到了佛,而是在地獄裡遇到了鬼。無論幾次勸降,得到的回答總是:「我們無意投降。」對方說:「啊,原來這樣。」就回去了。第二天必然會發生大規模的掃蕩戰。因為只能躺著動彈不了,對於會見大高少尉總覺得害怕。當一想到他回到收容所,會不會把同日本兵接觸的詳情都向美軍報告時,感到不安起來。

為了不再碰上大高少尉,三個人在甘蔗田裡到處轉移,一面仰望著南十字星,一面吃東西。把在地里弄到的芋頭用罐頭盒蓋子刮掉皮生啃著吃,一邊談著故鄉和親人的情況,互相安慰,互相鼓勵。

南國的島嶼上一年到頭都是炎熱的,但是可以分為雨季和旱季。哪怕是在旱季,天傍亮的時候也會下露水。向有水槽 [ 註:貯存淡水的一種裝置。 ] 的屋頂上移動隱蔽時,臉向著後邊,用香蕉葉子一邊擦掉赤腳踩下的足跡,一邊後退,以免讓敵人發現。不管是躲藏在哪裡時,都特別把入口處弄好,好不被敵人發現。為此在行動中用盡了腦筋。

有一天,慎重地找了個宿處,可是早晨醒來時,見美軍的推土機正停在身旁。周圍天已經在放亮。在這種情況下,背上大山少年兵逃跑是危險的。「你在這裡不要動!」低低地說了這麼一句,戰友們用匍匐前進離開了推土機旁。只大山通信兵一個人留下來,在抬頭就可以看見推土機那麼近的草叢裡,一動不動屏息地躺著。

南國的太陽高懸在中天,光輝照耀,烈日炎炎加上草叢中的熱氣,把大山通信兵的五體,如同燒灼了的一般。再怎麼苦,也不能動。紅螞蟻爬過來咬脖子、手臂和大腿,咬著牙忍耐著。汗不斷地往外流,奪走了身體內的水分。正在這時,一頭失掉了主人無人照管了的豬,出於對人類的眷戀,「咘咘」地叫著走過來。壓低聲音把它趕走,可是它又轉回來。這樣,好容易才熬到了夜晚。心想今天又沒被發現,平安地過去了,打了個盹兒。第二天還要苦熬這炎熱的地獄啊。

在第三天頭上,戰友們乘著夜色回來了。當戰友們從草叢裡突然露出臉面時,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逃往遠處又辦不到,第二天是在美軍基地緊旁邊的軍用道路下邊的鋼筋混凝土管中躲藏著的。在管子上邊,軍用載重車和吉普車通過時發出的震動聲,使人五臟都在顫抖。下一天的晚上,移往海岸附近去了。

逃往阿吉剛島 再往後到底還往哪裡逃呢?拉索已經全是美國兵了,卡羅利那斯多半也不行了。互相之間商量道:「我們是海軍士兵,與其以草裹屍還不如用水葬更好」,想到逃往漂浮在提尼安港正對面那個阿吉剛島子上去。算起來,從八月開始的逃難之行,已經有八個月了。

雖然三個人早已精疲力盡,但逃往阿吉剛島的計劃,卻給了他們一線希望和生機。三個人起勁地商量這個計劃。這時候大山通信兵已經能夠稍稍動得一點兒了。他們發現了有兩隻小船系在海岸的小屋子裡。大概是美軍閑暇時遊戲所使用的吧。他們砸開鎖,偷了一隻小船。因為沒有槳,他們便揀來了木板子,用以代替船槳。對於逃跑,他們作了細緻的安排。

逃跑計劃實行的日子臨近時,碰上了躲在洞窟里的日本兵。透過暗夜盯了半天那個影子,好象是個陸軍。當發出問句口令:「必勝」時,黑暗中的那個影子答道:「信念」。這是在提尼安定下的暗號。

在洞窟里,聽到這個逃往阿吉剛島的計劃的陸士兵們,讓我們放棄這個計劃,說:「就算是你們平安地到達阿吉剛島,問你個逃跑罪也可以在軍事法庭上判處死刑。」說這到底是做不到的,要他們死了這條心算了。海軍的士兵們,經過反覆商量之後,覺得上軍事法庭就上吧,反正在提尼安已經呆不下去了,還是決定往阿吉剛島上跑。這時已經有另外七個海軍士兵和軍屬參加進來了。

