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西歐農民的食貨志（一）

中世紀的西歐世界，主要產業無疑還是農業。

從一國之君到低等貴族騎士，再到一些擁有莊園田產但無法躋身騎士行列的更小的貴族，是不直接從事農業生產的，他們是由自己莊園里的農奴和自由農的農業生產勞動和農業產品所供養的。我們這篇講的就是這部分直接從事農業生產的農奴和自由農的「食貨志」，即他們的收入水平和花銷賬目。

中世紀英格蘭科茨沃爾茲地方的莊園

首先要釐清的是，中世紀大部分時間裡城市是很稀有的名詞，彼時整個西歐可以稱為農業地區。就連國王和各級貴族都是住在自己的莊園的城堡或領主宅邸里，其實也就是農村裡比較好的房子，城堡不等於城市，所以他們並不是城市戶口。

在貴族領主的莊園控制範圍內，是由大大小小遠近不同的村落組成的。莊園里的領主在割出自己一塊農田當作自營地外，其餘農田都分租給莊園範圍內的農奴耕種。

勞作的農民

當然，貴族莊園里還有自由農。他們的土地是自己所有的，但是為了尋求貴族的保護，雙方達成契約，自願將自己的土地部分收入交給領主以換取對自己的保護。自由農和農奴的主要區別就是：前者不用像後者一樣，承擔很多領主一年到頭安排的事無巨細的勞役和服務，前者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大部分時間，而後者理論上也有除應付勞役和租種農田的工作外的自由時間，但事實上由於勞動的繁重根本沒有像前者那樣多的自由時間。

還有就是，自由農所擁有的農田並不比農奴所賴以生存的農田多，而且大部分時候比不得莊園里的大戶農奴。當然，農奴成分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的農奴租種的土地可以達到30英畝，甚至60英畝。而更多的小戶農奴的土地就少的多了，10英畝，或者兩三英畝，有的甚至只能擁有自己住的茅草屋周圍的院落範圍內的小塊地。這些農民被形象地稱為立錐農、茅舍農。

農民居住的茅舍

形成這種巨大差別的原因，可能是因為有些新遷入莊園的自由民或者農奴，已經沒有多餘的土地提供給他們，就只能分得很小的一部分耕地了。

所以，如果只從養家糊口來說，農田的擁有量根本無法區分自由農和農奴的身份。有些自由農甚至為了養活一大家子人，不得不屈尊為大戶農奴當傭工，或者學習一門手藝活兒，在村子裡走街竄巷為別人打零工掙口糧。

當然，那些只有很小塊地可以租種的小戶農奴，也會做這樣的事情。因為在中世紀莊園里，土地擁有量和你為莊園主服務的義務勞動量是成正比的，得的多自然要付出的多，沒多少空餘時間。而小家小戶的農奴，反而因為不用承擔那麼多義務勞動，從而有了不少自由時間，他們必須在很大程度上充當自由勞動者來養活家口。

牧羊

這些由小土地自由農和農奴擔任的自由勞動者的自由職業，就是我們現在流行講的第三產業—服務業。這些自由職業包括像：磨坊主，為村裡人提供研磨穀物的服務，從而抽一部分穀物作為報酬；豬倌、羊倌等，幫村裡有豬、羊或其他牲畜的農戶統一放牧，有時候牧場在較遠的莊園森林邊上，農戶忙于田里的活顧不上干這個；鐵匠師傅，幫領主和其他農戶修理鏵犁，打磨刀刃等，有的還在自己僅有的宅基地上蓋個鐵匠鋪經營；木匠；蓋房子的；裁縫；給領主打一些諸如運貨到市場上賣、送信、莊園主府邸里的日常雜務、農忙時人手不夠的臨時傭工的零工的等等。

手工作坊里的農民

在當時自給自足佔主導的莊園經濟中，這些自由職業的收入指定不是穩定的和足夠的，想要養活老婆孩子還要再加上自己僅有土地生產出的口糧，或許能夠維持基本生活。

英國有些學者曾估算了中世紀英國五口之家（兩大三小）一年需要消費的標準口糧為36蒲式耳，平均每人7蒲式耳多。蒲式耳是容量單位，品種不同，換算成重量也不同。比如中世紀主要的小麥、大麥、燕麥為例，以現在的標準1蒲式耳大約相當於27公斤小麥、18公斤大麥、25公斤燕麥。如果取20公斤值來算，那五口之家一年口糧就是5040公斤。也有學者經過換算當時36蒲式耳相當於現在的29蒲式耳，那換算過來，就是4060公斤。

當時的餐具很簡陋

中世紀地產賬簿保留下來的幾乎全是領主自營地的情況，所以估算農奴和自由農的糧食產量只能以領主自營地的情況加以類比，其實這是很不科學的。因為領主自營地的肥力和精細化管理是農奴和自由農無法達到的境界。因為當時讓牲畜在哪塊土地上放牧也是種特權，只有領主才能擁有，因為，這些牲畜的糞便是最好的肥料，只能全部灑在領主的耕地上，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