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愛則暖"小說系列 | 我的閃婚閃離史 看起來並沒有波瀾壯闊

　　我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在星巴克坐了一天， 心想人生就這樣啊。這樣就是經歷過婚姻了。這樣就當媽媽了。 這樣就是談過戀愛了。完全沒有我想像中的波瀾壯闊。

　　作者：富富，底細乾淨，定居上海。有一個姐姐，幾個女性朋友。有過一段閃結閃離但又複合的婚姻。喜歡在 「樹洞」 用文字叨嘮關於愛情、友情、親情的一切。

　　我一點都不酷，我非常膽小。所以懷孕了就結婚，婚姻出問題了就離婚。

　　前夫不是什麼渣男，也不是什麼壞人。而我又是個很彆扭的人，關於愛情，我害怕赤裸裸的真相， 所以乾脆當做沒發生。但最後情緒積壓後轉換成另外一個離婚的理由。性格不和，這樣聽起來就沒有那麼難聽。

　　在離婚之前我想找個機會問，你愛過我嗎？不是什麼不甘心，我就真的只想問問。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被愛過。 畢竟以後接觸愛情的機會就更少了。但是情緒真的好難自控變成了自己無理取鬧打了他一個耳光。

　　他啊，自尊心多高，一耳光下去基本有結果了。我啊，也不願服輸， 所以搶得先機提離婚。 以致這場離婚的導火線引燃得很突然，沒有機會再問。拎著一個箱子住進他的房子， 然後又拎著一個箱子走出。

　　我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在星巴克坐了一天，心想人生就這樣啊。 這樣就是經歷過婚姻了。 這樣就當媽媽了。這樣就是談過戀愛了。完全沒有我想像中的波瀾壯闊。

1

　　為什麼不對前夫橫眉冷對， 撕破臉。 因為有一百個理由。 我經歷的男人少，他長得還可以，年少情分，孩子他爸等等等。

　　我一直對愛情是有渴望和嚮往的，所以我想把我經歷的這些微量的情感包裝下。就好像把糖果放在漂亮的糖紙里， 無論是過期了還是融化了。 只要我不拆開就能告訴自己它一直在。

　　提到跟前夫的年少情分， 得回到高中。 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在軍訓的時候問我你那麼白晒黑了怎麼辦， 我說沒關係很快就能白回來。 我那時候要是早點開竅我大概就喜歡上他了， 「欣賞」這個詞是我對他從小到大的感覺， 也就用在他這麼一個男生身上了， 總覺得這個男孩子很不一樣， 習慣用左手寫字。 字寫得很好看。 作文寫得很好。 他其實很愛看書，但是他不和別人提這點。 他喜歡嘲諷我。 我那時候戰鬥力很弱， 美其名曰是不跟他計較實際是懟不過。 住宿學校是周末上午上完課放假， 有一次老師要做完習題才讓走。 他看我坐在那裡眼巴巴地看著他收拾書包，又嘲諷我說上課只知道跟他講話， 現在走不了吧。 然後坐下來給我講題。 （後來有一次他在我家幫我姐挪鋼琴， 然後坐在鋼琴前按了幾個旋律。 我的少女心一下子被擊中問你會鋼琴啊， 他說小時候被迫學過。 ）所以他在我的世界裡偶爾會是閃著光那種。

　　然後順帶提下我的初戀， 高一第一個學期還沒過完， 初戀就轉到了我們班。 非常中二地自我介紹完， 拿著書包坐在我後面。 下課後我馬上轉過身跟他說， 你長得真好看。 我一直以為他能坐在我後面是我們倆的緣分。 後來思考下， 可能老師也是顏控。 他的同桌是班上最好看的女孩子，也許純粹是想把兩個好看的孩子放一塊……

　　孩子們總是會三五成群地建立友誼， 叫做青春。 所以前夫， 初戀， 班花和我， 四個人就扎一塊了。 買一樣的手機鏈， 買一樣的運動護腕等等。 最有畫面感的記憶是在教室走廊， 那是倒著的凹字形， 左側和右側就像朱麗葉的陽台對著後巷。 一下課好多同學就去搶這塊風水寶地。 我一般搶不到， 但都會偷偷跟班花跑到這條後巷買東西， 偶爾一抬頭就能看到我初戀和我前夫站在那裡， 那時候， 我們關係還很好。 沒有情竇初開， 也沒有暗藏心事， 會很明朗地開心地抬手跟他們招手。 那時候的男孩子真的很好看， 又白又瘦又高。 笑起來特別燦爛。