陸軍的士兵們在分手時說:「那就祝你們成功!到八月十五日,在美軍的炸藥和汽油的攻擊之下,除河合上等兵和另一個人之外,全都被燒死了。

分為三個小組的十個海軍士兵,坐上了膠合板的小船。只裝得三、四個人的小船坐上了十個人,是不是能劃得動,曾令人擔心。誰都沒有信心,大家都默不做聲。幸而那天夜裡海上風平浪靜。在伊豆的下田地方當過漁夫的軍屬田中來指揮一切。此時此際,再沒有人講究軍階了。左舷和右舷各坐四個人,掌舵的一個,船頭上一個,大山通信兵被分配專舀艙底的水。雖說是風平浪靜,但小船的重量已經緊擦著吃水線了,稍微一不平衡就進水。這時大山就拚命往外舀水。

戰後一起生還的山崎上等兵,當時以為這隻小船要不是出奇蹟,決不會平安到達阿吉剛。他感到不安地想說:「大山,你留在這裡吧。」這話到了嗓子眼兒又咽下去了。又想到出生入死八個半月總是一塊兒行動,心是連在一起的,便又想:還是不能把他一個人丟下,才決心讓他一起上了船。到了洋面以後,便又後悔起來:「還是不讓大山也來就好啦,說不定這船上的人都會完蛋的。」

十個人各就各位,向著阿吉剛島拚命划去。掃海艇所打出的探照燈不斷地在海面上劃著圓形,周圍照得如同白晝。轉眼間小船又在暗夜中行進。在探照燈的光亮中,看得見從提尼安港到小船附近,有無數只敵人的艦隻擠在一起,令人膽戰心驚。

不知是第幾次,探照燈忽地把小船照得通亮,在這一瞬間,海水「唦唦」地漏進來。興許是十個人的心理動搖,也傳給了小船吧。難道會翻船?誰的頭腦里都這麼一閃念:離,開小船?這時,軍屬田中用低而尖銳的聲音說道:「不要動!」大山通信兵比這之前更用勁地向外面舀水。小船好容易才恢復了常態。這時若是誰一心想逃命跳下海去的話,那小船一定會失去平衡翻掉了。

經過五、六小時的苦戰惡鬥,小船來到了阿吉剛島。島影象個大黑疙瘩,逼近眼前。首先是選擇登陸地點。但到處是筆陡的峭壁,都不能著陸。繞島一周,仍然看不見海灘。當然不能往回走了。心想哪裡總該有個登陸口吧,十個人在黑暗中凝視了一番。

忽然想起聽誰說過阿吉剛島曾經有個卸貨的鐵柵。應該能看見操縱那個鐵柵的杆子。可是哪裡都看不到。在不知不覺當中,天空發白,快天亮了。十個人的臉上現出了危機感的緊張,不安慢慢地變成了焦躁。這時,以朝陽為背景,美國空軍戰鬥機「吱吱」地俯衝下來,來了一陣掃射。十個人一齊丟下小船跳進海里。

「喂——亂往岸上爬,會讓岩石碰破腦袋!數一數波浪,第七個是大浪。要乘著那個大浪摟住岩石不放!」這是軍屬田中在喊叫。這在海上鍛煉得沉著的漁師的叫聲,給九個極度不安的人增添了勇氣,大家都一邊數著波浪靠近了海岸。十個人偶然摟住的岩石裸露的地方,正好是剛才拚命尋找的阿吉剛島上唯一的卸貨杆子。這只能說是奇蹟!

不來轟炸的日子 渾身透濕的這十個人一爬上島子,陸軍士兵立刻跑了過來,問是從哪裡來的。這些陸軍士兵臉上雖有汗污,卻身著正規的軍裝,整然地保持著軍隊的紀律。這八個月當中所沒有看到的日本軍人,只殘留在阿吉剛島上

但是從他們的眼睛裡,卻可以看出明顯的疑惑來。從應該早已」玉碎」的提尼安島上,居然來了這麼一夥和赤身露體差不多的衣衫襤褸的看不出是陸軍還是海軍,臉曬得漆黑,只轉動著的兩隻眼睛還有點白顏色的人,如同從空而降,他們的驚奇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集攏過來的,全是陸軍士兵。老老實實地向他們訴說是殘留下來的海軍,因彼此之間互不了解,讓對方懷疑也沒有辦法。從那以後約有兩個月,島上陸軍士兵們好象商量過的那樣,用監視似的奇怪的眼神盯著他們十個人。

