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嗎？你為什麼那麼想要個孩子？一位媽媽長達8年的艱難備孕路。

育兒 04-06

大家好，我是圈主華川，育有一兒一女。曾留學歐洲，是美國正面管教家長講師。在此與您分享二胎孕、產、育兒知識，以及自家倆寶的親子教育經驗。

本文轉自@萌芽研究所BUD（ID：myyjs_bud），這裡聚集了一群認可【認真育兒】理念的的達人媽媽，提供最靠譜的育兒知識，我們已獲其授權。

我還清楚地記得事情的開端，那是2008年開春的某一天，我正在外地出差，接到老公的電話，他說：「我今天拿到檢查報告了……醫生說我的精子有問題……」

他的話里滿是遲疑，少有的欲言又止。

我想都沒想，就說：「沒事啊，那我們就聽醫生的，慢慢治療好了。」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我們的對話就結束了，我們都沒想到，匆匆結束的對話開啟的是長達8年多的艱難備孕路。

我們是中學同學，2006年結婚，結婚那年都27，都是敢拼敢闖的年紀，婚後一直沒想過要孩子，但也沒避孕，對於一直沒有懷孕，也不在意，都還想繼續瀟洒幾年。

奈何雙方父母一直催生，看我們結婚兩年多沒孩子，特意做主為我們約了一位相熟的醫生，這才發現了問題。在婚前，我們都沒有去婚檢的，當時對婚檢還沒有現在那麼重視，此後我曾很多次想，如果當年能去婚檢，至少我們可以提早兩年進行治療，雙方估計都能少受點煎熬？

我出差回家的第二天，就跟老公去了醫院。醫生從檢查單里慢慢抬起雙眼，第一句話居然是對我說的：「不僅你老公，你也是有問題，你有多囊卵巢綜合症。」我當時心裡就嘀咕，這是什麼鬼！

隨後醫生耐心地解釋了我們的情況，我終於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多年來例假不準的原因，知道了多囊卵巢綜合症會導致不排卵，也知道了老公A級活躍精子只有個位數、畸形率卻逼近100%究竟意味著什麼……

我開始感覺到事情有點嚴重，醫生最後說：「我建議你們去做試管嬰兒。」這又是什麼鬼！這個只在媒體上偶爾聽來的事不關己的名詞，居然就變成了我們需要慎重考慮的問題。

事情來得太突然，從醫院回家的路上，我們兩人都不發一言，一直在計程車里用手機查找各種資料。那一路，我們已經把不孕不育的相關問題都搜了個遍。

此後我也曾很多次回想，如果當年我們就聽醫生的，直接去做試管嬰兒，可能孩子早就能打醬油了？

然而，人生沒那麼多如果，每一種選擇，都意味著放棄更多的選擇機會，同時也意味著承受——你要為自己的選擇善後。

我們差一點就直接去做試管了，在最後建檔的一刻，我們退縮了，腦子裡全是做試管對女方身體的傷害，以及做試管是多麼恐怖的一個手術啊……

之後的三年多時間，我們開始奔走於各個醫院的生殖專科，也有老中醫館、私人診所——無非是哪個親戚牽的線，說某某世外高人看不孕不育，看一個成一個，堪比送子觀音。

我對於親戚們熱心又故作神秘的「情報」非常不屑，有種強烈的抵觸，但事實就是你們生不出孩子啊，加上父母的推波助瀾，我們便也只能聽從。

我們曾經看過一個老中醫，就到他的大宅子里看病，病人都坐在客廳輪候，他老人家也在客廳把脈問診，每個人的病情都聲聲入耳，聽得真切。我每次在那裡都如坐針氈，故意壓低自己的聲音，而老中醫似乎有點耳聾。

有一次，這位老中醫忍無可忍拍了桌子，高聲說：「你為什麼那麼害羞呢，不孕不育又不是什麼怪病，我看了那麼多對，沒有不成的，你如果不配合，我要怎麼讓你生孩子呢！」我的臉立刻就滾燙了，客廳里的病人都紛紛表示老中醫很神的呢，保證你們會懷上孩子，老公只能在旁邊賠笑打圓場。