　　這段開心的日子， 進入高二之後就被打散了， 換到了新校區。 我們還在一個班， 然而初戀變成了班級毒瘤。 所有青春里的躁動不安、 惹是生非總有他一份。 老是被揍或者老是揍人。 可是他對我很好， 總愛拽拽我辮子或者摸摸我的頭， 給我買點小玩意。 我們的友誼迅速轉為了情竇初開。

　　這是個很不安全的男孩子， 在我的記憶里， 他做的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學生界限。 接吻， 擁抱， 邊緣性行為。 我很抗拒。 但是他那張好看的臉一靠近我又妥協了。 這場戀愛談得很地下， 無人得知。 結局是他劈腿了， 劈腿理由很幼稚又很直接， 對方好看。 我從甜蜜到負擔到沒有安全感再到心頭猛然一槍。 而他居然上演跪下來哭著求我不要不愛他， 再讓全班孤立我， 似乎我才是那個無情無義甩了他的人。

2

　　高二結束的時候， 我站在教室後面看黑板上的「紅黑榜」 。 前夫這一年老是讓老師驚喜。 我看著他的名字想著這人以後會很有出息吧。 他站在我後面問我想過報考哪所大學嗎？我沒回話就走了。 因為有一次在寢室里偷偷跟同學聊小心事， 我對前夫評價其實很高， 她很驚訝地說， 我以為你們有矛盾。 因為他說你跟技校那些女生一樣（用現在的話就是 low ） 。 我沒有生氣， 我也覺得自己談的這個戀愛很丟人。

　　高三的時候學習氛圍變得很濃厚， 我也陷入這種氛圍里。 我跟班花變成了同桌， 我們感情又迅速拉近， 班花問我知道她喜歡誰嗎？我第一個就猜到了。 喜歡前夫並不奇怪， 可是那時候前夫給班上一個短髮女孩寫了一封情書。 那個女孩子後來喜歡他很久。 至今還很主動地聯繫他。 我知道前夫喜歡班花， 我們倆很像——我們總是被好看的人吸引但總是處在情感的食物鏈低端。 他心高氣傲不要做食物鏈低端的心情， 我完全理解。

　　我的高考成績不盡如人意， 但是父母卻忙著他們的戰爭。 老師建議我復讀一年上個本科。 我想了下還是算了。早點畢業早點賺錢早點脫離家庭。 前夫重點本科。 班花三本。 初戀出國。 所有的人都有計較。 只有我毫無規劃。拍畢業照那天我用餘光搜尋初戀的身影， 他又跑走了， 都沒在合照中留個身影。 後來他給我打電話不講話我哭了好久， 從此我們就失聯了。 活到目前為止最喜歡的一個男孩子。 還能回憶起來那真真切切的感受。（今年托前夫的福， 他去參加了初戀的婚禮， 我跟著去了。 新娘長得像於正版本的郭芙， 而他已經沒有了那獨特的少年感，所幸還未長殘， 仍算是個五官端正的男人。 晚宴的時候新郎新娘誓詞， 我戲很多地看得很認真。 回過頭來的時候前夫說你嫉妒死了吧。 我頂回去說你真酸。 婚禮結束的時候新人在門口送客， 新郎和前夫客套地寒暄， 問什麼時候喝我們喜酒。 我摸了摸新娘已經顯形的肚子說寶寶一定很好看。 ）

3

　　後面大學我選擇略過， 因為就在混日子。

　　很快我就開始實習了， 前夫很符合他性格地在大學期間幾乎走了大半個中國。 初戀依然沒有消息。 班花依然還是很漂亮。 前夫偶爾會在 QQ 空間里放上他在旅途中的照片。 有一次我跟著大家回復好漂亮。 他私聊我說給我寄明信片。 然後我就收到了他的明信片。 我們開始有了聯繫但不多。

　　然後我已經適應職場的時候， 他也畢業了。他融入職場的時候， 我告訴他我要創業了。他給我看了女朋友 1234 ， 我給他編造了男朋友 abcd 。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能生活把我壓迫得自卑又敏感， 覺得要跟我記憶里在乎的人證明我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會比你們差。

