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畫拍出3億元 競拍藝術品「浙江團」只看數字就敢舉牌

前幾天，2017蘇富比中國藝術品春拍開拍，備受矚目的明宣德青花魚藻紋十棱菱口大碗以2.29億港元成交。中國藝術品在拍賣市場上拍出驚人的高價似乎已成常態。半個月前，日本藤田美術館藏中國古代藝術珍品在佳士得紐約拍場開槌。其中宋代畫家陳容的《六龍圖》以4350萬美元的天價落槌，加傭金共計4896.75萬美元(約合3.3億元人民幣)。買家據稱是中國人。

這些年，中國買家在海外高價收購藝術品的消息層出不窮，其中也有不少浙江藏家。

海淘藝術品，看上去很豪很任性，但也有人質疑，國外拍賣行利用國人的愛國心炒高藝術品，而很多中國藏家或成接盤俠。甚至有評論者將目前的情形和日本企業家上世紀80年代天價收購印象派畫作最後砸在手裡相提並論。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記者採訪了一些圈內人，看他們怎麼說。

近18億元人民幣的總成交額

藤田美術館「終於有錢裝空調了」

其實，這次藤田美術館送拍的中國藝術品有30餘件，其中最主要的是古畫和青銅器。而這些藝術品總共拍出了近18億元人民幣的總成交額。其中最受關注的宋畫《六龍圖》是以120萬美元起拍，第一口就被加到了1000萬美元，最終以超3億元人民幣的天價落槌。

對此，曾因「1.6億天價拍下玉璽事件」備受關注的溫州藏家杜聖博告訴記者，這個價格並不高，因為這幅畫流傳有序、沒有爭議，宋畫本身就是古畫拍賣的頂峰，這樣的畫在圈子裡就是「硬貨」。

記者了解到，《六龍圖》的流轉有據可查，原是清宮舊藏，被《石渠寶笈》收錄，後作為賞賜流傳到恭王府。民國時流入日本古董商人手中，後被轉賣給日本實業家藤田傳三郎，他於1954年創立了藤田美術館。

近年，藤田美術館因資金緊張而經營困難，就將館藏中國文物拍賣了。據稱，佳士得亞洲藝術主席石俊生在第一次到藤田美術館的時候，他印象最深的居然是館內凍得要死，據說是因為沒錢裝空調。

有意思的是，就在拍賣結束後不久，藤田美術館就發布了《長期休館通知》，要在今年6月起開始長達3年的閉館，用以展示樓的改建更新。不少網友調侃，拿到18億，終於有錢裝空調了。

「浙江團」在海外如何掃貨

只看數字就敢舉牌拍

這些年，在國外海淘藝術品的中國藏家很多。從最小的跳蚤市場，到頂級的蘇富比、佳士得的拍賣場，到處都是國人的身影。

浙江大學人文學院藝術系吳強副教授常去日本辦畫展，也在當地收些藝術品。他告訴記者，其實國內藏家在海外收藝術品由來已久，而浙江的藏家以前很喜歡到日本掃貨。一是日本收藏的中國藝術品很多，特別是一些書畫作品非常多；二是價格相對便宜，早年的時候和國內價格相差很多，無論投資還是收藏都有潛力。

杜聖博則表示，浙江人在海外收藏藝術品一般都是組團的，有「浙江團」之稱。據了解，早年時，一些國外的拍賣行不需要保證金，只要護照登記就行，填個表就能參拍。因為當時有外匯管制，浙江老闆就依靠世界各地的浙江商會來解決，拍下之後，可以向商會借錢，只要有擔保，商會可以墊付，回國後再還錢即可。

「一些浙江藏家，外語都不通，就看數字，就敢舉牌拍東西。」杜聖博說，「因為當時一些海外的小拍賣行價格拍不高，只要拿下，就有錢賺。有時到不了現場就在網上拍，我早年就在網上花150萬元買過一套清宮出的紫檀如意，看著圖片就買了，回來轉手賣了350萬元。」他說，「當時做的就是快手生意，就是要快，快進快出。」

專收瓷器的藏家錢先生告訴記者，浙江藏家很聰明，當時很多歐洲家庭喜歡用中國的老瓷瓶做檯燈，有些傳下來好多年，也不太當回事，有人就專門去收燈具，一批批地收，雖然清晚期的東西多，但是偶爾還是能遇到康雍乾三代的貨色，收來也不貴，這種瓷器圈子裡稱為「仙丹」。轉手賣出去一件可能就是杭州一套房子的價。

海外收購藝術品沒那麼簡單

現在這一行可比炒房難多了

海淘藝術品真的這麼容易賺錢嗎?其實未必。

吳強副教授告訴記者，藏家以前熱衷在海外淘貨是因為贗品很少，但是這些年國外藝術品仿品也多起來了，不懂行的人吃虧的很多。

記者了解到，前些年，省收藏協會還曾組織過一些企業主和藏家組團赴日本淘寶，收穫頗豐。但是近幾年已不敢這麼做，因為假貨太多。此外，現在國外收藝術品的價格優勢也小了。杜聖博表示，僧多粥少，以前沒人關注的小拍也全是中國人，有時拍出的價格甚至比國內買還要高。

他說，最早一批去海外收購藝術品的，基本都賺錢。但現在要做的話，可比炒房難多了，不是你有錢就行，還要藝術修養和投資眼光。

因為競爭激烈，現在有些國外拍賣行還會針對中國買家做一些VIP小拍，書畫為主，作品拿出來就展示一會兒，沒時間細看，然後直接出價，這種類似於翡翠的賭石，賭性很大。真品還是仿品?價格多少合適?還有沒有空間?都需要在三五分鐘里作決定。

同時，針對此前出現的國人拍下藏品後不付錢的情況，很多國外大拍賣行都提高了准入門檻。

杜聖博說，現在類似佳士得這樣的大拍賣行，要參加拍賣的話，熟客的保證金是200萬美元，而新人則高達1000萬美元，一旦拒付，保證金直接罰沒。「以前那種先拍下再找買家，找不到就拒付的方法，已行不通。」

此外，海外藝術品拍下後要運回內地的巨額稅費也是個問題。動輒30%以上的稅費，別說小藏家，就是收藏大佬也吃不消。不過近幾年，國內保稅區的出現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這個問題。

中國藏家會步日本藏家後塵嗎

拍賣需要激情，但收藏需要冷靜

這幾年，國內收藏大佬動輒以上億的天價在海外買下藝術品。比如2015年，劉益謙就以1.704億美元競得莫迪里阿尼作品《側卧的裸女》。有評論認為，目前國內藏家的情形，很像上世紀80年代的日本企業家，瘋狂收購印象派畫作最後砸手裡的情形。

頻頻高價出手的中國買家會成為類似的接盤俠嗎?

對此，吳強表示，可比性不大，因為當時日本企業家買的印象派畫作價格處於最高位，而且是西方藝術品；而目前中國藏家在海外購買最多的還是中國的藝術品，以古代書畫為主。這是我們自己的東西，文化認同感和話語權都和當時的日本不可同日而語。

杜聖博等藏家則表示，其中也有經濟大環境的因素，雖然近年來中國經濟增速放緩，但與當年的日本經濟崩潰大為不同，不過對於很多頭腦發熱的藏家來說，可以作為借鑒。「拍賣，需要激情，但是收藏，需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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