那一天，我第一次為了生孩子這事大哭一場，並不是感到被羞辱，而是老中醫的這一番話讓我徹底清醒：原來我們已經是不孕不育患者，每個禮拜都穿梭在人滿為患的生殖中心，每個周末都要到各色奇怪的醫生診所看病，中藥西藥中成藥每天吃到吐，監測排卵例行公事一次次失望，我還沒有當媽呢，但我的時間已經被「孩子」擠占，臉上落了各種眼光，心理還扛著家人親友的期待……

然而，這一切什麼時候是個頭呢？每次都不敢想。

那個老中醫的大宅子外面有個院子，院子里有一株茉莉，我經常想，等到明年茉莉花期，肚子里應該就有寶寶了吧。

事實上，這在此後很多年成為了我的習慣，就是給自己一個盼頭。

等到這條路面鋪完了瀝青，寶寶大概就來了吧？

等到今年去完最後一次旅行，新生命就會在旅行中誕生了吧？

等到徹底做完這個項目，怎麼也該輪到我休假了吧，因為懷上孩子了……

但我並沒有等到茉莉花開，在老中醫那看了半年，老公又去檢查了一次，精子質量不升反降，我們就再也沒去過那個大宅子了。

我們在求孕路上跌跌撞撞來到第四年，彼時我感到自己對不孕不育的認識水平已經到了能與醫生辯論的境界了，說起來很辛酸，印象中家裡的中藥煲就換了7個，廚房的牆上有促排和提高精子活力的食譜，我熟知促排的各種用藥方案，也清楚如何根據老公每次的精子檢查結果對症下藥。

每次去拿檢查報告，是我最害怕的時候。

去的路上心會一直懸著，感覺就在嗓子眼裡跳動，看到結果之後，經常是整顆心悶聲跌落，無助感蔓延全身。那段時間，我特別恍惚，總覺得看不到未來，隨之而來的，是把所有一切都看成一種預示。

我找醫生，真的會找長得像觀音菩薩的；

我會去算命，算命先生說我命中多子多孫；

我請過風水大師到家裡擺陣，煞有介事地擺弄一大堆不相干的東西，任何人走過踢到了我擺好的「寶貝」，我都會暴跳如雷，隨即又躲到角落裡哭……

我特別害怕在路上看到孕婦，害怕聽到什麼同學生娃的消息，又或者在電視機里聽到不孕不育的醫療廣告，如果當時是跟父母在一起，他們總會搭上一句半句，詢問我們治療的情況。

說真的，我很心疼他們，為了不讓我們有壓力，他倆平日里幾乎不提這事，只是隔三差五地剪下報紙的邊邊角角給我們看，全是關於生育問題的科普。他們不知道，他們的焦急都在眼神里啊，我怎麼可能看不到？那段時間，我越來越少回家，儘管我們住的地方跟父母家只有兩站路。

有一次，我媽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晚上回家有事商量。我心裡知道大概也是為著生孩子的事，每次有親戚介紹偏方或者醫生，她也是如此招呼一聲。

我二叔的女兒生活在農村，一個90後，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一不小心又懷上了，但她真的不想要了，養不起了，就想到了我，想把孩子給我。

據我媽說，我妹的原話是：「如果姐想要這個孩子，我就把TA生下來，如果姐不要，我就去做掉了。」

我媽說：「你們好好考慮一下，不要耽誤了。」

我沉默，心裡卻翻江倒海，都化作眼裡的淚不能自己。

我從未想到自己還要面對如此窘境，我為了生孩子焦頭爛額就算了，憑什麼還要擔上這樣的責任？我的一念之想，憑什麼就能決定一個生命的去留？這是對待生命應該有的態度嗎？我怎能承擔得起？為什麼你們都要這樣來為難我？我是不是就真的不能生？

那個晚上，自然是不歡而散。我問老公，「我們是不是就真的不能生」？他說，「不會的，我們一定可以」。

2013年，我們決定做試管。

我找的是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提起城中不孕不育的名醫，她當仁不讓。我當時查過很多資料，也看了很多過來人的經驗，深知試管的成功率並不像外界說的那樣高，我堅持看這個醫生，覺得權威是最能安慰的依靠——儘管整個治療過程，我幾乎都沒見過醫生幾面，她不是去外地講學，就是出席這個那個研討會。

