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未都談植物紋｜漢唐及五代

漢代藝術大氣磅礴，注重態勢表現，注重心靈感受，從而忽略了一花一葉，一草一木。尤其在陶瓷裝飾上，漢代陶瓷裝飾浪漫，從不腳踏實地。跨過三國兩晉南北朝，植物紋並未在陶瓷裝飾中發展起來。南北朝時期的蓮花紋可視為宗教紋樣，與植物並不相關。緊隨其後的隋朝青瓷上大量出現印刻花卉紋裝飾，實際上仍在沿襲南北朝瓷器的宗教情懷。（隋 青釉貼花四系罐 故宮博物院藏）

唐代進入封建社會的高峰期，經濟文化發展迅速。陶瓷的裝飾在這一時期內容與題材明顯增多。尤其過去不受重視的長沙窯，以其豐厚的社會內涵，在唐代陶瓷裝飾領域大放異彩。（唐 長沙窯青釉褐斑貼花壺 故宮博物院藏）

該壺同類藏品，都在壺流、柄、系處貼花上色， 裝飾效果醒目；從紋飾自身看，枝葉下垂，間有椰棗，具有中東風情。這類長沙窯作品明顯帶有西亞風格，顯然與唐之貿易有關。（唐 長沙窯青釉褐斑貼花壺 湖南省博物館藏）

該壺與故宮博物院的一隻異曲同工。（唐 青釉窯彩繪荷花壺 長沙市博物館藏）

故宮的這隻壺多繪一隻鳥， 雖荷花與花草有所不同，但花之態勢相同，已有水墨花草之意境。用筆寥寥，已非模印，個性化十足，好惡感十足。或可想見後世周敦頤《愛蓮說》與此的心有戚戚。（唐 長沙窯釉下彩花鳥壺 故宮博物院藏）

1998年印尼勿里洞島海域發現唐代沉船，定名為「黑石號」，出水中國瓷器67000件之多，其中絕大部分（56500件）為長 沙窯作品。（唐 長沙窯青釉褐綠彩草葉紋碗 黑石號沉船器物）

這批出水長沙窯作品應為中晚唐時期產品，多為日用品，其中碗心繪有多類題材，花卉為其中一部分，有水草紋、花草紋、花卉紋等等。（唐 長沙窯青釉褐綠彩花草紋碗 黑石號沉船器物）

該物畫風率意，頗具寫意意味，只求神似，不求形似。將目光退回1200年前的唐代，再來 看這批瓷器的畫風，就會感到十分新奇和前衛。（唐 長沙窯青釉褐綠彩花卉紋碗 黑石號沉船器物）

唐代金銀器為貴族所喜愛，這一習俗影響至五代及遼初。此時越窯青瓷出現細劃紋飾，從紋飾風格上講，明顯受唐金銀器工藝影響。如遼陳國公主墓出土的越窯青瓷「官」字款細劃纏枝菊六瓣盤，已算是具象植物紋最早期的青瓷例證了。（遼 青釉菊花紋盤 內蒙古考古研究所藏）

這類仿金銀器效果的作品不僅越窯有，邢窯亦有。該劃花白枕，枕面雙細線劃框，中間僅飾一朵盛開的牡丹，充滿畫面。牡丹花卉在唐受寵流行，故唐代文物中牡丹紋比比皆是，只是陶瓷一開始受觀念所限，未動這個念頭；加之南青北白最初都以顏色說話，因而放棄了紋飾的表達，致使紋飾這一裝飾手段在晚唐才登上陶瓷的主場舞台。（五代 白釉劃花枕 國家博物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