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慧：多元化夢想

在投身新聞業25年後，凌志慧（Lisa Ling）成為了美國最成功的亞裔記者兼主播之一。豐富多彩的職業生涯中，她曾是校園記者、著名脫口秀主播、奧普拉·溫弗瑞的特約記者、國家地理頻道紀錄片的主持人，如今她擁有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節目。從少年時單純地憧憬上電視，到堅守世界新聞最前線，她不斷成長，感觸良多。不變的是她對於媒體事業的信心，以及擁抱更加多元化的世界的夢想。

黑色西裝、灰色T恤均為私人物品

攝影：Raul Romo

造型：Ida Hsiang

撰文：Cezar Greif、魯韻子

「講述真正的故事從未如今天這般重要，了解真相也從未如今天這般重要。」

回顧自己25年的職業生涯，43歲的凌志慧如此斷言。這位世界聞名的亞裔CNN記者/主持人高挑瘦削，擁有稜角分明的面孔和熱切閃亮的大眼睛。她坐在自己未來主義風格的住宅中，門外是一座沙漠主題的花園，不遠處有聖塔莫尼卡市長長的山路台階。為了保持體力以便在每月出差8-10天之後照顧兩個孩子，凌志慧會盡量抽空將這段台階一口氣走五遍。

華裔女孩的電視夢

翻翻她輝煌的履歷，便可知品位和毅力對於她的人生起到了何等作用：26歲加盟The View，與巴巴拉·沃特茲等大牌同席，以犀利的觀點和大膽的表述迅速聞名全美；34歲以國家地理頻道紀錄片《前進北朝鮮》成為史上首位獲艾美獎的女主持人；隨後成為《奧普拉·溫弗瑞秀》的特約記者，報道印第安焚妻案、烏干達聖主抵抗軍、迦納兒童販賣等全球熱點事件；41歲開始在CNN主持新的系列紀錄片《與凌志慧一起的生活》（This is Life with Lisa Ling）。

在美國的熒屏上，如凌志慧這般活躍的亞裔面孔並不多見。她於1973年出生於美國加利福尼亞，母親是中國台灣移民，父親是大陸移民，他們在她童年時就離婚了，終日陪伴她的是電視。她很快發現，除了首位亞裔主流新聞主播宗毓華（Connie Chung）以外，她在電視中看到的人長得都和她不一樣。 進一步她想到：如果我能上電視，就會過上更好的生活……也許將來我也會出現在電視上。

白色上衣、黑色褲子均為0 Degrees Celsius

於是，剛進入南加州大學，18歲的凌志慧便開始在Channel One News 節目中擔任記者。這檔校園節目也是明星新聞主持人安德森·庫珀（Anderson Cooper）事業的起點。Channel One News 風格輕鬆隨意，鼓勵主播和記者們「做自己」，以此吸引年輕的觀眾群。此後，凌志慧回憶起來也不免帶著笑意：「完全沒有『新聞味兒』。不過我們延續的工作風格，也正是在那裡培養出來的。」

她為此效力長達七年，甚至為了全職工作提早離開了校園。但頻繁出鏡滿足不了她，「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意識到，我希望成為一個真正的記者，而不只是在電視畫面中一閃而過。」 在積累經驗的同時，她關注起當時日益增加的關於阿富汗、伊朗、柬埔寨、印度、中國和越南的新聞。新世界的大門逐漸打開，「我的理想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從一開始單純地想上電視、過更好的生活，變成了希望報道世界各地的新聞。」

有志者事竟成。凌志慧爭取到了第二份工作，與前輩名宿共同主持全國性的午間脫口秀The View。從校園新聞轉向主流脫口秀，她覺得新鮮又驚訝：原來在此與他人分享自己的事情越多就會越成功！她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標：每天說一件能讓人們思考的事，讓他們要麼大笑要麼大罵。她成功了，也因此惹了不少麻煩，比如實在沒的可講，便將朋友的戀愛八卦拿來分享，惹得朋友強烈抗議「請不要在國家電視台的節目中談論我的私事」。

她很快過上了「好萊塢式」的生活。年少得志，針對911等重大事件暢所欲言，獲邀參加各種派對，「感覺就像一個年輕的時尚女郎」……光鮮亮麗的生活，似乎可以一直這樣繼續下去。但又一次的，她不滿足，也並不覺得輕鬆。「你需要絞盡腦汁激發觀眾的熱情。如果你是記者，你講述的是其他人的故事，但在The View 中，你講的卻是自己的故事。一旦講出來，就很難再補充一句『玩笑而已』。你必須把自己暴露在眾人面前，這會讓你變得非常脆弱……要想讓節目獲得成功，就必須變得非常脆弱。」