　　有一次我破天荒地參加了高中同學聚會， 與他久別重逢。 起初還是有些尷尬。 後來全程都在聊， 聊到計程車停在我的小區門口。 我們之後偶爾聯繫， 比如想起來約個飯。 他買車後， 我們會一起回金華。 他還是他， 習慣在我面前很傲嬌的樣子。 我不是我了， 什麼話都要頂回去。 我對他沒有非分之想， 我總還記得他看不起我那件事。 也很感謝老天， 他真的只是把我當做普通朋友， 沒有一點點曖昧和聊騷。

　　這樣的友情維持了一年， 他是我生活里唯一可以拿出來說的男性。 我 21 歲的時候就被我媽安排相親， 到我 24 歲就越發不可收拾。 被他通知我倆在一起的那天， 是我從金華回來給他送他媽的愛心便當到他公司樓下。 他在吃飯， 而我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在吐槽相親的事情。 覺得命運不公平明明是同齡人。 為什麼他毫無這方面的困擾。 他吃著吃著說要不我們處吧。

　　我沒有立刻答應， 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猶豫很久我給他發去了消息問他是認真的嗎？他說是。 我說好， 然後他還回復了謝謝。 然後我在床上滾了一圈。 我終於有男朋友了。

　　再見面就是情侶關係了， 可是連手都沒有牽， 還是一起買菜做飯看電影。 這不是我理解的成年男女的戀愛， 幻想中是非常激情的牽手接吻然後抓屁股。 我們如往常一樣吃完飯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然後我默默來一句等我們吃過七頓飯後我們就做愛吧。 說完我就後悔了。 太不拿他當外人了。 搞得自己像個老司機。 我轉頭看到他臉都有點紅了， 然後我臉就更紅了。

　　他靠近說是不是早就對我有想法了， 我說我沒有， 他說不會讓你失望的。 所以為什麼在我心中他會是他， 因為他沒被嚇跑也沒打算約一炮就走。 他是個安全的男孩子。

　　他總是等著我主動， 之後我又計劃了我們第一次接吻。 他說要不現在就……等下多吃幾頓夜宵補成七頓。 我很尷尬地說這不太好吧。 然後我還像事後一樣自己坐地鐵回去。 大意給自己內心獨白是我要吹吹風。

　　第一次發生關係的時候， 我們還是沒有吃夠七頓飯。 正好放假， 只有我一個人在家。 我無聊地看完一季《權力的遊戲》 又開始思考第一次性體驗這件事。 然後通知他我們要不就試試吧。畢竟是個男人， 可開心了， 半夜開車來接我。 的確這次是我理解的激情了。 但並沒有覺得快樂。 沒有血， 真的還挺疼的， 我去洗澡的時候腿還在發軟。 出來看到他在陽台抽煙。 我只能擠出來一個假笑。 第二天早上， 他去上班了。 我醒來覺得內心空蕩蕩的， 就像多年前我被留守在鄉下、 爸媽要離家去工作的那個夏天， 電視機沒有頻道， 他們離開後我躺在地板上。 整個人好像被世界遺棄一樣。

　　他回來的時候， 我正準備回去。 我不記得我們說了什麼， 反正他說兩句話， 我的眼淚就很莫名地掉了下來。 他愣住。 我以為他會抱抱我。 但是沒有， 他說送你回去吧。 接下來的戀愛跟這場性體驗一樣。 並沒有溫馨地展開。 冷戰， 吵架， 和好。 樂此不疲。

4

　　如果不是意外懷孕根本也走不到結婚的地步。 領證那天下了雨， 我小時候看過什麼書上說下雨天的新娘是狐狸精變的。領完證站在民政局門口， 我很無厘頭地說了一句我可能也是狐狸精變的， 他說， 你？頂多豬妖變的。 我想那一瞬間我的表情應該是僵住了， 因為他有些慌亂地把話往回圓。 那時候我就想我們真的能過一輩子嗎？

　　這段婚姻最後變得愈發沉重是我的問題。 我性格敏感， 兩個人之間的一點點小碰撞都會被我放大。 沒懷孕之前有些爭執還可以推推搡搡上個床就解決了， 而懷孕後就只能靠自我調節。 我去看心理醫生， 也改了性子不去反擊。 但並沒有好轉還越發覺得活得不自在。 然後我發現他還跟其他女人曖昧。 我本來想當做沒看到。 我相信他也不會做出格的事情。 勸自己婚姻不可能沒有一丁點瑕疵。 等到裂口大了再說吧。

