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系列：太監中的俞伯牙

太監系列：太監中的俞伯牙

2017-05-11 大嘴讀史

李大嘴 大嘴讀史

——史料摘譯——

原文：

未幾，帝疾大漸，召健等入乾清宮。帝力疾起坐，自敘即位始末甚詳，令近侍書之。——《明史·劉健傳》

譯文：

不多久，明孝宗的病越發嚴重，召集劉健等進入乾清宮。明孝宗抱著病體勉力坐起，詳細敘說了自己從即位開始的往事，命令近侍記錄。

1

大嘴寫文章的體例一向是先在正史中摘選一段文字，然後將這段文字中提到的人物展開講故事，一般來說，這個人物都是有名字的，但這次例外。

今天要寫的這個人就是引文中提及的「近侍」，根據《明實錄》，在皇帝病床前擔任記錄的正是當時的司禮監太監戴義。

戴義本來是一個沒多大作為的太監，並沒有在《宦者傳》中出現，但是他有一門絕技，完全值得拿出來說道說道，這門絕技就是——操琴。

2

雖然有「高山流水」的典故在前，彈琴還是被當時的主流價值觀認為只是小道，彈琴多少有些不務正業的意思，所以，正史里不會有這方面的記敘。

還是「明朝司馬遷」劉若愚寫的《酌中志》，讓我們有幸知道很多有意思的瑣碎，其中就有戴義斗琴的故事。

司禮監太監戴義彈得一手好琴，還附庸風雅的給自己取了一個號，叫做「竹樓」。

南方有個女人，琴也彈得非常好，到處找人斗琴，號稱打遍兩京十三省無敵手。

這個女人聽說戴義戴公公的琴名，就下了戰書，提出切磋一二。

這一天，正好戴義輪休，隔著一道帘子，斗琴開始。

女人出於禮節，讓戴義先彈，戴公公也不推辭，平心靜氣開始演奏，琴聲精妙無比，那女人本來還一臉高冷的的樣子，聽到後來，越聽臉色越難看，一曲終了，餘音裊裊之中，這個女人已經淚如泉湧，知道自己技不如人，直接把帶來的好琴砸碎在台階上，認輸，還聲稱自己一輩子不再彈琴。

戴公公大勝！戴公公威武！

3

從劉若愚的記載中，我們還可以知道，戴公公不但是一流的古琴演奏家，還是一個書法家，他的楷書甚至可以和有「明代王羲之」之稱的沈度相提並論。

退一萬步說，劉若愚有拍馬屁的嫌疑，戴義的琴技和書法水平肯定也是出類拔萃的。

戴義的資格很老，他的兩門絕技分別傳給了兩個太監。

王獻學到了戴義的琴技，雖然沒有在太監的崗位上做出什麼成績，但有琴譜傳世。

蕭敬學到了戴義的書法，蕭敬是歷經五位皇帝的長壽太監，後來也做到了司禮監太監，是太監江湖裡BOSS級的人物。蕭敬不但楷書寫得好，草書水平也很高，算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戴義號「竹樓」，王獻和蕭敬一個號「梧岡」，一個「東梅」，把老師的范兒學了個十足十。

4

明代的古琴因為年代較近，不怎麼被重視，但也有珍品，其中有一件珍品就和戴義有關。

上世紀八十年代，考古學者在清朝的樂器庫中發現了一張明代的古琴，形制看上去像是宋代的琴，但仔細觀察，看見琴腹內有題字。

題字的內容是：「大明弘治十一年，歲次戊午，奉旨鴻臚寺左寺丞萬脛中，制琴人惠祥趼制於武英殿。命司禮監太監戴義、御用監太監劉孝、潘德督造」。

弘治十一年就是公元1498年。這張製作於紫禁城中的琴，經歷了500多年，一直收藏在宮廷之中沒有流散，它的歷史價值自是其他明琴不能與之相比的。

而據專家推測，琴上的題字很有可能正是出自戴義之手。

5

從明憲宗朱見深很喜歡彈琴這個愛好來分析，戴義應該是在明憲宗時期成長起來的。到了明孝宗朱佑樘時期已經做到了司禮監太監。

從他有資格執筆記錄皇帝遺言的事情來看，戴義就算不是掌印太監，也肯定是排位比較靠前的秉筆太監。

朱佑樘去世之後，他兒子朱厚照開始籌劃明孝宗的泰陵陵事，戴義和禮部官員一起考察各處，負責給老皇帝的陵墓選址。

考察小組最終選定了一個名叫施家台的地方，這也是現在明泰陵的所在地。

後來，在修建陵墓的過程中，還鬧出了「金井出水」的插曲，但再去實地調查的太監已經是戴義的學生蕭敬了。

6

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皇帝朱厚照身邊有以劉瑾為首的「八虎」，如此強大的太監班底，自然是要老太監們讓位了。

更何況，朱厚照是個愛玩愛鬧的性子，不可能安靜下來聽琴。

彈琴是需要聽眾的，就像俞伯牙和鍾子期，如果是戴義是俞伯牙，如果說明憲宗朱見深勉強還能算是鍾子期的話，明武宗朱厚照就是一頭不解風情的牛了。

戴義悄然消失，沒有留下「峨峨若泰山」的背影，也沒有留下「洋洋兮若江河」的事迹，只留下若有若無的裊裊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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