多元化世界道路漫長

她學會了以工作所得——吸引觀眾的法門——武裝自己。主持The View 成為凌志慧事業的第一個高峰。漸漸地，一位業內前輩成為她的目標，那便是突破種族藩籬的美國電視史神話——奧普拉·溫弗瑞。「人人都希望成為奧普拉，」凌志慧所表達出的崇拜之情非常直接，你能體會到其中絕無偽裝的成分。

「奧普拉非常偉大。她和當時《奧普拉·溫弗瑞秀》的高管們，給了我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事實上，我在加入一個全新的節目之後，並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機會報道國際新聞。但奧普拉很支持我，她是我事業的重要支柱。她說，她最喜歡我的地方，就是我的報道非常真實。」

離開The View後，凌志慧成為國家地理頻道紀錄片主持人和《奧普拉·溫弗瑞秀》的特約記者。她終於實現了年少時的夢想：深入世界各地，站在最熱點的新聞的最前線。事後回憶起來，她都忍不住想：我那時是不是瘋了？她曾到過阿富汗戰爭前線，也曾被柬埔寨毒品軍事集團成員蒙上雙眼帶到密林深處的軍營。她的幹勁十足為她贏得了艾美獎。

同樣刺激的是每天與奧普拉一起工作。那是什麼感覺？「始終充滿了不可思議，能夠跟她工作，獲得她的支持，曾一度令我難以置信。她非常專註。當她和我說話時，感覺她好像能夠看穿我，她想知道的，是你能為當前的事情做出什麼貢獻，同時還要知道原因。她有時候會認真到讓你感到緊張，但卻是用正確的方式。她對我並不嚴厲，我和她之間沒有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她非常相信我，她對自己挑選的員工非常有信心，對每個人的期望也很高……被奧普拉帶入她的世界，這是我人生最大的榮幸。」

她在《奧普拉·溫弗瑞秀》工作了多年。後來奧普拉再次大膽冒險，開始運營她的OWN（Oprah Winfrey Network）電視網。她給了凌志慧機會製作一檔自己的節目。同時，凌志慧還要面對另一大人生變數——她已經是一位母親了。

但這並沒讓她停下工作的腳步，分享自己的故事讓觀眾思考仍是她的習慣。關於如何在工作和生活中實現平衡，她有幾個小秘訣。不過，她也承認：「我擁有家人的全力支持。」母親和婆婆每天幫忙照顧她的孩子，而且對每次幫忙的時間表也做出了完美的安排。「如果沒有家人的大力支持，我不可能做好這份工作。我丈夫的姐姐也一直在幫我。我很理解那些上班族媽媽。我每個月會出差8-10天，剩下的時間會在家裡陪孩子。這是我所能找到的最佳方式。」

經過多年打拚，凌志慧最終在CNN找到了事業上的穩定位置。她的節目《與凌志慧一起的生活》對普通人在逆境中的生活經歷進行了諸多探索。她解釋道：「我認為，我們的節目是美國電視節目中最獨特的一個，因為它關注的是美國亞文化人群的生活，或者說，它展示了不同人類群體的生活，你通常會對這些群體有著鮮明的個人看法。」自開播以來，節目關注的主題包括摩門教社區的吸毒情況、同性戀牛仔以及「金主爹地」的世界等等。凌志慧說：「你可能不喜歡這些人，但我們需要給他們一個講述自己故事的機會。我們希望觀眾能夠在觀看節目的同時，從不同的角度審視他們，也許還應該帶一點同情。我始終相信，我們彼此了解的越多，作為人類，我們就越合格。」

世界正在飛速變化。厚重的履歷、豐富的獎項也不能保證資深新聞人跟上時代，凌志慧學會了擁抱新技術。她笑著說：「技術簡直太神奇了，我就是一個不可救藥的社交媒體控！我在現場錄製節目時，也經常進行『實時互動』。這讓我能與觀眾溝通，他們也真的很喜歡這樣。我可以了解他們對本期節目的反饋，這對我來說是無價之寶。當然，我們的社交媒體肯定不會獲得和卡戴珊姐妹相同的關注度，因為我們的主題都很沉重。但是，我們的觀眾非常聰明。我的社交媒體粉絲數量可能不是最多的，但卻是最忠實的。」

而在美國主流媒體廝殺的戰場上，亞裔面孔依然稀少。凌志慧對此態度樂觀，「在我剛剛起步的那段期間，我是屈指可數的幾位亞裔電視人之一。現在，這個數量已經很大了。但還不夠，還不足以代表在美國迅速擴大的亞裔群體。不過，我確實看到了變化，而且確實是在不斷變好。最近，對去年奧斯卡獎頒獎禮的強烈抗議（2016年奧斯卡獎頒獎禮中出現了一個反亞裔內容的玩笑）， 讓我感覺人們越來越希望看到多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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