　　但我又開始胡思亂想如果他真的做了出格事情怎麼辦， 我們之間離婚的成本很低， 我的孩子不能沒有爸爸。 所以我提出要不我們再買套房子吧。 我想有套夫妻共同財產的房子， 我想和他有點夫妻利益捆綁。 他總是當做沒聽到。 我連續提了兩次。 他說我家所有房子遲早都會是你兒子的。 我就再也沒有提過了。 我從來都沒有去想過他的家境， 就連那套市區的房子一開始我也以為是租的。 我還說我可能收入比他高， 我還有兩套外地的房子。 我可以把房子賣掉。 然後付個首付在上海買一套房子。 還款我出現金他用公積金。 他跟我說那套房子是他家的、 並且其他地方也有房的時候， 嘲諷我眼睛都快笑沒了的時候， 我都沒想過他是這層意思。

　　大爆發是因為有一天他說下班後外出吃飯， 讓我在商場的廣場等他， 我工作性質離不開手機， 手機那段時間有問題。 容易沒電。 我怕他找不到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害怕， 感覺做錯了一件大事， 就到處找人藉手機。 他喊我的時候， 我剛被別人拒絕。 上了車， 他問我在幹嗎， 我說手機沒電了， 等下你找不到我， 又是那個欠你幾百萬不耐煩的死樣子。 一般我說這話， 他接下來會挺生氣地懟我。 可是好反常， 他說我對你有那麼不好嗎？我就嗯， 眼淚掉下來了。 他把手拉到臉旁說那你打我吧。 這種反常讓我也很反常， 我真的一耳光就扇下去了。 扇完我覺得我自己瘋了。 馬上摸上去說對不起。 最後飯也沒吃。 我們就回家了。 我關在小房間里開始思考這半年我們過快的進度， 和我自己心態上的問題。 覺得不能害人害己。

5

　　第二天我就離開了， 給他發了很長很長的微信。 他問我孩子怎麼辦， 我說我很想要， 但你不想要可以打掉。 他問我考慮過自己怎麼養孩子， 租房子養？我說我可以回金華， 或者自己買一套公寓。 他說孩子戶口上在他那裡， 孩子得在上海， 現在不要急著辦理離婚， 等孩子戶口上了再簽字。 買公寓不如買房子， 還好在婚內讓我把房子買了。 讓我不要擔心他會跟我爭房子會把協議寫好的。 婚內的時候他不願意跟我有一套共同財產， 決定離異後卻願意幫我解決房子問題。 所以我怎麼能說他不好。 雖然是我自己的錢。

　　我沒有回去跟朋友住， 自己租了一套房子。 去日本的時候看到他朋友圈很快就有了新女友。 速度快得好像我在的時候女友就存在。 但是已經協議離婚就覺得沒什麼了。 看到對他也沒什麼影響我也挺安心的。 感覺婚姻不幸的確影響到兩個人， 我自己負一半責任。

　　到現在已經產檢了兩次。 一次是我自己去的， 一次是他帶我去的。 我自己去的那次我說我想自己試試看。 他說好， 出來後他在醫院門口等我。 他說還是以後我陪你吧。 我也沒拒絕。 我希望與他保持輕鬆的朋友關係過完這一生， 或者是至少等到孩子長大。 我不要讓孩子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是不被祝福的。 也不要讓孩子為親生父母關係緊張而擔憂。

　　以上這些整理出來， 看起來我把婚姻太兒戲。 也矯情得要死。 關於這個角度我思考了將近一萬次。 但是我那段時間過得好辛苦。 如果我不早點跳出來， 我真的可能會陷入某個死胡同里。 我們因為太年輕， 所以糊塗。 但是也因為太年輕， 我們的未來還有很多可能性， 所以不必將自己陷入在這婚姻的死胡同里。

　　只有一點我很慚愧， 我的初心並不是懷著對生命的尊重才留下了孩子， 只是覺得年齡漸長的離異女子再婚的可能性很小， 我對婚姻也沒有什麼嚮往， 現在還年輕還能好好賺錢， 父母也還年輕能幫我一把， 想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也算是為了豐富我的生命。 但我真的是愛他的， 雖然現在他還沒來到我身邊。

編輯 / 吳佩霜

插圖 / 趙進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