促排卵的針我選了進口的，自己每天在家，捏起肚皮自己扎針，每天看著一管藥水被推進皮肉里，我的希望就膨脹一些，甚至有種馬上要結束多年來日日掙扎狀態的錯覺。

比起每天打針、每周跑醫院，最讓我頭疼的是工作無法兼顧，我不願意告訴公司任何一個人，我要做試管，但三天兩頭要跑醫院抽血、照B超，我只能選擇6點的大清早到醫院，或者中午1點的時間去抽血，我犧牲了所有的休息時間，只為了成全一個「體面」，但自己早已筋疲力盡。

取卵的那天，我做的是全麻手術，取了8顆卵，比起同行的幾個女生，我是最少了，我心下就難過起來，但因為取卵導致的腹痛一直持續，快連腰都直不起來了，我也絲毫沒時間失落。

沒想到移植那天，醫生又給我一記悶棍，我的卵子與老公的精子只配成了2個受精卵。我一下子就懵了，這意味著，如果移植的這兩個受精卵都不能著床，我得重頭再來一次試管嬰兒的治療流程。

我事後想，這也許是我第一次試管失敗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吧，我看待事情總是很悲觀很消極，經歷了這些年的折騰，我像是早已癟了的球，無論如何也充不了氣使不上勁，唯有盲目跟從，跟從那些足以淹沒我的七嘴八舌的世俗評判：你都要成高齡產婦了怎麼還不生？你現在不生以後會後悔的！你得抓緊了，這才是你現階段人生的重心……

移植完的當天晚上，我就徹夜失眠了，腦子裡充滿各種懷疑、忐忑和患得患失，我摸著平坦的肚皮，想著我的寶寶，對TA說了很多的話，眼淚濡濕了枕頭和床單。因為連續幾晚不能遏制的失眠，我發燒了，儘管我一直對自己說：你不能這麼抑鬱，你不能生病，這樣會影響寶寶……但我發現負能量還是鋪天蓋地地涌過來。

十四天後，我去驗血，我們的第一次試管失敗了。

也許很多人想問，你跟你老公的關係是不是由始至終都那麼好？他是不是由始至終都那麼給力？我記得一個多年未見的發小知道我的事情之後，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的相處還好嗎？」

其實，生孩子這件事不可避免地會影響夫妻關係，當這座大山壓在彼此心頭，再多的寬容和忍讓都很無力。我老公屬於心大簡單型，他對自己的問題從來不會像我一樣忌諱、遮掩，反而把這個當做不用陪酒的擋箭牌。

反倒是我，天生敏感，情緒化，生孩子的事情我真的沒少向他發過脾氣摔過東西，看到他晚睡、喝冷飲、忘記吃藥、沒去檢查……我都會暴怒，心底一根刺會挑釁般地挑出來扎人：「我這麼苦，還不都是因為你，你的精子才是最大的問題啊，不然我的人生何至於這麼狼狽啊……」

每次頭腦發熱說完這樣的話，我其實都會後悔，我深知婚姻中有些刺是不該挑的，就算我父母會挑，我也不能。

所以，我和老公的關係也曾經跌至冰點，但是，我擁有他始終比他擁有我要幸運，每次我情緒崩潰，他都在一旁默默陪伴，也不做聲，一如當年做試管前，他給我的勇氣一樣，我每一次的決堤，都是靠他的沉默力挽狂瀾。

第一次試管失敗後，老公想帶我散心，在臨行前的一天，我毫不在意地驗了一下孕，竟然第一次看到了雙杠！我和老公歡天喜地的，我們連夜打電話給父母報喜，也商量了一夜要不要繼續啟程去旅行。

最後還是決定出發。到了目的地，我就陸續有一些出血的癥狀，我便絕對卧床，除了上廁所和吃東西就不敢再起來，每天我都撫摸著小腹，不停地跟寶寶說：你會很堅強的，你會好好的，媽媽相信你，你要等著媽媽……

旅行回來，我們就從機場直奔醫院了，我算了一下，那時應該是自然受孕45天了。排隊照B超的過程中，我無數次安慰自己，上天終於眷顧我了，寶寶終於來了……然而，醫生還是帶給我一個不好的消息：「本來45天的寶寶應該有胎心搏動了，但你並沒有，這個胚胎估計不能成活，你們也可以再等等，我覺得希望不會很大……」

