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繁榮的美墨邊境小城即將被川普牆撕裂，我們跟當地人聊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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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卡塞萊斯（Myra Cazares）每天要穿行「美洲國際大橋」兩次。這座橋樑的一頭是德克薩斯州邊境城市拉雷多（Laredo），另一頭就是墨西哥的國土。米拉今年22歲，她的生活狀態可說是同時屬於兩個國家：她出生在德州聖安東尼奧市，在拉雷多市上學、工作；另一方面，她居住的地方則是在國境的另一邊、格蘭德河的另一側 —— 她與父母一起住在墨西哥「新拉雷多市」（Nuevo Laredo）。

「天天從這兒走，邊檢人員都認識我了。」米拉說。

從地圖上看，美墨邊境涇渭分明，但拉雷多的實際情況則微妙複雜得多。據拉雷多市統計，每天有超過6000民眾走過這座行人大橋（這還是只統計從美國離境的人流量）。除此之外，每天的過境大軍還包括14000輛機動車，其中包括超過4000輛向墨西哥輸送貨物的半拖掛貨車。

拉雷多市大半居民都有西班牙或拉丁血統，很長時間以來，拉雷多和新拉雷多兩城之間的邊境都比較開放。不過，自打特朗普上台，在「維護國家安全」 的旗號之下，邊境管制勢必升級，這裡的日子估計就要難過一些了。這兩座咫尺相鄰，連名字都大同小異的城市，會被所謂的 「邊境隔離牆」 一刀兩斷嗎？美加墨三國之間簽署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曾給拉雷多這樣的邊境城市的製造業和其他產業帶來了繁榮和昌盛，如今在新政面前，又會何去何從？在城市的四座邊境橋樑上日日夜夜穿梭的人們，他們的生活又會發生什麼改變呢？

拉雷多市市長皮特·塞恩斯認為，「整個美墨邊境地區的民眾都有一種焦慮心理，擔心新的邊境政策會在某種程度上產生惡劣的後果。」

談到NAFTA的土崩瓦解，墨西哥裔移民阿爾多·奧喬亞（Aldo Ochoa）認為這會把拉雷多市帶入到一種 「停頓的狀態」。阿爾多在汽車製造行業工作，經常需要出入邊境。我遇到他的時候正是某個周三下午，他在邊境檢查處等著接一位同事入境。像他這樣的人不在少數，有幾十個人都在等著接人。在拉雷多市城區西班牙風格的聖奧古斯丁廣場上，他們的車子排成一條長龍。

「很多人還沒有搞明白狀況。NAFTA對拉雷多這個城市的發展是至關重要的。」

拉雷多的經濟高度依賴於NAFTA，有了這個貿易協定，才會顧客滾滾來。這話是拉雷多新落成的一家餐廳（還附帶屋頂酒廊）Siete Banderas的經理路易·羅馬諾（Louis Romano）說的，這家餐廳的主打就是靠高級菜品吸引墨西哥遊客。拉雷多還有一座shopping mall剛剛開業，目標顧客是誰自然也是再清楚不過 —— 這座購物中心就坐落在格蘭德河河畔，牆上用西語拼寫的 「奧特萊斯購物中心」 大字，就是寫給南邊鄰國國民看的。

拉雷多市以前是美國人去墨西哥旅行時的中轉休息站，但自從購物中心拔地而起，「局面似乎就掉轉過來了」。羅馬諾說。

購物中心花了差不多十年時間建成，經濟投入達到幾百萬美元，結果卻被 「隔離牆」 的烏雲籠罩，拉雷多市的前景不容樂觀。如果水泥隔離牆真的蓋起來，對墨西哥人是一種莫大的冒犯。作為拉雷多市長，塞恩斯力主推動的是 「非實體隔離牆」，同樣是嚴抓邊檢，不需砌牆，而是靠增加邊檢人手、使用更多監控技術手段、拔除河岸瘋長的植物（許多人都是在這些鬱鬱蔥蔥植物的掩護下偷渡過境）來解決問題。

去年11月總統大選時，希拉里在拉雷多市所在的韋博郡拿下75%的選票，所以也就可以理解為何拉雷多的民眾對隔離牆如此抵觸（不過很多人倒是支持嚴控邊境）。一個現象是，所在地與邊境的距離，會影響到當地民眾對隔離牆的認知 —— 根據皮尤研究中心的調查，離邊境越近，共和黨人對隔離牆的支持度反而越低；而在國境線350英里內的區域內，民主黨人對隔離牆的支持率反而高出一籌，大約是12%出頭。

塞恩斯說，特朗普競選初期來拉雷多拉票的時候，遲遲不願下飛機，直到找到他確認安全之後才下來。

索菲亞·索利斯（Sofia Solis）今年31歲，出生在拉雷多，現在居住在格蘭德河下游幾英里處的聖伊格納西奧市，她支持修建隔離牆。每個月里她都能看到幾個試圖游泳渡河的墨西哥人。現在邊境警衛隊人員在河彎處部署皮卡，一到晚上就開啟強力照明設備搜索。「（有了牆以後）他們安全，我們也安全。誰知道過來的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索菲亞說。

拉雷多城市治安相對來說也算可以，這事情有那麼一點讓人難以置信：美國右翼媒體一直強調對面的新拉雷多市毒品幫派暴力橫行，這個地方如今也被州政府標列為「旅行警告地區」。塞恩斯說，特朗普競選初期來拉雷多拉票的時候，遲遲不願下飛機，直到找到他確認安全之後才下來。競選演講途中他多次提及 「危險」 字眼，讓當地民眾大為錯愕。不光保守人士認為邊境不太平，就連我在紐約的朋友聽說我要去拉雷多都說 「離國境線遠一點兒」。我的另一個朋友描繪該地區的時候用詞更誇張，就好像那裡是交戰國之間劃定的非軍事區一樣。

30歲的安德里亞·奧多尼埃斯（Andrea Ordo?ez ）對此不以為然，「你自己看看好咯。」 她出生在拉雷多，在新拉雷多長大，如今在拉雷多的「格蘭德共和國博物館」上班。

「跟其他同體量的城市比起來，這裡的治安非常不錯了。」安德里亞說。做全國數據統計的 NeighborhoodScout 網站也認為拉雷多的犯罪率處於同體量城市中的平均水準。

當前的政治氛圍下，也會有人特意來到拉雷多 —— 瑪麗·瑪格麗特·漢森（Mary Margaret Hansen）就是其中一位。她今年74歲，是一位作家兼攝影師，幾十年前，她經常會去墨西哥來個一日游，買一些當地商品，再喝上兩杯瑪格麗特雞尾酒，拉雷多就是她的歇腳之處。我找到她的時候，她說這次不是為了去對面觀光，而是要自己親身感受這座城市。

「政府的修牆計劃究竟會走多遠？我們拭目以待吧，我要跟這裡的人好好聊一聊，聽聽他們的想法。政治立場方面，瑪麗是反對特朗普的。她這次從休斯頓開車過來，住在歷史悠久的 La Posada 酒店，從這裡可以俯瞰對面的國土，還能看到兩座國境橋。站在客房的陽台上，依稀可見邊境巡邏隊的直升機低空穿巡，還有汽艇沿著格蘭德河逆流而上，引擎聲嗡嗡作響。

「我們（得州民眾）沒覺得邊境是什麼『特別不安全』的地方」，瑪麗說，「我們已經習慣了，這就是生活的日常。」

作者：塞雷娜·所羅門（Serena Solomon）

翻譯：鄭嘯天

來源：VICE 中國 更多內容請登錄 vice.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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