是不是因為阿吉剛島太小,沒有佔領的價值呢?還是美軍寬恕了它,轟炸雖然是定時的,但艦炮射擊只有兩、三次,往後的炮擊更是嘎然而止。島子上的隊長是山田少尉,士兵有二、三十名。從戰前起,島子上住著約有八十來個農民,他們給部隊挖紅薯啦,做砂糖和鹽什麼的。島子上三月份時有一架迫降下來的零式戰鬥機,把那機體剝下來做了鍋、食器和針等一些生活用品。

早晨起床以後,從洞窟里爬出來,先分配每個人捉三十條蝸牛,去掉殼,擠出腸子,然後放進白鐵罐里,這成為每天早晨的日課。然後等待著艦載機的轟炸。空襲開始時,蝸牛已經放鹽煮好了,人逃進洞窟里。在這樣每天同陸軍士兵一起生活當中,疑惑也漸漸地消除,不知不覺地成了這支敗殘軍隊中的一員了。

沒有空襲的時候,士兵們輪流著站崗,把每天B-29有多少架飛離了提尼安島,又回來了多少架;艦隻有多少只在提尼安島出入……向隊長報告。但是,島子上沒有無線電收發報機,這個報告就到隊長處為止,往上哪裡也沒有報告。B-29以編隊出擊,編隊歸還為多,機數也不見怎麼減少,使人感到這是單純去完成運輸任務去了。萬萬沒想到那些B-29是轟炸東京和日本的其它主要城市去了……

大約有兩天,那個定時轟炸沒有來了,島子上平安得有些使人難以相信。在洞窟前邊的草叢裡,有的士兵在玩土造的麻將,有的在做紙煙,真是悠閑得很。農民們的臉上也開朗了,孩子們在轉著圈兒玩。

八月十七日,小型飛機用低空飛行開始在島子的上空盤旋。這一天,代替了炸彈的,是從空中丟下來好多紙片。那紙片是《夏威夷時報》。上面印著停戰的詔書和有「努力為復興日本而努力」的字樣。但是天皇陛下在這麼熱的天竟穿著第一種軍裝,這可有點可笑。這是敵人的計策。士兵和農民都陷於困惑和迷惘之中。這時從海上傳來了廣播:「日本的各位,你們看見《夏威夷時報》了嗎?日本已於八月十五日,向聯合國軍無條件地投降了。你們接受了波茨坦宣言。美軍不殺你們。出來吧!」來到海岸一看,見小型艦艇來到島子附近正在廣播呢。真的與平常完全不一樣了。隊長和士兵們商量了兩天。不光有士兵,還有農民。美軍的廣播並不完全象騙局。山田少尉決斷說:「好吧,讓我去和本國聯繫一下去。」

士兵們對著美軍的艦艇大聲地喊道:「我們隊長要想跟本國聯繫聯繫!」美軍拿著一個長梯子掛在了岩壁上。隊長緊緊地繃住晒黑了的臉說道:「我上了艦艇時,如果發現美國人想把我當人質,我就舉手。那時要毫不猶豫地對著我一齊射擊。這是命令!」說罷山田隊長去下梯子去了。隊長雖然年輕,士兵們卻用眼含敬意的舉手禮送別他。敬禮的手都在輕輕地顫抖。

下午已經很晚了,美軍的艦艇靠近了岩壁,山田隊長回來了。山田隊長短促地向士兵們說:「《夏威夷時報》登載的是真實消息。戰爭結束了。」剎那間,島子又籠罩在悔恨、放心和今後怎麼辦……等等的氣氛之中。

八月二十二日,說是美軍就要登陸,士兵們在連部洞窟前面整隊,用立正姿勢唱起子《吾皇治世》,靜靜地降下了太陽旗。在南國的太陽地里,士兵們兩頰閃著淚光。山田隊長命令士兵,把步槍幾支,手榴彈幾顆,擲彈筒幾門都擺好,解除了武裝。登陸來的美軍少將和山田隊長,在投降文件上籤了字。山田隊長用閃著光的眼睛注視了每一個士兵一會兒,說道:「長時間裡,你們打得很好。大家辛苦了。正如剛才簽署的那樣,日本無條件投降,戰爭完結了。你們不是俘虜。希望你們自豪地生活下去!」

這是把軍紀維持到最後,在孤島上奇蹟般地殘存下來的最後一支日本軍隊。哀惜和訣別的感情,如同包含在隊長的每一句話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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