我強忍著眼淚回到家，想哭卻哭不出來。後來，我們等到快60天才又去檢查，也是抱著不要有遺憾的心情，希望和寶寶一起再努力一下，但結果也還是如醫生說的，確定是胚胎停止發育了。我近乎麻木地躺在手術台上，做了清宮手術。

再後來，我們還有過一次人工授精的嘗試，也是以失敗告終。

我逐漸變得沉默、抑鬱、習慣性失眠。我到醫院看心理科，醫生給我開了抗抑鬱的紅色小藥丸，走出醫院的時候是正午，陽光耀眼刺目，我卻在太陽底下無端痛哭。

時間來到2015年了，我們已經被生孩子這件所謂的人生大事絆腳七年了，人生有多少個七年呢，我們從未試過那麼長時間困在原地，似乎費儘力氣已經跑出很遠了，回頭一看，發現還站在最初的地方……

我不知道是否還要堅持，要堅持到什麼時候，是不是就考慮去領養個孩子，又或者沒有孩子不也一樣很好嗎。

我閨蜜特別怕我走火入魔，那段時間經常陪我，跟我聊天，她曾經說：「你不要總把自己當悲劇女主角，這樣你的悲劇會更加悲劇。」這話我至今銘記，真如倒了一罐冰桶，把我澆醒了。

我很感激閨蜜。現在想來，我心境的轉變，也跟她帶我去聽了一堂吸引力法則的課程有關。

我看過拜恩的《秘密》，也了解一點吸引力法則，那就是「你心裡想什麼，什麼就會實現」。我當時覺得，深信就會有奇蹟，於是特意把家裡一個房間布置成兒童房，以為如此就可以「吸引」來寶寶。

課上，我嚮導師傾訴多年來壓抑心底的情緒，他只問了我一個問題：「你為什麼那麼想要個孩子？」

那一刻，我竟不知從何說起，是啊，為什麼呢？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我為什麼必須要有一個孩子？長時間以來，我都活在別人的期待里，大家說你要有個孩子人生才完整，你要有個孩子老來才不寂寞，你要有個孩子好在同學聚會的時候能融入話題……

於是，我跟著人群的腳步——而不是自己的內心——去追去趕去奔去忙。

但其實，吸引力法則真正講的是，Believes become things，不是相信改變世界，而是信仰創造的奇蹟。信仰，就是遵從內心最深切的渴望，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我突然有種世界被打開的感覺，也開始反思自己這一路走來的心理歷程。這麼多年來，為了備孕我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也嘗試了各種方式幫自己紓解。

我開始看各種心理和心靈書籍，嘗試與自己對話；

我每天寫感恩日記，把所有給過我歡喜和眼淚的人和事都一一感激一遍；

我堅持每天練瑜伽和冥想，幫自己克服睡眠的難題；

我開始嘗試向更多信任的朋友訴說遭遇，不再倔強地假裝堅強……

我所做的一切，都讓我更了解自己，也更成為自己。

2015年年中，我父母去土耳其旅行，不怕死地坐了熱氣球，他們在高空中給我發了一條信息：「女兒，爸媽覺得有沒有孩子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快樂，我們也想通了，不會再給你壓力，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這條信息我看了很多遍，淚水淌了滿臉，似乎是一瞬間，我明白了孩子對於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那不是義務，不是盲從，不是依靠，更不是時候到了，孩子是你真的開始願意付出，願意陪伴，願意重新感受一個新生命的成長過程——其實這也是你對自己成長的渴望。

我發現，當你開始和過去不妥協的自己和解的時候，全世界都會來與你握手言和。

2016年初，我們第二次做試管成功了。

她等了這麼久。

也許，看著我糾結、焦慮、盲從、不確定了這麼多年，直到我真的放下心結，擁抱自己，準備好再次前行的時候，她來了。

之前，我掙扎著從絕望到令人窒息的谷底緩緩往上爬；之後，我的雙腳踩穩地面，已感受得到空氣中陽光溫暖的味道。

我知道，她想和我一起，走得更遠，變得更好。

現在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剛滿4個月的寶寶，在我身邊安靜地睡著，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牽著她的小手，一同去探索我們共同的新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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