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忌的愛情與張揚的人性——《野草莓》

在上世紀的六七十年代里，是一個有著一些所謂的「英雄」、「典型」的年代，但也存在著很多的被禁忌的事情——就以在傳統里被視為「文以載道」的文學來說，便有地下沙龍、手抄本等默默的流傳，而原本被視為人之常情的愛情，在時代的面前也難免會變成「地下愛情」。小說家孫春平的《地下愛情》便是一部以特殊年代為背景的小說作品，而陳兵則將其搬上銀幕，改名《野草莓》，再現了那時代的某些被遺忘的、被禁忌的愛情故事。

「抓典型」可以說是過往宣傳工作里的一個特色，在影片《野草莓》的開場時，便是軍人焦明亮在挖洞時遭遇塌方事件，為了救一個被嚇壞的孩子而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於是在那缺乏英雄、典型的地方被迅速的處立為一個光輝的英雄形象，而他的妻子羅雪梅不僅是被邀請到部隊做報告，也被安排到兵工廠當記靶員，於是，她與愛慕她已久的試槍員祝福忠很快便產生了男女之間的情愫，只是他們處於一個愛情禁忌的年代，且羅雪梅又是英雄楷模的遺孀，何況還有領導也對羅雪梅有非同一般的情感……

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的特色，不過對於不同的人來說，對於同一個時代可能存在著不同的、某個側面的記憶。就以《野草莓》的時間背景來說，在謝晉的《天雲山傳奇》、《芙蓉鎮》等影片里更多在於對於傷痕的刻畫、記憶，但當時還是少年兒童的姜文則已經是「陽光燦爛的日子」。影片《野草莓》的導演陳兵曾經解釋過七十年代時有過很深刻的時代記憶，之所以將孫春平的《地下愛情》改編，主要原因也在於小說本身觸動了他對於那個年代的記憶。而影片中的那個小男孩，即參與焦明亮的「英雄事迹」演出報告「被救」的那個小男孩，在某種程度上便帶有著導演的個人情感吧，無論是小時候對於英雄的某種崇拜之情，還是長大成人後對於童年時的戀戀不忘的片段記憶。而不時在影片里穿插出現的革命流行歌曲、樣板戲、電影海報等，則也都將時代從側面勾勒了出來。

愛情，則是折射時代、人性的重要元素。在那個充滿著各種禁忌的時代里，普通工人與英雄遺孀本身就有著很大的身份鴻溝，不為常人、領導所容也就在意料之中，更何況還年輕漂亮、細心賢惠的遺孀羅雪梅還是很多人所追慕的對象，所以，兩個人想要到電影院看電影還要偷偷摸摸的以報靶的方式相約，也所以，領導不僅是以自己手中的權力暗示羅雪梅，甚至鼓動他們倆身邊的人暗暗的跟蹤、密報倆人的行蹤……雖然說，影片里對於愛情的有形無形的迫害並不像謝晉的《芙蓉鎮》那樣，但也表現出了灰色時代下缺乏制約的禁忌；與此同時，影片里祝福忠、羅雪梅的愛情，則有些類似於《芙蓉鎮》里胡玉音與秦書田的愛情，也表現出不折不撓的人性。只不過祝福忠與羅雪梅的愛情，並不能等到人性解放時代的到來，儘管他們不是士兵試槍的靶子，但卻象徵著那個時代的靶子——這個結局也折射出謝晉導演與陳兵導演的不同之處，「謝晉模式」里在苦難的背後是對於新時代的感恩，但在陳兵的眼裡則是灰暗時代對於個體人性、生命的扼殺，以及新時代里的一些難隱之痛。

在一個和平的、人性解放的時代里，看《野草莓》這樣的一部電影作品，既是對於過往歷史的一種了解方式，也難免讓人唏噓。

（文/阿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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