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品二級市場像迷宮：拍品來無影 買家去無蹤

2011年是整個中國藝術節潮起的關鍵時節。當年秋拍結束數月後，業內雜誌《收藏·拍賣》發布的一份報告稱，2011年中國在全球藝術品市場所佔的份額，由2010年的23%上升到30%，首次超越了美國，成為當年世界最大的藝術品與古董市場。

然而，繁榮背後是暗流涌動：天價畫作被指出造假、文交所藝術品價格遭猛炒……一系列事件顯示，2011年也是藝術市場的泡沫膨脹之年，隨後的藝術市場似乎早已超出了藝術的範疇。

而藝術品的二級市場——拍賣場，成為繁華市場的主陣地。

「與藝術關係不大」的藝術市場

崔如琢拍出其第一幅億元畫作《盛世荷風》的時間是2011年，從這一年開始，到2017年春季，其一共有9幅作品被賣出上億元。

而同樣在2011年，藝術與金融經過萌芽階段後，開始變得越來越難解難分，比如當時的藝術品信託業、藝術品份額化、文化產權交易所……

觀唐文化進行的藝術品投資模式得到了充足回報，其原因與選擇崔如琢作為主要投資對象息息相關。但在觀唐文化申請掛牌新三板期間發布的公告中，其表述投資理由時一直緊貼「市場認可度高」，比如在解釋2015年毛利率大幅上升的情況時，稱是「由於崔如琢作品受到市場認可」。觀唐文化同時還表示，「崔如琢大師的畫作在藝術界比較受追捧。」

由此而延伸出來的問題是，在藝術市場金融化的過程中，藝術價值本身處於何種地位，崔如琢畫作在藝術界受追捧，是因為「市場認可」，還是「藝術價值」？

眾所周知，藝術評論是一個有一定主觀性的過程，用來解讀市場現象顯得無力。有業內人士認為，目前藝術品市場的現象，只能用經濟的角度來看，和其內在的學術、藝術價值沒有直接的關係。對於很多人來說，收藏已經淪為「經營行為」。

「來無影去無蹤」的二級市場

資本進入藝術領域後如何包裝藝術家，提升藝術品市場價值，是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部分。

為了投資對象的市場表現進行市場宣傳無可非議。但除了外在的宣傳，資本的推手會為自己的投資對象走多遠？藝術界業內人士曾公開或在圈內表達對拍場炒作的質疑，但這些質疑實際既無法證實，又無法證偽，背後的立場與利益更難查驗。「事情的對錯已經不重要了，名氣上來了，目的就達到了。」上述業內人士就此談道。

事實上，藝術市場上是否有水分，答案應該在拍賣行內部尋找，也就是藝術品的二級市場。

然而，根據現行的拍賣規則，這個藝術品的二級市場全然不比股票二級市場公開透明。上述業內人士稱，「對拍賣行有一種說法，來無影，去無蹤，怎麼來的不知道，誰買走了不知道，付沒付款不知道，最後就一條拍賣記錄。」

據國內現行的《拍賣法》，拍賣公司對委託方有保密責任，除非司法部門要求提供。這條規定，在許多拍賣圖錄上都印著。

在類似的規定下，拍賣公司的運作難言透明。在2011年，雅昌藝術監測中心的年度報告中，就曾將包括「關聯交易」「虛假成交」「遲付拒付」等現象寫入其中。

而在2017年胡潤藝術榜出爐後，同為著名畫家的史國良在《新快報》副刊上評論建議，胡潤藝術榜數據統計時忽略了參與拍賣的拍賣行數量，他個人認為：「如果一些藝術家作品只在五個拍賣行有成交而價錢都是天價，那麼，就有作假嫌疑。」

值得期待的是，今年2月15日，商務部發布《商務部關於規範和促進拍賣行業發展的意見》，要求依法依規對拍假、假拍等進行治理，還強調要運用大數據等信息化手段，強化拍賣行業監管力度。

未來誰為曾經的透支埋單？

藝術品二級市場的活躍，加快了藝術品金融化的步伐。以藝術品信託為例，用益信託工作室發布的研報顯示，2010年我國藝術品信託的發行規模為7.58億元，而到2011年，這個數字變成了55億元，漲幅達626.17%。

記者梳理雅昌藝術市場監測中心發布的國畫400成份指數發現，2007年春季我國國畫400成份指數為1466，當季總成交額為11.74億元。到了2011年春季，指數猛增至8637，成交額達到130.76億元。2011年後市場「退燒」，但直到2016年春季，價格指數仍維持在7349。

同時開始變得火熱的是「藝術品份額化」。2010年7月3日，中國第一個基於權益拆分模式的藝術品資產包——深圳文化產權交易所1號藝術品資產包正式推出，到2011年，天津文交所首批份額化藝術品《黃河咆哮》《燕塞秋》自1月26日上市至3月16日收盤，漲幅一再被刷新，每份額從初始的1元皆已漲至17元多，在30個交易日里暴漲近17倍。

神奇的金融鍊金術，讓已故畫家白庚延先生與徐悲鴻、張大千等美術泰斗在市場上並駕齊驅。

如今，藝術品信託已因風險高飽受市場質疑，藝術品份額化則更早走了下坡路。文化交易所亦受到整頓，在2011年的瘋狂之後，2012年1月清理整頓各類交易場所部際聯席會議成立，之後全國各地文交所遭遇整頓。

2013年前後，非正常需求（雅賄、炒作）和金融投資（私募股權、信託）的需求減弱給過熱的市場吹了冷風，這股冷風一直吹過了2016年。就整個中國書畫市場來說，年總成交額在2011年達到580.08億的頂峰遭腰斬，2013年迎來第二輪大幅下滑，此後一直在200億元附近上下調整。

雖然各類藝術品金融市場紛紛遭遇大起大落，但當代畫家的價格指數仍然不低。

在過往的經驗之下，對於近年來藝術品市場的表現，上述業內人士頗感擔憂地認為，「漲得過了，未來就必然要為此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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