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與被征服：統治者如何顯示勇武以懾服臣民和敵人

日本太刀，製作於鎌倉時代，作為中世紀世界三大名刀之一，製作精良的日本刀至少從宋代開始就已經在中國享有盛譽

世界上很多地方的統治者，都需要顯示個人的武勇以懾服臣民與敵人。大英博物館收藏的日本「太刀」，就是這樣一件武具。

作為中世紀的世界三大名刀之一，製作精良的日本刀至少從宋代開始就已經在中國享有盛譽。身攜長短雙刀的日本武士階級，在江戶時代（1602-1867年）統治了這個在當時人口可能居於世界第三位（僅次於中國與印度）的國家。武士不但是軍人，也是國家的首腦（德川幕府將軍），從中央到地方各級行政機構的官僚，甚至私塾教師與會計這樣的專業技術人員，即便其中的一些人其實手無縛雞之力，武士刀仍然是他們的隨身之物，至於對其「不敬」的百姓，甚至有權當場斬殺。

當然，這樣的場面幾乎是人類歷史上的特例，就像日本這個國家一樣。由於四面環海的庇佑，自從有文字記錄以來，直到工業革命的漫長歷史時期內，外來入侵者竟然從未曾征服過日本，元世祖忽必烈曾經試圖嘗試，但他的東征艦隊最後卻毀於災難性的颱風，因此日本人稱之為「神風」。

而在世界的其他角落，征服與被征服才是常態。

薩頓胡頭盔，高31.8厘米，寬21.5厘米，出土於英國薩神福克郡薩頓胡，製作於公玩600-650年間，這件頭盔主要以鐵製成，再以薄青銅片覆蓋表面，主人是來自古代北歐的勇士——英國的盎格魯-撒克遜征服者

1939年的夏天，在英格蘭東部瀕臨北海的薩福克郡一個名叫薩頓胡的小村落里，考古人員獲得了20世紀英國最為令人震驚的一次考古發現。在一艘長約25米，中央寬約5米的公元7世紀左右的墓葬船里，發現了武器、甲胄、旌旗、金銀等殉葬品，而其中最為有名的，正是被稱為大英博物館「鎮館之寶」的「薩頓胡頭盔」的殘片。經過工藝人員的復原，這件頭盔的完整複製品高32厘米，主要以鐵製成，再以薄青銅片覆蓋表面。

這件頭盔是斯堪的納維亞樣式，顯示其生前的主人是來自古代北歐的勇士——英國的盎格魯-撒克遜征服者。

英格蘭，正如蘇格蘭、威爾士以及愛爾蘭一樣，最早的主人是歐洲最早學會製造和使用鐵器和金制裝飾品的民族：凱爾特人。這個在公元前10世紀曾經廣泛分布在整個歐洲的民族在日後的歷史裡被其他民族一點一點從歐洲大陸驅逐出去，令英倫三島成為他們最後的庇護所，卻也難逃征服者的覬覦。

羅馬帝國的愷撒在征服了高盧（今法國）的凱爾特人之後將目光投向了彼岸的英格蘭。「難道因為羅馬嚮往統治全世界，人們就必須黯然歸順？」雖然不列顛島民頑強抵抗，羅馬帝國終於將英格蘭變成了自己的一個行省。而在羅馬帝國崩潰的浪潮中，來自北歐的日耳曼「蠻族」——盎格魯-撒克遜人渡海征服了英格蘭，從此成為這裡的主人。

而凱爾特人只能退居威爾士與蘇格蘭的僻遠地帶，他們的語言如同他們的歷史記憶一樣成為風中之燭，以至於今天通常所說的「蘇格蘭語」，也就是偉大的18世紀詩人彭斯寫作《友誼地久天長》的語言，其實指的是一種英語在蘇格蘭的變體——所以《友誼地久天長》的原名Auld lang syne就是英語的old long since；而真正的蘇格蘭凱爾特人的語言，卻需要稱為蘇格蘭「凱爾」語。

夏威夷羽毛頭盔，高37厘米，寬15厘米，厚30厘米，曾屬於夏威夷大島上的最高首領，後被贈與庫克船長，原來頭盔上裝飾有各種顏色的羽毛，輕輕一動就會掉落

公元6世紀起，在不列顛開始形成盎格魯-撒克遜人的7個小王國，這是英格蘭歷史上的戰國時代，「薩頓胡頭盔」很可能就屬於其中的某一個國王。從某種意義上說，作為征服者的盎格魯-撒克遜人也沒有笑到最後。公元1066年，諾曼底公爵威廉渡海征服了不列顛，這可以說是自遠古以來眾多入侵中最輝煌、最成功的一次，在這之後所有的英王多少都帶有這位大征服者的血統，直到今天，英國王室的血脈仍舊只能追溯到諾曼底公爵，而不是這個島上被其所征服的盎格魯-撒克遜「征服者」。

在長達數百年的過程中，英國的王室和貴族同時又是法國的封臣，在歐洲大陸擁有大片領地。甚至英格蘭的國王們根本不說英語，英國的教會也由法國主教接管，宗教用語則是拉丁語，只是在民間仍通行盎格魯-撒克遜語。這一痕迹一直留在今日的英語之中：豬圈裡的活豬叫pig，飯桌上吃的豬肉便成了pork（來自法語porc）；地里放牧著的牛叫cattle，席上吃的牛肉則叫beef（來自法語boeuf）；盎格魯-撒克遜農民種地養畜，自己出產的肉自己卻吃不起，全都送上了作為征服者的諾曼人的餐桌。名氣很大的英王「獅心王」理查一世在當政的十年里居然只去過英格蘭兩次，加起來不過幾個月時間。

為了籌集十字軍東征的軍費，這位國王居然沒心沒肺地聲稱「如果價格合適，我將賣掉整個倫敦」，實在看不出對自己的國土有什麼特別的感情。直到1399年，英王亨利四世登基時用英語發表即位演說，這才有了「諾曼征服」後第一個講英語的國王。

文/郭曄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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