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深邃暴力世界——《詭鎮》

「電影本來就應該是不斷嘗試的，追求安全係數高的事情不該放在這樣值得享受的事情上」，身兼作家、編劇、導演、演員於一身的錢人豪在博客中這樣寫道，他也通過《紐扣人》（2008）、《混混天團》（2010）、《Z-108棄城》（2011）等影片來證明自己。他的博客名為：錢人豪的黑暗深邃暴力世界，或許正是他影片的概說和註解。

他熟諳好萊塢電影的套路，更認定電影的娛樂特性，他飽受爭議的台灣首部「喪屍電影」《Z-108棄城》影像風格以《生化危機》和《我是傳奇》為藍本，主打看點就是「正妹+喪屍」。而這一次他的《詭鎮》拒絕了在現代恐怖片中非常盛行的「美女+酷刑」，而是依靠心理方面的恐怖暗示來加深隨時都有可能被逼瘋的女主角（何超儀飾）的緊張感。這部的電影的宣傳雖然和「首屆華語驚悚片研討會」同時同台，但並沒有血漿噴涌的壯觀場面。

作為小說作家，錢人豪一定熟讀史蒂芬?金。至少有兩點可以證明這一點，旅店房間和主角身份。《閃靈》中那個不能進的房間是237，《1408幻影凶間》中被詛咒過的房間是1408，而何超儀入住的房間是306，而且這三部電影的主角職業身份都是作家。作家有時候和巫師有著某種相似之處，這種相似可以追溯到「文學的巫術起源說」，他們以某種特殊的方式和這個世界親近，也和另一個或多個我們常人無法觸摸的世界相親。何超儀噩夢醒來，繼續寫她的古怪小說，她已經需要便簽提醒自己的遺忘了，她有強迫症，幻聽、幻想、幻覺。這是世界給予她的懲罰還是饋贈呢？

他的黑暗世界在《紐扣人》中得到充分展現，他的暴力在《Z-108棄城》揮灑得淋漓盡致，這一次三者兼具，《詭鎮》尤其透著一種深邃。當一頭頭豬飄在走廊、穿牆過壁的鏡頭徹底突破了華語驚悚片的想像藩籬，這種夢境的展現既是技術的成全，更是想像的飛躍。當然導演製造的奇觀遠不止於此，何超儀浴缸中吸煙，千手怪物再次出現，一下把她拖進水中，跌入深淵。這種直觀、壯觀的心理呈現著實震撼，驚聲尖叫和鮮血淋漓自是可以抒寫驚悚，然而遠不及這種表達。

何超儀一個又一個噩夢構成了影片的主體部分，即使這些夢境的展現達到《寂靜嶺》的製作水準，但終究不過是一次模仿和學習，這樣是無法「深邃」的。「深邃」在本片中一方面指的是層層疊加、步步顛覆的結構，更指由這種結構帶來的震撼和思考。夏凡飾演的韓斌是這深邃的揭示者，之所以疊加或顛覆皆因為夏凡不斷變換的身份。他開始是何超儀同病相憐的遇難者家屬，隨即成為千里奔波的同伴，又成為邪教的受害者，還是某保險公司的業務員，當然不止於此。他沒變換一次身份，劇情或推進或推翻，直到最後，我們無法確定他的身份，從而失去了辨別真相真假的能力。

這部電影不是在講鬼魂，當然也不被允許講。《詭鎮》在講瘋狂，講人在孤立的情形下精神會被放大的何種程度，何超儀所飾演的小說家路雲多半時間是在內心和自己掙扎鬥爭。噩夢纏繞，只能通過一個又一個謊言來填充現實，這些謊言不是用來說服別人，只是拿來撫慰自己的。妄想的人容易遺忘，也容易執著，她只相信自己相信的，而認定那就是真的。不過，誰能說不是呢？《詭鎮》里的瘋狂因分裂而愈發深邃，卻又像星空一樣誘人。

（文/阿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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