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鎧甲工藝仍然興盛，而中國早已失傳竟是沒有這個職業？

日式鎧甲的發展與武士的發展息息相關，互為因果。但是，鎧甲的發展背後也有很多客觀因素左右，包括早期的朝廷內亂、蒙古攻擊，以及後來的火繩槍傳入所帶來的影響。日本的鎧甲有一段獨特的發展史，然而這段歷史的真正編造者並不只是武士，還有製造鎧甲的專業人員，也就是鎧甲師。

雖然日本的鎧甲已有一千年的歷史，但有關鎧甲師的歷史卻不為人知。在古墳時代的鎧甲師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來，估計是隸屬於部落首領的專業人員。由於古代的鎧甲多是金屬制，因此他們應該是長於冶煉製鐵的群體。由於當時還是部落奴隸制，這些鎧甲師以自己的專業能力換取生活所需的食物，他們也通過這種技能換取自由、脫離奴隸身份。

隨著日本的部落社會慢慢轉化成部落王國，這些鎧甲師也由隸屬於部落首領，轉變成隸屬國家機構的技工集團。部落制轉變成封建國家後，鎧甲的生產也由專門提供給個別部落的貴族量產變成提供給國家的士兵。

公元6世紀，大和朝廷逐漸成為日本的中心政權。這個盤踞在今日的京、阪、奈地區的政權與以前的部落制國家不同，它積極地統一整個日本列島，並大舉驅趕當時佔據東日本的蝦夷族至東北一隅。因此，配合大和朝廷頻繁的武力擴張，鎧甲的量產更加迫切。

掛甲、綿襖甲所需要的工藝並非一般手工藝品可比，而所用的材料也難簡單取得，因此我們可以相信當時的鎧甲師已然是隸屬於朝廷的官吏，並由朝廷組織及資助。根據當時朝廷的記錄，當時的鎧甲師作為國家倚重的群體，繼承過往部落時代以技術換取生活所需的生存方式。他們到了奈良平安時代則得到了免除賦稅或力役的優待，甚至准許稱姓，成為有身份的百姓。另外，在一些記載中，也能看到朝廷調動鎧甲師到全國各地調配製造鎧甲的物資，以及督察地方政府所屬的鎧甲師製作鎧甲的情況。

隨著國家形態的進步，鎧甲師的地位也得見天日，他們不再是寂寂無名之輩。在當時的記載中，也看到了兩個名留青史的鎧甲師，他們分別叫「金城史山守」及「小友」。儘管他們二人除了名字之外沒有留下更多的記載痕迹，但從後來的歷史發展中看到，鎧甲師在朝廷的主導下正在發揮更大的作用。

公元7世紀，日本與唐朝因為朝鮮半島的戰爭交惡，日本在白村江之戰中敗退。為免唐軍進迫犯境，除了布防外，日本緊急整頓官庫以及全國的武具、裝備。因此，單是中央的鎧甲師已不足以完成任務，從而提升了鎧甲師的地位。不過，日本懼怕的唐軍最終並沒有出現。沒有外患，奈良平安的朝廷自然鬆懈下來，鎧甲師也失去了用武之地，除了送禮、供奉給寺廟神社的藝術品外，國家的軍備已不再需要他們。

然而，隨著源、平兩個家族乘著介入天皇、貴族內亂而崛起，鎧甲的需求也重新迎來高峰。加上各地方的武士家族跟隨兩家奮戰，改良鎧甲(大鎧、腹卷、胴丸)也是迫切的。鎧甲師也脫離國家朝廷，轉而投靠了武士家族或寺院，得到了發揮能力的機會。

鎌倉室町時代是武士抬頭並且完全掌握國家政權的開端。武士階級及相關的文化也慢慢形成，鎧甲師因此得到穩定製作鎧甲的機會。戰爭相對減少，鎧甲師製作的鎧甲便走向藝術品路線，但仍然不減其實用性。一些高級的武士開始著重將信仰、個人意志滲入自己穿著的鎧甲之中，這也為後來戰國時代百花齊放的鎧甲發展打下了基礎。那時候的鎧甲種類雖然比不上後來的戰國時代，但鎧甲師的活躍程度已比從前的平安時代高出很多。

鎧甲師的活躍也不止於京都，隨著武士在各地紮根，成為一方領主，鎧甲的製作也成為了全國性的事業。各地方的鎧甲師發展也因各地的需要而不同，例如長期處於戰亂狀態的九州島、東北地區，鎧甲師的人數及製作的新式鎧甲的頻率也較高。另一方面，掌握製作鎧甲材料的地方，例如奈良、和歌山的鎧甲師也因這個地利條件而持續成長。

總之，鎌倉室町時代雖然沒有激烈的戰爭，卻因為外在環境的變化，使鎧甲師找到一個發展所需的穩定環境。於是到了後來的應仁文明之亂後，早已儲蓄力量的鎧甲師立即為久違的亂世注入力量。

京都爆發大亂後，經過十數年迅速擴散至日本各地，從此進入了戰國時代。那時候的戰爭頻率達到日本史上的最高峰，鎧甲的需要及消耗也達到了最高點。鎧甲師的人手及經營也因此迎來了最盛期。那時候的鎧甲師也出現數個流派，為不同的武士領主提供鎧甲。他們被領主養護，被給予一切的特權以換取專心生產鎧甲的條件。當時的鎧甲師集團中，以左近士家、春日家及明珍家最為有名。尤以明珍家最受青睞，那時候的當家——明珍信家更被稱為「日本第一」的鎧甲師。

戰國時代的日本初次與西洋的科技踫撞，在火繩槍威力的刺激下，鎧甲的防護能力大大提高，鎧甲師也在短短的十數年內研發出能抵抗火繩槍彈丸的新式鎧甲，也就是「南蠻鎧」，並且受到織田信長等最有名武將的追捧。隨著戰爭常態化，武將的個人意識也大大提高，鎧甲師為他們設計獨一無二的鎧甲也越來越普遍，成為那個時代的新潮流，當中不乏特立獨行、奇形怪狀的鎧甲。這種勢頭雖然隨著戰國時代結束而落幕，但卻強烈地反映出時人對戰爭的矛盾情緒，鎧甲師則通過鎧甲為他們張揚個性。

江戶時代是日本最長期的和平時代，那時候已完全沒有戰爭，武士也放下了刀槍，改為以忠孝仁義等個人操守規範作為體現自我的方式。當時的鎧甲已不再著重實用，而是著重華麗的外觀，也沒有了戰國時代那種著重個人主義的一面，變得千篇一律。那時候的鎧甲師雖然還從事生產，但由於需求大幅減少，很多鎧甲師也利用自己的才能兼營工藝品及美術商品的製作。其結果導致鎧甲師越來越不關心鎧甲的改良及生產，很多時都會將工序外派給一些普通工藝店。

在這樣的環境下，除了上面提到的有名鎧甲師家族外，其他一般的鎧甲師轉型成為普通工藝師已是時代必然。不過也因為這個原因，鎧甲師的手藝得到更廣泛的利用，造就了後來日本一直在工藝界屹立於世界前列。現在的工藝師中不少的祖師都是鎧甲師或曾協作過鎧甲製造。因此，鎧甲雖然是戰爭產物，但製作它們的專業集團並沒有因為和平而消失，反而借著技術得到了重生的機會。

本文經指文烽火工作室授權發布，主編原廓，作者胡煒權。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更多精彩的冷兵器內容請關注冷兵器研究所微信公眾號：lbqy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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